第212章

“我和你外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都劝她放弃吧!”

老人说着,本已流干了泪的眼窝里,再次蒙上一层晶莹的水雾。伤在儿身,痛在母心,想想二位老人当年不知承受了多少煎熬。

“这不明摆着的吗!那个沈云,根本就是个骗子,他与月儿在一起,根本就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如今生了孩子出来,他就一走了之,连半点音信都没有。”

说到这里,吴老伯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将那负心汉剥皮剜肉。

“大家都觉得这个负心郎肯定是找不到了,可是月儿她不甘心。她还记得那个沈云曾经说过,他是天清派的掌门公子,所以又跑出去打听。

结果却被告知掌门公子根本不叫沈云,而叫做徐道一。此时他正在求娶天音派的大小姐南宫燕漓,说是马上就要定亲了!

也是苍天有眼,让月儿凑巧隔着人群,看到了正带着聘礼前往天音派的掌门公子徐道一,可不正是曾与她海誓山盟,私定终身的沈云吗?

那天月儿回来后,整个人失魂落魄,没有半点生气。我和夫人怎么问她都一言不发。我们老两口吓坏了,以为她得了什么癔症,就忙不迭的去找大夫给他医治。

可不曾想,我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抱着还在襁褓中的你跑了出去,追到天音派的门口质问徐道一,到底还记不记得对她的承诺!

要说你娘也是个一根筋的孩子,像天清派少主这样的身份,我们这样的人家又怎么能高攀得上。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看不清那个徐道一只不过是跟她逢场作戏,还要追着他问到底有没有爱过?

后来才知道,徐道一回去以后原也是想接你娘回天清派的,可是老掌门修为衰减,时日无多,徐道一又懦弱无能,没办法执掌一门之主。

老掌门便给他两条路:一是离开天清派找你娘过清闲日子,二是求娶贤名在外的南宫燕漓帮他一起支撑起天清派。徐道一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

徐追月一直静静地听着。

如此说来,父亲其实也有他的难处,也并非真的只是与母亲逢场作戏。只不过他身为掌门公子,不得已非要担起一派之重,又本身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处理好所有事情。

“那……后来呢?”

见吴老伯停下来,不断的唏嘘流泪,徐追月忍不住催促道。

老人说的忘情,突然听到徐追月竟然开口询问,不免惊喜了一下,以为自己的外孙女终于要相信他了。

“后来因为你母亲这一闹,徐道一求取南宫小姐的事情自然是不成了。天清派老掌门听说了这件事,一口气没上来便撒手人寰,天清派内部本就矛盾重重,老掌门这一死,内讧不断,几欲崩裂。

徐道一焦头烂额却又束手无策,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你母亲身上,动不动就跑来对月儿非打即骂。

说她是个瘟神,一出现就克死了天清派老掌门。还害得他娶不成南宫小姐,弄得天清派四分五裂,人心不稳。

你母亲本来就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再加上徐道一的羞辱打骂,几近崩溃。若不是我这把老骨头拦着,她不是早已死在徐道一的掌下,就是死在绝望的痛苦之中了。”

吴老伯说着,再次抬手拭泪。

诉说当年的事情,无异于将已经长好的伤疤再次揭开来示人。他能抗住伤痛,说了这么久,已经是几近崩溃了不知几次。

徐追月此时眼睛里也蒙上了泪水,刚刚听到消息时的震惊已经慢慢消退,然而对于吴老伯的讲述,她也并非十分相信。

毕竟,在她成长的这二百年里,所谓的母亲从来都不曾出现过,她能得到的有效信息,只有徐道一的打骂中透露的不知真假的只言片语。

现在让她突然间接受一个完全不同的事实似乎有些艰难。

不过父亲的无能与暴虐,她却是十分熟悉的,从小到大,但凡他有什么不顺心的,或者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都会给徐追月一顿毒打,来缓解他的无助与不安。

直到徐追月想到办法将事情摆平,才能看到他放松下来,又像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

所以母亲当年也承受过这样的待遇吗?还是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

“其实我打听过了,人家南宫小姐根本就对徐道一无意,不管你母亲有没有出现,他能娶到人家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吴老伯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诉说当年发生过的事情。

“再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徐道一再没有去找过你母亲了。据说是天玄派的掌门意图拉拢天清派,愿意帮他重整内部,压制反对他做掌门的人。

而你娘似乎也终于想通了,经过漫长时间的痛不欲生之后,也终于肯抱抱躺在摇篮里的你了。我想也许正是因为有了你,她才支撑着精神没有倒下去。正是因为有了你,她才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和夫人都以为,事情终于要平息了,甚至已经说服了你母亲,跟我们一起回到老家去,从此不问徐道一是何人,安安静静的抚养你长大成人。

可是突然有一天,天清派来了一群人,说他们小掌门要见孩子,不由分说就抱走了你。还以孩子太小需要哺乳为由,将我的女儿月儿生生拖走。”

说到这里,吴老伯气的浑身颤抖。

“我当即就感觉不妙,像徐道一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又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要见孩子呢?果不其然,第二天我们去要人的时候,就听到了你母亲不守妇德,勾引外男被撞破,又羞辱跳崖的说辞。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母亲一直锲而不舍的寻找徐道一,又怎么会勾引外男?这分明是徐道一怕你母亲将他的丑事宣扬出去,再次阻挠他求取正派仙子罢了。

我和夫人不信,上前与来人理论,结果他们连我们老两口也要杀了灭口!你外婆伤心过度,再加修为不济,被伤了性命。

我拼着一口老气,与那人纠缠了好久,终于逃了一命。

又靠着祖上流传下来的丹药苟活到了现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再见见追月,我的外孙女!告诉她,她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畜生!

你可千万别让他,骗了你一辈子呀!”

老者说着,再次情难自已的抓住了徐追月的手,这次,她没有躲开。

她的头脑正一片混乱,她的内心正在分崩离析:一边是脾气暴躁,但到底养育了她二百年的父亲。一边是情真意切,满心仇恨的老者,他们谁才是对的?她到底应该信谁?

徐追月的内心在痛苦挣扎,这比她以往做过的任何决定都要艰难百倍。

老者见她一脸木然,似是很难接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脑袋的:“哦……对对,光听我说,知道你是不肯相信的。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你看完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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