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被疯子骂了，却也不急，嘲笑道：“看来你也有些自知之明，晓得是在骂你。”
疯子回道：“胡说八道，老朽眼不花耳不聋，刚才你们讲的话句句听得真切，怎么会是疯子！新来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这人似乎也并不疯癫，但刚要回答，小川却反唇相讥道：“你要不疯，就不会认为这里是世外桃源了。师爷，你别受他蛊惑。这老疯子昨天发了狂，说什么自己马上要跨过轮回，实现长生不老之梦，纯粹是疯话！”
“哼哼，”老者冷笑道：“朽木不可雕也，老朽也不必对牛弹琴。新来的小子，刚才听你说，你被虫主种下了迷心虫，是否真有此事？”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我也不敢完全信任此人，只淡淡答道：“……是又如何？”
“姓柳的小混蛋孤陋寡闻，说这虫子没有解救办法，真是可笑！”
小川大骂：“迷心虫明文记载在问天学院的图书当中，写得清清楚楚，并无解救方法。你天天吹牛皮，还敢说我孤陋寡闻？！”
老者大笑，“尽信书不如无书！我早就看不惯你们问天一系的人，成天钻到书堆里，把脑子都读糊涂了！哈哈！蛀书虫尚能吃下书页补充营养，唯有你们这些傻瓜学究收藏那么多书，结果误入歧途，活得不如虫子！”
我心里一动，开口问道：“这位……前辈？莫非你也是同门？”
“哼！老朽的名号说出来，能把你们吓得屎尿横流！小子，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信别人？”
“……果真有解除迷心虫的办法？”
小川叹道：“师爷，你别被他骗了。我先前用光蛾试探过这人，他全身上下一点儿灵力也没有，完全是个门外汉。”
我却提出异议，“那戏龙门何必关押一个普通老头子在地牢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老头子在生意上得罪了他们？戏龙门要收拾谁，也不一定非盯着通灵师嘛。”
老者又一次冷笑，“区区通灵术法，老朽还瞧不上呢。只要老朽能跨越轮回，实现永生不灭之境界，天底下什么术法学不会？小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姓甚名谁？”
“……姓林，林辰。”
“林辰？嗯……没听说过。你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四。”
“原来是个雏儿……难怪会着了虫主的道。也罢，我来问你，你师从哪门哪派，师父是谁？”
小川并不阻拦我与疯子谈话，大概是被困在这里无聊，能有人在耳边说话，也算解解心烦。
“辟邪白派，师父姓白。”
“哦！”隔壁的老头来了精神，“莫非是白奉昭！”
“你认得？”
“哈哈！何止认识！”他很是得意，“当年我曾与白老头切磋，连着三天三夜，不分胜负。后来，他输我一手，甘拜下风，当着我几个徒弟的面，还给我鞠躬行礼呢！哈哈！”
我也不知道这人是在吹牛还是确有其事。不过听他口中话语，大概真的与我师父相识。
接着，他又自言自语道：“哎，只可惜，白老头突然死了。听到消息那天晚上，老朽还很伤感，隔着万里之遥给他敬了一杯酒。”
“说了这么多，前辈到底是哪位高人？说不定师父还曾对我提起过？”
他却嘿嘿笑道：“不可说，不可说。我答应过虫主，不能把身份暴露出去。”
小川讥讽道：“大概是无名之辈吧，哈！”
他也不生气，“随便你们怎么想，咱们还是说正事。柳小子，你刚才对林小子说，吴炘空那家伙如今截去了下半身，改为了蜈蚣身躯，真是如此吗？”
“骗你干嘛？”小川轻蔑道：“那模样半人半鬼，见过一次就不会忘。”
“哈哈！那我的猜想果然没有错！这一定是茵儿的手笔！好茵儿，好茵儿啊！没想到你真的把为父的想法付诸现实了！好一手‘化虫之术’！”
我既不明白老者口中的“茵儿”是谁，也没听说过所谓“化虫之术”。
刚想询问，小川却大吃一惊，“疯老头，你说什么？化虫之术？这是你想出来的？”
老头却突然止住了话头，喃喃道：“哎哟……一时高兴，差点暴露身份……好险，好险。”
小川喝道：“差点个屁！你真以为我孤陋寡闻？化虫之术是戏龙门的前任掌门百窍神君首创，只对东方院长提过一次构想，并未付诸实现。可百窍神君至少在四年前就已去世，此后也从没听说戏龙门有人练成这门术法。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却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问道：“小川，我听说……百窍神君是暴毙而亡？当时到底有没有人见过他的尸身？”
话音刚落，隔壁牢房又传来一阵阴笑。“哼哼……是我小看你们两位年轻人了。哎，仅仅是一次失言，就让你们猜到我的身份了，嗯……不得了，脑子挺活泛嘛。”
小川惊讶道：“难道你就是……不可能啊！百窍神君死后，办了一场法事，唯闵
真人还参加过。他可以证明，百窍神君真的已经死了！”
老者很不耐烦，“我早就说过，老朽一向瞧不起你们问天一系的人。唯闵来参加葬礼，顶多只能在灵堂外面上一柱香，哪里轮得到他来参观老朽的遗体？你们问天一系常年偷窥他人术法，完全是盗贼行径，戏龙门如何不防？林小子，实话告诉你，老朽正是戏龙门前任掌门——人称‘百窍神君’的许泽泉！见了前辈，还不跪下来磕头？”
我哪里有力气磕头，再者说，他自报家门，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反问道：“前辈，你当真没死？为何又被关在这里？”
“哼，没见识！”他很不高兴，“什么叫关在这里？这是老朽下的一盘大棋，一切都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老朽不是被人关押，而是主动让虫主给我腾出这么一块清静地方，供我专研世上一等一的厉害术法！先前做掌门时，门内俗务太多，成天扰得我心乱，干脆把掌门的工作留给他们，由他们替我头疼。老朽在这里呆了四年光景，快活得很嘞！”
这番话大大出乎我和小川的意料，就算要图清静，哪有人选择呆在地牢里的？
而且对方这话也不对劲，即使他性格古怪，要抛去杂念专研术法，为何又会散去浑身灵力，甘愿做个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