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吻不够

迟珈看向沈暮尧:“你不是说小黑猫没名字吗?”

小黑猫嗅了嗅她,伸出猫爪往她身上扒拉,迟珈抱起加减乘除,加减乘除就往她咯吱窝里钻。

一时间,迟珈也辨不清她此时的情绪。

诧异,不可置信,还是欣喜。

这么多年过去,沈暮尧养了只猫,猫的名字还是他们当年谈恋爱时她给起的“加减乘除”。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应该还喜欢自己?

迟珈的嘴角不受控地扬了扬:“是吧,加减乘除?”

加减乘除被喊了名字,猛地又从她咯吱窝冒出来小黑猫脑袋:“喵呜。”

沈暮尧撩眼看她,站得笔直。看她几眼,随后他把猫粮倒在猫盆里,朝着她们走来,缓缓开口:“想不来名字,随便捡了个用。”

迟珈看着他蹲下来喂猫,偷笑“喔”了声。

沈暮尧听得见她浅浅笑声,他下颌紧绷,没说话。

许是加减乘除带给她勇气,迟珈小声喊:“沈暮尧。”

沈暮尧回头:“怎么了?”

迟珈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想喊喊他。

整理好猫粮、猫砂等日常用品,沈暮尧开车把迟珈和加减乘除送回了家。

“你什么时候休假?”临走前,迟珈问。

沈暮尧把加减乘除的小玩具整理好放到客厅一角,站起身:“不清楚,等任务完成后大概能休息一天。”

迟珈:“哦。”

才休息一天啊......

“听说你要退伍了?”

沈暮尧表情一瞬间变了。

万般情绪在他那双漆黑的眉眼翻滚,沈暮尧下颌紧咬,下一秒他转过身,背脊挺直如松却透着克制。

他声音有点哑:“谁说的。”

迟珈不知道他怎么了,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她问的这个问题可能是他的痛楚。

从小到大,沈暮尧的梦想便是和沈父一样,做一名铁骨铮铮的军人。

她低下头刚要道歉,却听沈暮尧说:“暂时不退。”

迟珈抬头,发现沈暮尧已经恢复到原先懒散模样。

他看了眼时间,随后又在她家里四处转悠。

迟珈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

沈暮尧先去了厨房,拉下燃气的阀门,又拐到阳台,把窗户拉严扣上,不放过每个角落。

“最近出了一则新闻,你们这儿附近有家小区户主报案家被盗,你上下班前把门窗锁好。”

他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来个阻门器,对她招手:“过来。”

迟珈走过来,蹲在他旁边。

沈暮尧敞开大门,把阻门器搁在门缝下:“下班后,或者等你睡觉前,把这个放这里,如果有人推门,它就会报警,明白吗?”

迟珈轻轻点了点头:“嗯。”

门外的风穿堂而过,带来一股凉意。

而在她旁边的人,侧脸轮廓分明,黑色纤长的睫毛微敛,他姿态散漫,但又极度认真。

沈暮尧倏然偏头看她,眼眸深邃狭长。

四目相对。

迟珈被他猝不及防地回头,惊得心底一阵颤栗。

沈暮尧垂眸,嘴角微提,笑得痞坏:“看我看得这么认真,真听明白了?”

迟珈:“......真明白了。”

沈暮尧站起身,准备走时,忽然顿住脚步。

距离骤然拉近,男人眉眼更显深邃,他玩味地瞥了眼拽他衣角的那只白皙的手,顽劣道:“又怎么了?”

迟珈没松手,她直直看他:“等你回来,再见面好吗?”

男人狭长的黑眸微扬,低声发出轻笑,放荡形骸到骨子里:“那等我消息。”

迟珈抿了抿唇,试图将上扬的嘴角压下。

可再怎么挡,也挡不住弯起的月牙眼。

自从沈暮尧离开后,迟珈一周都没见过他,也未曾收到他的消息。

他的猫很乖,不过加减乘除一点也不像沈暮尧说的那样怂。

从来到她家里埋在沙发缝里偷偷瞧她,到洗完爪子跳到她床上倚歪在她脑袋旁边入睡,再到跑到她衣柜里跟她玩捉迷藏,察觉到她生气,还会跳到她怀里撒娇求抱抱,小心眼多得很,也挺窝里横的。

周五,迟珈要去参加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经过提前询问,山市并不允许带宠物进入宾馆,她想了想,还是给沈暮尧发了条微信。

【迟珈:在吗,我明天要去山市参加一场比赛,我联系了照看员,让她在我外出的时候给加减乘除喂猫粮。】

【迟珈:我这里有两个人选,感觉还行,你要不从里面挑一个?】

原以为沈暮尧最多去两三天,没想到他一连一周都没回家。

两个小时后,迟珈收到沈暮尧的回复。

【S:不用照看员,你给加减乘除放点猫粮,放足够的水就行。】

迟珈想起一周前,沈暮尧在她家里检查门窗,她突然明白过来,他觉得照看员上门不安全。

她敛了敛心神,下床换了身衣服,趁着商场没关门,去买了摄像头安装在家里,这样还能在出差的时候看加减乘除的状态。

第二天,迟珈给加减乘除放好猫粮和水后,前往山市。

路上,她接到盛喃的电话。

“迟宝,你比赛是今天开始吗?”

迟珈看着高铁外的山树,点头:“对,在山市。”

盛喃羡慕地说:“我也想去啊,那里有一条小吃街,好吃的特别多,晚上肯定很热闹。诶对了,我前两天刷到了那条小吃街还卖一款头饰,我发你,迟宝,你有空的话帮我捎一个呗。”

迟珈:“好啊。”

“迟宝你真好!”盛喃突然想起什么,她说,“迟宝你去特战部队的行李准备好了么?我已经准备好了,还带了除虫喷雾。”

说来也巧,南城卫视定下前往特战部队采访的人便是盛喃。

盛喃在大学学的新闻专业,两人半年前在国外偶遇,但不知道为什么,迟珈对那几天在国外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盛喃后来对她开玩笑说,当时国外发生了暴.乱,许是被吓的。

高铁站传来报站声,盛喃说:“迟宝,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迟珈:“好,拜拜。”

挂了电话,迟珈打车前往预定的宾馆,准备完毕后,前往古城广场。

今年这一届的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安排了摄影比赛、高端论坛、摄影讲座、摄影展览、灯展等多项活动。

参加此次大展的摄影师来自四面八方,拢共参加摄影比赛的摄影师大约两千名,总共摄影作品高达三万余幅,竞争力极大。

迟珈将作品上报后,便随着人.流参观摄影展览。

“你是......迟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迟珈回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他穿着白色衬衫,脖间挂着摄像机,长相斯文。

“是。”迟珈不认识他,但还是礼貌道,“你好。”

“我也是这次参赛的摄影师,我叫陈安,之前就有关注过你...能不能加个微信,我很喜欢你的作品,微博也关注你很久了。”

陈安说:“下次咱们可以一起去陕西旅行,那里路途很美,拍出来的照片肯定也很漂亮。”

迟珈蹙眉:“不好意思,我不太感兴趣。”

陈安没预料她拒绝得这么快,他缓了缓,“那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反正明天才会公布奖项,这里古城附近玩的地方有很多。”

迟珈摇头拒绝:“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

说完,她转身离开。

迟珈又看了会儿摄影展览,搭车回去。

去吃饭的路上,没料到前方围堵了一群人。

“前面怎么了?”

“两个女人打起来了。”

“啊?怎么回事,走去看看!”

“好像一个女人是小.三,正主正在拽着那女人打呢,脸都抓伤了,这也太恐怖....有人报警吗?”

“小.三啊,该打!”

“一个巴掌拍不响,那男的也该打。”

很快,一辆豪车停下。

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将其中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拽着拉上车。

“你到底干什么?丢人不丢人!”男人面色难堪。

旗袍女人哭着大闹:“你心疼她了是吧!我们都订婚了,你还护着她!”

一场闹剧随着男人将旗袍女人拉上车结束。

迟珈余光无意一瞥,忽然觉得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女人很眼熟。

她穿着白色简T,浅蓝色牛仔。脸上全是被旗袍女人抓挠的伤痕,头发凌乱,看起来很狼狈。

目光在这时对上。

她微愣,眼睛哭得红肿,像是不敢置信:“迟珈?”

迟珈也将她认了出来。

和她一同在福利院的付闪闪。

付闪闪走过来,带着哭腔:“迟珈,求你了,能陪我说说话吗,我真的快要忍不了了......”

迟珈抿着唇,最后还是点了头。

一路上,付闪闪都在流泪,迟珈实在看不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

来到一家店里,两人点了两份煲仔饭,等饭时,付闪闪也整理好了妆发,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狼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小.三?”

迟珈没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付闪闪咬着唇:“那人原本是我男朋友,我们从大学认识,后来谈了四年,关系很好,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她说这话时,嘴角止不住上扬。

可下一秒,付闪闪的眼泪再一次啪嗒掉落下来:“我男朋友他是官二代,当时我也不觉得官二代和咱们这些人有什么区别,直到他家人找上门来......”

迟珈猛地抬头。

“他们逼我和他分手。”付闪闪捂着眼,“因为看不上咱们的身份,觉得咱们是从福利院出来的,无父无母,也给他们带不来家族利益。”

迟珈出声才发觉自己嗓子有点哑:“那他呢,喜欢你吗?”

付闪闪嘲笑:“喜欢有什么用,和他父母闹了一个月,他不照样接受父母的安排,和一个富家千金相亲,和她订婚。”

“凭什么我是小.三?!明明那女人才是小.三!为什么大家都在骂我?”

“为什么我是个孤儿,为什么我没有出身于一个有钱的人家。”

“为什么!”

她埋头痛哭:“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咱们就低人一等呢......”

迟珈指尖抵在玻璃杯,沉默。

付闪闪眼眶红红,低着头:“迟珈,真的很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我不求你原谅我,因为我现在真的遭到了报应。”

半晌,付闪闪用纸巾擦着眼泪,问:“你和你男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她的话,迟珈也没办法回答。

服务员将煲仔饭搁在她们面前,迟珈对她道:“先吃饭吧。”

......

吃完饭,付闪闪心情好了许多,她问:“你怎么来山市了?你不是在南城吗?”

迟珈说:“今天来参加平遥国际大展,过两天回去。”

付闪闪吸了吸鼻子,羡慕道:“如果我有你这么优秀,他们会不会......愿意我和他在一起。”

“算了,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了。”付闪闪真诚道,“迟珈,希望你完成你的梦想,成为一名国际摄影师。”

“也希望你会和男朋友好好的。”

“当初说那些难听的话,其实是因为我有点嫉妒你,羡慕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对你那么好的人。”

迟珈笑了笑:“嗯。”

和付闪闪分开后,迟珈突然丧失一切玩乐的欲望,浑身头重脚轻,胸也是闷闷的。

她来到附近一座桥边,胳膊搭在栏杆上,头发被风吹荡在半空。

从太阳高挂到日落西山,迟珈拍了无数张照片。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机震了几下,低头看一眼,是沈暮尧发来的微信。

【S:在哪?】

【S:山市这几天不太平,晚上最好不要出来。】

迟珈暂时不想回他的消息,可她的双手又仿佛不受掌控。

【迟珈:好】

回复完,迟珈才发现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

她站得双腿发麻,头被风吹得有点痛。刚想回宾馆,迟珈忽然记起盛喃打电话让她捎回家的头饰。

她看了下地图,古城一条街离这儿不远,便走路过去。

路上,迟珈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付闪闪“你和你男朋友现在怎么样了”那句话。

不怎么样。

大一跨年夜分的手。

也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她想起她被陆氏夫妇再次送回福利院后,离学校更远了,沈暮尧便每天雷打不动地骑机车接送她上下学。

沈暮尧的机车很贵,听唐周柏说得百万,光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付闪闪学校里有富二代,也提起过这款机车的价钱,等晚上回来福利院,她说:“迟珈,没想到你被领养几年还是有好处的。”

“学会抱大腿,这么早就钓到了金龟婿。”

付闪闪笃定说:“他不过看你是个孤儿,看你可怜。”

迟珈当时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沈暮尧并不是觉得她可怜才对她这样好。

陆知夏知道她和沈暮尧谈恋爱后,也说:“迟珈,你真以为尧哥以后会和你在一起吗,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只会选择圈里人。”

迟珈始终记得陆知夏当时轻蔑的眼神,她说:“迟珈,你不配!”

迟珈想,她应该还是不在意的。

因为陆知夏喜欢沈暮尧,是她的情敌。

上了大学,她兼职拼命赚学费,可再怎么拼命兼职,花费半年时间兼职买来的礼物,却敌不过沈暮尧送她上万的礼物。

手链的价钱还是室友告诉她的。

室友看着沈暮尧送她的手链,眼里羡慕:“迟珈,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诶,又富又帅,你还这么努力干什么?”

是啊,努力做什么。

是为了努力和他缩小差距。

可他们之间的差距比银河还要遥远。

直至那时,迟珈才恍然明白一一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皎月,他不该沾染半点污秽。

像她这样低如尘埃的人,仅凭她的一腔孤勇,根本不配遥望他,更别提妄想摘月。

许是今天遇到了付闪闪,迟珈又想起以前的事。

某次期末考试后要开家长会,所有同学都拉着爸爸或妈妈来到学校,最后只有她,座位上仅她一人。

当时迟珈刚回福利院,老师对此并不知情,问:“迟珈,你爸妈呢?怎么没来。”

可同学们之间消息灵通,窃窃私语:“妈妈,她是孤儿呢,听陆知夏说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她,又被陆家送回去了。”

“小声点。没有父母的孩子都很可怜的,你别听其他人的话,回头多照顾照顾她。”

迟珈听到了却又只能当做没听到。

她低头抠着桌沿,指甲不小心劈了一半,疼痛瞬间拉扯着神经,疼得她掉下眼泪。

一滴又一滴砸在了桌面上。

坐在人满为患的教室里,她就像是被人装进一个密闭的盒子里,又像被人扼住了脖颈,闷热,难以呼吸。

就在她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沈暮尧踹门而入。

老师问他:“沈暮尧,你来我们班做什么。”

少年他懒洋洋地单手抄兜,眉眼桀骜,扫了眼全班,目光在某处定住。

他笑:“我来做什么?”

沈暮尧是全校最受欢迎的男生,他一进来,班里所有女生都看着他。

阳光挥洒在他身上,使他看起来光芒万丈。

沈暮尧嚣张地走到她面前,大刺刺地拉凳子坐下:“来给迟珈开家长会呗。”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迟珈那时的难过在一瞬间,仿佛消失殆尽。

......

现在想想,不论是付闪闪的话,陆知夏的话,室友的话,还是家长会同学无意间说过的话,都已经成为她心里的一道坎。

自卑感重重地在她心底划了一道又一道,画了一个又一个的正字。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努力朝着他靠近,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可后来那件事的发生......

她是真的觉得,她根本配不上他。

他们也不能在一起。

古城一条街到了晚上,人潮汹涌。

迟珈这一路走来,被两个人撞了下,她才缓缓回神。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眶,低头看盛喃发给她头饰的照片,最后在一条街找到了类似的头饰摊。

迟珈把摊上的头饰拍下来发给盛喃。

【盛喃:!!!】

【盛喃:都好好看诶,第二行第四个和第五行第七个,我都好喜欢。】

【迟珈:那就都买。】

迟珈没再看消息,直接把盛喃觉得好看的两枚头饰买下。

“总共465元。”摊主说,“去个零头,450。”

迟珈给他转账:“转过了。”

摊主:“好嘞。”

摊主收到钱后,把头饰放进锦盒里,又装在包装袋里,递给她。

迟珈:“谢谢。”

她接过袋子,刚要转身,却听到周遭混乱的声音。

人群熙攘,游客们惊慌失措。

呐喊声,救命声,尖叫声。

不远处,还有燃烧的火苗,火光肆起。

隔着不远,迟珈也闻到了浓郁的烟熏味儿,冲往鼻尖。

一瞬间,古城一条街嘈杂一片,游客们挤成一团,疯狂逃命。

附近的摊主连忙收走摊上的小玩意儿,打包,关门逃窜。

就在这时,有人叫喊:“大家不要推搡!有武警官兵来了!”

几队身穿特战作训服的武警官兵分批冲来,一队护送游客离开,一队拉消防栓紧急灭火,另一队迅速出动,抓捕嫌犯。

“大家不要急,不要害怕!”

武警官兵边保护边疏散游客,边道:“不要再拍照了,快离开这里!”

迟珈看到熟悉的作训服,眼皮一跳,下意识朝着那边望去,只看见一个高大身影毫不犹豫地往内冲。

她一怔,心跳皱缩,连忙扒着人群往那边跑。

等迟珈跑过去时,火海愈发旺,浓烟肆起,她的脸,胳膊,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热浪席卷。

“女士,这里危险,赶紧回去!”武警官兵拉着她。

迟珈被他拉着走,她眼里只有刚才与她擦肩而过,却没有发现她的沈暮尧。

他追赶着持刀嫌犯,二人在火海附近打斗,每一招每一式看得迟珈惊心动魄。

迟珈尽量保持冷静,眼睛死死盯着那里,在看到沈暮尧一脚踹飞嫌犯手里的刀,将嫌犯按到地上后,她才卸了气,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女士,你怎么了?”官兵连忙将她捞起来。

迟珈眼眶泛红,摇头:“我没事。”

其他嫌犯也被余下官兵制服,被武警官兵们押回车内。

沈暮尧没离开,他四处张望,大步走到消防栓,大手拉过水带,朝着火海跑去。

汹涌的水往外冲,沈暮尧举.枪对着火光猛喷。

红色的火海,白色的水柱,洋洋洒洒在半空的灰烬沾染在男人身上,他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一身军装力挺坚硬,背对他们,像是孤勇者。

迟珈从未想过穿上军装的沈暮尧,褪去散漫桀骜的漫不经心,浑身挟着冷硬与光芒。

渐渐的,火被控制,火终被熄灭。

直到此刻,迟珈心跳声才恢复正常。

她一直盯着他瞧,沈暮尧把水带收回去,有其他游客红着脸给他递水,他没要,战友给他丢过来一瓶水,他笑着接住。

沈暮尧就站在原地,拧开瓶盖,仰头灌水,喝水时喉结一滚一滚的,有水珠顺着滑落至下巴、突出的喉结...性感得无可救药,又充斥着满满男人味。

他一口喝掉半瓶,剩下的水全数倒在紧贴头皮的寸头上。

似是有人唤他,沈暮尧突然朝迟珈这里方向看。

隔着汹涌人潮,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下一刻,他脸色紧绷,将水瓶扔进垃圾桶,随后大步朝她过来。

周围的人仿佛在这时消失,迟珈只能看到他,看到他高大的身躯向她逼近,脸上是脏的,作训服也是脏的,可他依然硬挺帅气。

迟珈没动,心脏却随着男人一步一步地走来,重重地砸下来。

他站在她面前,冷声道:“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不让你出来。”

男人浑身散发着热气,携着蓬勃荷尔蒙,冲至她鼻尖。

迟珈被烫得眼泛酸。

她提了提手里的包装袋:“买点东西。”

沈暮尧面无表情地看她几眼,转身就走。

迟珈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想追上去,可想到下午遇到付闪闪的事,像是一道警告钟敲至她心底,迟珈只得顿住脚步。

沈暮尧最后消失在人潮中。

她用力眨了眨眼,转身,拎着包装袋原路返回。

突然,迟珈的手腕被男人炙热滚烫的掌心攥住,她回头,看到再次回来的沈暮尧。

他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掠过,混沌夜色中,男人的眼眸黑亮,站在她面前,肩背宽阔挺直,力量感野性十足。

他声音许是被火海烘得有点哑:“给。”

迟珈缓缓从沈暮尧脸上划下,落在他有些脏的手心里托着的刨冰。

刨冰上面还撒着她喜欢吃的山楂片。

迟珈的视线又划到男人的脸上。

他散漫地睨她眼,眉眼深邃,瞧她没反应,断眉懒懒地轻佻:“之前不是想吃?”

迟珈瞬间感觉到心口像是被刀子撕拉一条缝隙,又闷又痛。

他是这么好的人。

他对她又是这样的好。

这个世界真的真的,再也没有比他更爱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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