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的话当然让我很吃惊，一想到堂堂灵真门四大支系之一的守正一系弟子居然大多都是外国人，就让我错愕不已。
“那他们，不，你们现在还从事驱灵的工作吗？”
希雅点点头，“类似的工作还是会做的，不过听义父说，守正一系到达小亚细亚的时候，欧洲正值中世纪，整个社会风气很压抑。驱魔卫道的工作，大多是公教和正教的人在负责。西方人没见识过东方通灵师的本领，自然也不太信任。到现在嘛，守正一系的弟子大多都潜藏在暗处，以宗教的名号掩饰身份，不会招摇过市。”
我表示理解，虽然自己算不上什么历史学者，但欧洲的部分历史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整个欧洲中世纪，是教权与王权并行的时代，某些时候，教权甚至高于王权。譬如1073年，教皇格里高利七世便颁布过著名的《教皇训令》，明确表示罗马教皇永远不可能犯错，至高无上，甚至可以罢免世俗皇帝！这自然引起了国王们的不满，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海因里希四世立刻予以反击，公开宣布废黜教皇，由此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叙任权斗争”的序幕。
不过，无论是王权还是教权获胜，对于民间百姓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在那个连最基本的受教育权都被宗教和贵族垄断的年代，欧洲的大多数人民连文字都不认识。初来乍到的守正弟子面对此情此景，又怎么可能以异乡人的身份获取百姓们的支持呢？
希雅叹了口气，又说道：“所以咯，在那个时候，民间但凡有人敢和灵体打交道，就会被认为是‘行奇迹者’。这批人一旦得不到宗教当局的认可，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异端审判’。男的被说成是狼人、食尸鬼；女的就成了女巫，被活生生烧死……哎，守正一系能苟延残喘存活到今天，真的不容易。”
小川不懂历史，马上岔开了话题，“可是这就很奇怪了……之前我们探查过你体内的灵力，完全是混沌状态，根本没有‘染色’啊？”
小川所谓的灵气染色，是我们灵真门弟子私底下的俗称。这玩意儿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简单来说，某个门派的弟子拜师入门，先要稳固根基，慢慢长出经脉，接下来才轮到师父为徒弟“染色”。
“染色”之前，徒弟的灵气便是“混沌状态”，无形无色，宛如一团没有规律的迷雾。
师父要做的，便是将徒弟的灵气“塑形”，改造为该门派特有的形态。在这期间，师父本人的灵气势必与弟子的灵气产生交融，从而同时改变了弟子灵气的“颜色”。
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经过“染色”后的灵气，更能简单快捷使出本门术法。我曾无数次提到，灵气只是工具，术法才是结果。比如锄地需要锄头、挑货需要扁担、浇花需要花洒，不同的灵气特质，使用术法的效果自然不一样。
小川疑惑在于，希雅既然已经是守正一系的弟子，为什么她的灵气依然是混沌状态，就像是根本没有开蒙？
希雅笑道：“这还不简单？因为义父只是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又没有真正给我授课呀！从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得知真相，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年多的时间。我只是凭借着他平日里简单口述的一些修行方法在练习，根本算不上真正入门。”
小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在暗渊时，我看到你体内的灵气发出淡淡的绿光，果然是不成熟的体现。”
希雅点头，“嗯，这回算你说对了。临出国时，义父告诉过我，辟邪一系的灵气是白色的光，清世一系是红色，问天一系是蓝色。而且，光亮越是显眼、越是浓厚，就说明这人的修为越是高超！他让我在遇上同门的时候，一定要依靠这个来判断对方的身份和造诣。我们守正一系的灵光是绿色的，但我还没有完全入门，所以顶多能发出一点点淡绿色的光。哎，真羡慕你们，其实直到今天，我还一个术法都没掌握呢。”
希雅唉声叹气，阿黎赶紧安慰道：“希雅姐姐，没关系的。我跟你差不多，入门也没多长时间……结果师父就去世了。除了织梦术和一些简单的小术法，我什么都没学到……”
我不禁笑了起来，“这也没什么，咱们四个人都还年轻，未来时间多得是。希雅，既然同门相认，以后咱们就兄妹相称啦。”
我伸出手去，她也大大方方与我握了握，“行呀！那我以后就叫你辰哥？”
小川赶紧拦住，“别。辰哥这称呼，是师爷的未婚妻专用的。”
希雅一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苦笑摇头，“哎，都分手了，哪还有什么未婚妻……不过，希雅，陆木说是把认主仪式教给你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雅面露难色，不无歉意说道：“抱歉，辰……林先生，这方法只能单独讲给你听，连阿黎和小川也不能知道。我看，要不还是改天再说吧？”
我无奈一笑，“行，也不急在一时。”
阿黎突然开口问道：“那要是林哥哥正式成了刺风的兵主，你和希雅姐姐的关系……会不会变呀？就像……玄君和冲魂？”
我当即答道：“不会。所谓兵主，常人自然会理解为兵器的主人。但我没想过要跟希雅做主仆，将来我们永远都只会是朋友关系。”
希雅笑着点头，“对！好朋友，好搭档！”
可小川却又提出一个让我烦恼不已的问题：“师爷，刺风虽然到手了，可你别忘了，小影师姐那边……”
我深感头疼。是啊，原以为刺风只是一把弓，如果能搭救小影，我也许真的会毫不犹豫交出去。可现在却麻烦了，刺风居然是希雅，是一个大活人！这让我如何是好？我总不能为了救小影，把希雅送给那群绑匪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喃喃道，“实在不行，咱们就效仿我前世的父母，也造一把假货，看能不能骗过对方。”
说起这个，阿黎突然开口道：“那个……那个，林哥哥，不，沐师祖，阿黎有眼不识泰山，一直不晓得你的真实身份。对不起，请你原谅！”
说完，她居然当真跪下来，朝我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