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蕊儿的“胁迫”之下，魏永芳交代了不少信息，其中最为重要的，却是最后一件事。
她提到，曾老板在去世前不久，给家里的老父亲打过一通电话，电话里，他喜形于色，说是自己即将转运。
我皱眉问道：“自己闺女都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了，他还那么高兴？”
谁知魏永芳并不觉得异样，轻松答道：“这也没啥，那年萱萱侄女出了车祸，情况那么严重，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
我闷哼一声，“谁告诉你她活不了多久了？”
“表姐夫亲口说的。那年过年，他一个人回老家，去找俺县城里的算命瞎子给他算过，瞎子说这妮子是阴命，注定活不过十岁。”
“瞎子？他在你们本地很出名吗？”
“出名！灵得很嘞！”
“他当真说萱萱是阴命？”
“是啊，俺当时跟表姐夫一起去的，听得真切。”
“你表姐夫很信这个？”
“信，相当信！”魏永芳回忆道：“他几乎每个月都要算命，不是在你们C市找人算命，就是打电话让我帮他去找那个瞎子。”
“这个瞎子叫什么名字？你把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给我。”
魏永芳一愣，“咋的，你也信这个？”
我笑了笑，“既然都说灵验，改天我也去试试。”
“行，行。”魏永芳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刷刷刷潦草写了下来，又递给我。
“你再说说这个表姐夫，他在你们那一片声望如何？”
魏永芳想了想，答道：“也好，也坏。他比俺大十来岁，俺记事的时候，他都出去打工了。自从他开公司挣了钱，他一家人在村里就扬眉吐气了，那些乡亲也愿意巴结他。可是俺听俺娘说，他年轻那会，就是个混子。”
“打架生事？”
“不止呢！”魏永芳瘪着嘴，皱着眉，看了一眼蕊儿。
我明白她心有顾忌，蕊儿毕竟是个没成年的孩子，有些话可能不太方便说。
“你直说无妨。”
“那个……表姐夫他……吃喝嫖赌，不干正事。除了这些，他为了挣钱，还干过一些……一些不合法的事。”
“比如呢？”
“有人说他当年跟一群狐朋狗友卖过大烟……不过也没有证据。但是有一件事俺知道，俺们隔壁村有几个大闺女，当时被他骗到手，送到城里的发廊，干那些不三不四的事……”
我万没想到这个曾老板年轻时候居然是这样的形象，又气又笑，问道：“他既然是这副德性，怎么你表姐家里还愿意把闺女许给他？”
“哎呀，这就叫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俺表姐的老爹爹也不是啥正经人嘛。他当初赌钱输了，找表姐夫借了不少钱，后来还不上了，就让表姐嫁给他来抵债。”
“哦？这么说，这两口子是强迫结婚咯？”
“也算不上强迫。俺表姐也是糊了眼，偏偏就喜欢他这样的。表姐夫缺点不少，但是能言善道，嘴皮子能翻出花来。后来结了婚，大概也是俺表姐旺夫，他就不到处野了，踏踏实实搞事业，这不，还真的成了大老板。”
想来想去，别的也没什么可问的，一再嘱咐后，魏永芳发誓不再骚扰唐夫人，接着便千恩万谢离开了。
我拿起她写好的纸条，看了看。蕊儿也凑过来看，纸条上写着联系电话，以及瞎子的姓名。这人姓姜，但名字却很陌生。
蕊儿无奈笑道：“哎，大概是个江湖骗子吧。”
我翻个白眼，收起纸条，“这可不一定，民间有的是高人。我可告诉你，这种算命的瞎子尤其厉害。咱们灵真门有句老话叫‘以眼通天’，这类人用自己的双眼来交换天机，说不定真有些本事。”
蕊儿一屁股坐下来，“哎，问了半天，也没问出啥有用的。”
我微微一笑，“那是你没动脑筋。刚才魏永芳讲的话，句句有用。”
“哦？”蕊儿来了兴趣。
我看了看时间还早，便也不着急离开，直接对她解释道：“第一，曾老板去世前的那通电话，问题就很大。他凭什么断定自己要时来运转了？”
“他不是很信算命嘛……说不定是找了哪位高人给他算了一卦。”
“当然是这样。他当时人在C市，你说他能找谁给他算命？”
“C市……啊！”蕊儿一惊，“师叔，你不会想说，是通算门的人帮了他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可别忘了，Q市离着咱们这儿也不远，辟邪蓝派不就在Q市吗？”
“嗯嗯！你继续说。”蕊儿立马来了兴趣，催我继续往下。
“第二，咱们是通灵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要想逆转运势，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你想想那通电话的内容，能联想到什么？”
蕊儿抓抓后脑勺，还是不懂。
我深吸一口气，这答案或许有些残忍，却又无比现实。“……如果我猜得不错，
他是准备牺牲自己的女儿。”
“啊？萱萱？可是……怎么个牺牲法？”
“这就要联系到第三点了。第三，他年轻的时候为了挣钱，不惜干一些违法犯罪活动，甚至强迫同乡的女子去……咳咳，我就不必说得太直白了吧。”
蕊儿听完，愁眉不展。她就算再笨，也明白了我的意思。蕊儿的父母对她可能比较严厉，但绝不可能像曾老板这样丧心病狂，把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向魔窟。蕊儿实在不能理解，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至于第四……”
蕊儿又一惊，“还有第四？”
“对。第四点，也是我最为怀疑的一点。”
“怀疑什么？”
“……我怀疑，曾老板是上当了。他从一开始，可能就踏入了某个人编织的陷阱里。你想想，如果对方真是命理大师……别的不说，至少生死问题总能看清楚吧。曾老板去算命的时候，对方为什么没看出来他是个行将就木的人？”我摇头叹道：“答案或许很简单——给他算命的那个人，是故意要诱他去送死的！”
“那……会是谁呢？”
我耸耸肩，“C市那么大，我哪里知道。不过，咱们不知道，有一个人却一定很清楚。只可惜这个人不一定愿意告诉我们。”
“谁？”蕊儿很好奇，笑道：“不怕，咱们故技重施，胁迫他告诉我们！”
我摇头笑道，“这招对她没用。她不是不愿意配合，而是脑子糊涂，配合不了。”
“到底是谁？”
“……曾老板的夫人，那个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