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的疑惑，魑魅却暂时把这话题放在了一边，说起了别的事。
比起先前被青铜覆盖时候的模样，魑魅如今得了自由，说起话来愈发流利，也变得健谈了不少。他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与我们说话，一方面是如他自己所说，“今日心情愉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根本没把我们这群人放在眼里。我听说囚犯出狱之后，总会拉着别人大聊特聊，大概魑魅在这里孤零零呆了太长时间，还不舍得将我们尽数击杀吧……
“你们方才提到御灵之术。哼，我与翎姬丫头相处的那些年，倒也听她提到过御真门的故事。不错，御真门的人善于驱使灵体，但他们与灵体结契的手法，只不过是简单无聊的‘血契之术’。灵主与御灵分享彼此的血肉，以血成契，互为主仆。这方法虽然能支撑一时，却难以永久维持。”
玄君在一旁搭腔，“不错，在下也听说过。御真门的弟子只要愿意，可以随时解除与灵体的契约关系。”
魑魅点头，“而‘魂契’则不同。比起血契来说，魂契有‘三大不可’！其一，契不可断，永世长存；其二，契不可逆，主仆分明；其三，契不可移，无法转给他人。一旦成契，魂壳与魂灵便永远捆绑，直至某一方殒命为止。”
这些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为何，心里的恐惧感消失了几分，求知欲却变强了不少。小川和我一样，聚精会神听着，像极了认真上课的学生。
魑魅继续说道：“御灵之术，无非是驱使灵体作战。但魂契一旦结成，双方的宿命便完全统一……玄君，你可明白本帅的意思？你我结下魂契后，你便成了本帅在这世间的象征！本帅虽不会干涉你的日常活动，但只要本帅下令，你就必须以令而行！呵呵，换句话说，你这条命，从此便彻底交到了本帅手里！”
“啊？这……”空山君子很是疑惑，“这么说来，岂不是和御灵术完全相反了？真正的主人是你，而不是玄君？”
魑魅闷哼一声，“废话！本帅何时说过他才是主人？魂契之下，强者为主，弱者为仆！本帅既是上古魔神，邀他服侍，难不成还委屈了他？！尔等听好了，魂契之术，在你们眼里虽是难得一见的高深术法，但在我等神魔手中，却是常见常用的小把戏。无论是天界神明，还是地府冥王，只要有必要，他们都会与凡人定下魂契之约。契成一刻，那凡人便成了他们的魂壳，又名‘魂子’。魂子活在世间，便成了他们的耳目、爪牙！”
小川若有所思，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师爷，这岂不就是我们现在所谓的‘代理人’？”
我点点头，“有点那意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要是能与神魔定下魂契，那力量一定能增强不少！”
说完这些，魑魅顿了顿，继续谈起往事。
“……好多年前，本帅也曾将这些告知了翎姬丫头。她虽是凡人，但却比本帅见过的大多数人都来得机灵。听完本帅的这些话，她居然斗胆要与我结下魂契，呵呵……本帅的确很赏识她，但以她的修为，以她的机缘，却终究不可能成为本帅的魂子。”
玄君不禁问道：“那……在下何德何能，能被上神相中？”
魑魅轻蔑看他一眼，“你虽已年过半百，身体孱弱衰老，但冲魂却是你亲手锻造，体内又吸纳了黑炎之力，与本帅命格相符。你我都命中注定成为冲魂的兵主，本帅也别无他选。这便是命数使然了。”
玄君这才释然，连连点头。
魑魅继续说道：“上古之战后，我主蚩尤兵败，率部南下。本帅与一位挚友不肯忍受如此屈辱，在蚩尤大神座前解下兵器，投身山林，做了精怪鬼魅。冲魂离了兵主，不肯受他人驱使，主动兵解，留下玄珠飘落世间……此后，本帅的灵气时而聚合，时而飘散，便如幽魂般行踪不定、漫无目的。原以为此生便彻底沦落，却不想在数百年前，遭遇了一个让本帅很感兴趣的人。”
“哦？”
魑魅仰头望着天空，似乎在细细品味自己的回忆，“那人如此特别，连本帅也忍不住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但你们凡人有句话说得很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帅与那人终究并非同路人。不仅如此，那人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还妄图吸纳本帅的元神！”
“这人好生傲慢！”玄君愤愤道，“想必，上神一定将他击杀了！”
魑魅苦笑道：“若是换在上古时候，本帅拥有十全之力，杀死这人并不难。可偏偏那时候本帅早已散去了太多灵力，一时间竟落了下风。那人沿途追杀我，将我逼到了绝境！好在这时候，本帅一位熟人搭救，才将我送进了这鬼门当中，暂且避险。”
众人恍然大悟，这原来便是魑魅出现在鬼门的原因。
他继续说道：“就是那时候，我遇上了儒骏与翎姬。这两个人当时正在寻找刺风，若没有本帅指引，他们怎可能找得到？”
玄君一惊，“原来……他二人的故事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魑魅点头，“刺风本就是我那位熟人的兵器，单凭这份气息，我便知道它的位置。寻得刺风后，这两个小家
伙欣喜不已，以为能离开鬼门了。可本帅对于人间的尔虞我诈实在太了解了，便劝他们伪造了一张假弓，借以试探自己师兄弟的心意。哼，果不其然，御真门那两个混账小子居然抢走了那张弓，还把翎姬丫头打得重伤！本帅是想出面帮忙，但却担心被仇家找到，因此不敢透露任何气息。”
虫君这会儿也不再害怕，开口直接问道：“那你为什么会甘愿被关在这座塔里呢？”
魑魅笑道：“这是因为我与翎姬丫头有过约定。在本帅重伤时，儒骏与翎姬这两个小家伙将我伺候得很好，帮我疗愈伤口，渐渐复苏。在你们凡人口中，本帅虽是可恶的魔物，但身为蚩尤大神麾下的元帅，我怎可能知恩不报？”
魑魅这番话，又一次改变了我对他的印象。诚然，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还得打个问号。可至少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