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正文完

一晚上,唐周柏才终于接受沈暮尧这个禽.兽早早追上迟珈这个事实。

他摇了摇头,复杂地看向迟珈:“迟妹啊,你的眼光一一”

对上沈暮尧的眼神,唐周柏秒怂:“算了,再不济,尧哥也比没长相,没房没车,没个子的男人强。”

“虽然是条浪狗。”

沈暮尧听了唐周柏的话,一脚踹过去:“你嫂子只会跟我,懂么?”

唐周柏身子一歪,躲:“你还挺嚣张啊。”

等他迷瞪过来,唐周柏懵在原地:“等等,嫂,嫂子?”

唐周柏彻底抓狂。

他的迟妹,变成了他嫂子。

升辈分了。

聚会结束的第二天,迟珈睡到十一点半,摸出手机发现沈老爷子给她发了条消息。

让她带着沈暮尧回老宅。

沈暮尧搂住她,把她抱到浴室洗漱,笑得顽劣:“可以啊,现在老爷子都只联系你了,一条消息都不给我发。”

迟珈顺势抱住男人强劲的腰,她笑道:“那是爷爷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呢。”

两人换好衣服,出门。

到了沈宅,沈暮尧攥着迟珈的手走进大门,看到老爷子穿着白色宽松套装,头戴草帽,他笑:“爷爷,刚去钓鱼了?”

老爷子:“迟丫头喜欢吃水库里的鱼,我闲着也没事,早上过去钓了两条,等会儿一条红烧一条清蒸。”

迟珈心底一软,眼眶微酸:“谢谢爷爷。”

老爷子摆手:“谢什么,都是自家人。”

沈暮尧抬手勾着迟珈脖颈将人勾到他怀里,他低头,附在她耳边:“还没适应呢?”

迟珈抬眼,对上男人漆黑的深眸,里面隐隐带着笑意。

“适应什么?”

沈暮尧眉梢轻抬,低低笑:“适应有家,有亲人的生活。”

迟珈心头微动,想起以前他曾对她说过的话。

以后,她有家了。

她有爱她的人,也有把她当亲人的爷爷。

沈老爷子看着沈暮尧混不吝的模样,丝毫没有直播时来的正经。

他持着拐杖:“去去去,别打扰我跟迟丫头聊天,你去厨房打下手,给迟丫头做条鱼。”

“怎么对待媳妇儿的,迟丫头这两个月我看着都瘦了。”

迟珈刚要开口,只听沈暮尧懒洋洋地:“是,这就去。”

他轻佻眉:“争取把我媳妇儿喂得白白胖胖的。”

迟珈脸都红了,直接上手掐他臂膀:“我才不要。”

什么白白胖胖的。

沈暮尧指尖抵在下巴,散漫笑出声,他揉了下她脑袋,“去吧,你跟爷爷坐会儿,待会儿开饭。”

迟珈点点头:“好。”

待沈暮尧走到厨房,迟珈问:“爷爷,今天我教您玩五子棋吧?”

沈老爷子没玩过,倒是新奇:“行啊。”

迟珈跟在老爷子走到茶室,对面而坐。

她翻来翻去,只找到绘画时用的素描纸,她放在两人中间,用笔画了网格。

“爷爷,五子棋的下法也很简单,我持黑棋,爷爷持白棋,哪一方先连线形成五子,哪方获胜。”

沈老爷子兴致勃勃:“好。”

下了两盘,迟珈忍不住唤:“爷爷。”

老爷子正在琢磨下一步该下哪里,闻声,他抬眸:“怎么了迟丫头,饿了?”

迟珈犹豫半晌,她抿了抿唇,问:“爷爷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接受我啊。”

沈老爷子将黑笔放回茶台,他似是诧异,而后又笑:“阿尧那孩子,可能是不好意思告诉你。”

他起身,迟珈伸手想搀扶,却被老爷子拒绝,他拄着拐杖,回头:“迟丫头,你跟我过来。”

迟珈点点头,跟在老爷子身后。

“阿尧那孩子,我一直觉得我很了解他,但又不太了解。”

“阿尧在他大二那年买了套别墅,你知道吗?”老爷子淡道,“那孩子特意把我带到那里,说,那里是你们的婚房。”

迟珈胸腔微颤:“我知道。”

那时,她大一。

再有两年,满二十周岁,他们便能登记结婚。

老爷子笑着,语气自豪:“那孩子,有股野劲儿,不靠沈家,凭借自己竟能买下上千万的别墅,是我们沈家的孩子。”

他走在前面停下脚步,站在一扇门后面,回头:“迟丫头,你问我为什么会改变态度,答案在里面。”

迟珈眼皮一跳,半晌,她问:“我能进去吗?”

沈老爷子失笑:“可以。”

迟珈伸手,轻轻推开门。

进去的瞬间,一股石墨的味道扑鼻而来。

无数张被精致木框框住的画像被小心翼翼地铺满整间房屋。

每张手绘的画像,都是她。

开心的,安静的,伤心的,撒娇的......

迟珈缓缓走上前,发现每张画像的右下角标注的有时间。

从2014年直至2019年。

从他们分手后到重逢的五年。

她呼吸微滞,她抿着唇,看着这一幅幅手绘画像,心尖蓦然跳动。

迟珈目光缓缓流转,在桌下角落里放置着几捆信封,她走过去蹲下,拿起最上面一封信封。

是她最熟悉的字迹。

一一遗书

收信人:迟珈

字迹力透纸背,遒劲有力,像是将她的名字深深烙刻进骨子里。

迟珈颤抖着手,翻开下一封。

仍是遗书。

每一封遗书的收信人,都写着她的名字。

身后传来老爷子的声音:“阿尧他每次出任务,都会写一封遗书给最亲近的人。”

那天下午在别墅。看到满屋子手绘的画像,那一封封堆如山的遗书,沈老爷子无比震撼。

沈暮尧走进书房,修长指尖掠过那一封封遗书,垂下眼睫。

从考进军校到被选入孤鹰当军人这几年里,大大小小执行任务不下千次。

执行一次任务,他便写给她一封遗书。

每每写完,却又藏匿于黑暗之中。

他怕。

怕他若是战死沙场,她收到遗书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们已经分手,她不再属于他。

收到遗书,她或许会撕掉,扔掉,或当做不见。

若她对他还心存爱意,看到遗书,得知他的死讯......

他不舍。

不舍看到她半点伤心与难过。

上千封遗书,从未寄出去,经多年岁月,纸张泛黄。

军中生活多艰苦,日日操练,已是无暇想其他事。

沈暮尧也自以为。

可每当漫天繁星,淅沥细雨,灿若晴空,午后黄昏,凛冽冬雪之时,他总会坐在寝室桌前,持笔描绘他深深刻在他脑海里那人的音容笑貌。

她的五官轮廓,她的一颦一笑,全数勾进那一张张素描纸间。

分开五年,从未停歇。

迟珈鼻尖发酸,眼眶发烫,渐渐湿润。

她指尖紧紧地攥着信封的一角,再无打开的勇气。

“你看阿尧他混不吝,其实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唯独在你的事上忤逆我这个老头子。”

沈老爷子说:“阿尧找过我多次,想来也是瞒着你,他啊,不喜欢也不想你受半点委屈。”

在病房里,亦或是在那幢别墅里。

沈暮尧漆黑的眸眼定定地看着他,认真而又郑重:“爷爷,我这辈子只认定她。”

谁能想到,沈暮尧那么骄傲的人,也会为他人折腰。

将他最卑微的一面,剖开摊在面前。

祈求他所喜欢,所忠爱的人能够得到善意。

希望爷爷喜欢他那样喜欢他的姑娘。

也希望爷爷对待她,像对待自家人,念她,疼她,爱她。

给她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沈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看到阿尧这样,我这个老头子怎能不答应。”

他们曾有遗憾。

最终,万幸他们未有遗憾。

迟珈低垂眸,眼眶潮湿,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往下滑。

落入唇瓣,苦涩又甘甜。

手里攥皱的遗书封皮已被泪水浸透模糊。

“阿尧这孩子把这些全部从别墅搬到了老宅,我想他应该并不想让你知晓,他从小便是如此,心里想的只会做,从不会说出口。”

老爷子递给她纸巾,停顿几秒,他道:“阿尧还从那里搬回来几台冰箱,冰箱里装的全是彩色冰块,问他,他只笑,不做声。”

“迟丫头,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尧那孩子还告诉我说,不能扔,那些冰块是要给你的。”

“你要冰块有什么用?”

迟珈走进冰室,里面放置着三台柜机冰箱,尽头,立着一台彩虹制冰机。

是当年她送给沈暮尧十九岁生日礼物。

迟珈想起她问制冰机还在不在时,男人漫不经心的模样,“不在了吧,多少年前的事了。”

可如今,彩虹制冰机仍好好保存。

那每台冰箱都贴着时间的标签。

冰箱里存放数不清粉色的冰块。

少年时,她曾对他说过。

“你要是想我了,就制作粉色的冰块。”

“这样,我就可以知道你每天的心情啦。”

原来,沈暮尧一直记得。

记得这个承诺。

那一个个粉色的的冰块,是他想她的证明。

即便她曾对他说了那样难听的话。

即便那时他们已经分手。

迟珈只觉得有一双手攥住她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收紧,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进来,难以呼吸。

她捂着双眼,咬紧唇,泪水不受控地顺着指缝流下。

原来,他一直挂念她。

原来,在她痛苦的几年里,他亦在痛苦。

身后倏忽贴来一道温热的胸膛,男人双臂环着她,下巴抵在她颈窝:“看到了?”

迟珈被沈暮尧转过身来,她眼眶红红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滴接着一滴往下砸。

沈暮尧抬起指尖轻轻蹭着她眼角,笑得漫不经心又散漫:“不哭了。”

迟珈埋在男人胸膛,纤细的胳膊紧紧环着他:“我可以看你写的遗书吗?”

他俯身在她唇瓣磨了下,低笑:“给你男人留着面子成么。”

“等结婚以后,我念给你听。”

他在她这里,卑微如尘。

爱如灼日,耀眼。

......

一周后,沈暮尧和迟珈飞去川市雪山露营。

雪山海拔六千多米,若想要观看日照金山,他们需要爬到山顶。

到了山脚下,沈暮尧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轮廓硬朗深邃,他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一手拎着背包,回眸,对她伸手。

迟珈跑上前,将她的手放入男人的掌心。

十指相扣。

沈暮尧揉了揉她的手:“还冷不?”

七月底,已是炎夏。

可在这里,雪山未融,如遇凛冬。

迟珈深吸一口气,鼻息间是大自然的气息,她摇摇头:“不冷。”

沈暮尧低眸,嘴角勾着坏笑:“那铁定不冷,你男人比火炉还烫。”

迟珈嘴角止不住上扬,和他作对:“我现在突然又冷了,好冷哦。”

“冷?”

沈暮尧轻佻了下眉,他捉住她的腰,贴紧肆意揉,弄:“哪儿冷?我摸摸。”

男人灼热的掌心覆着,烫得她浑身颤抖。

迟珈连忙躲,却被他一个用力托举,她整个人坐在沈暮尧强劲有力的臂弯。

猝不及防地腾空,视野辽阔。

她紧紧抓住男人短寸,感受到来自臂膀因用力而贲张的肌肉线条,结实紧致,充斥着野性力量。

沈暮尧托着她往山顶跑,迟珈感受到狂风肆意刮来的温度,雪干净凛冽的味道,刺激得她尖叫。

凌晨六点,山顶冷风徐徐。

无数座连绵的山峰巍然伫立于朦胧白雾之中。

迟珈躲在沈暮尧怀里,任由男人从身后环着她腰,她回头:“我们今天能看到日落金山吗?”

传说,看到日落金山,未来会永远幸运,许的愿望也定会成真。

沈暮尧低头吻了吻她发丝,低沉的嗓音从胸腔内震出来,他笑:“一定会。”

太阳光缓缓蔓延,穿越一切阻碍,落于山顶。

万物复苏。

红烧云将雪山染成了耀眼的金色。

整个世界,也是金色的。

迟珈兴奋地从男人怀里跳出来,她回头,眸光溢彩:“沈暮尧,快来许愿,今年愿望一定会幸运的实现。”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一帧帧少年的画面。

夏日,蝉鸣声不止。

少年骑着机车带着她在街头小巷里穿梭。

阳光倾洒,烈日灼目。

回过头,少年的爱意炙热暴烈。

愿她的少年一如既往恣意耀眼。

而她,终将成为那个追光的人。

迟珈缓缓睁眼,却对上男人深邃点漆的眼眸。

她小声问:“你怎么不许呢,万一幸运能够实现呢。”

沈暮尧低声:“已经实现了。”

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遇到她。

日照金山,悄然落幕。

既如,爱意东升西落。

可他的爱意不会。

他的爱意,像她心底的月亮。

永悬不落。

一一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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