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坠落下来时会看到周梦儿的脸了。
如小川所说，这条巨虫确实将身体全部从那洞穴中钻了出来，这才让我们不偏不倚掉入了洞穴当中。可问题就是，由于它的尾部是周梦儿的身体，因此在下落途中，我自然会与周梦儿打个照面。
此时我已分不清这条巨虫到底哪边是头，哪边是尾了。之前没有看到周梦儿，我想当然以为这巨虫钻出洞穴的那截身体是头部，毕竟那里长着一张巨大的口器。然而现如今看来，它尾部那个一直朝我们狞笑的周梦儿，或许才是头部！
这虫子弓着身体，口器在上方，对着我们的方向疯狂吸水，引发漩涡效应，让我们根本游不动，甚至一点点被它吸过去；而周梦儿则在下方，也对着我们的方向，手中隐隐发光，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术法。那模样像极了即将发动攻击的大蝎子！
说是身体，其实只是半截。周梦儿自腹部以下，全然消失，与虫体连接的，只有她的上半身。这世上有不少半人半兽的传说，譬如狮身人面像、美人鱼、女娲……可我从没见过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下半身拖着一条长达百米的巨大虫体！
“师爷，我坚持不住了！”本就受伤的小川被水中强大的吸力拉扯，要不是他拉着水里的一块岩石，说不定早就被吸了过去。
我这边也不好受，虽然水性不错，可毕竟背着蕊儿这样一个十五岁的大女孩，无异于双重负担。
蕊儿和我都无法开口说话，但这妮子却机智地用手指在我胸前写字交流。
“师叔，要不要战斗？”
说实话，我不是没考虑到与巨虫搏斗，但在水下如此不利于活动的场所，我们的胜算不足百分之一。原本我们的灵力储备就不足，加上避水诀的消耗，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来说越是不利。
我狠下心摇头，接着继续努力朝前方游去。可这完全是无用功，每游动五米，就要退回四米。小川早已放弃游泳，继续用光蛾建议道：“师爷，找地方躲起来。”
可这周围哪里能躲避巨虫呢？
四周除了山岩，只有无数水草。那巨虫的口器虽然没有视力，但保不齐它的尾部，也就是周梦儿的身体能把我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就算潜伏在水草里，对方也能轻而易举找到我们。
就在这时，小川用行动代替了语言。他一个登水，身子想海豚般灵活地朝那堆古建筑游去！
那里？我略有迟疑。
这建筑有三层，最底层已经埋在了沙石当中。之前我就判断，它应该是明清时代的产物。看建筑风格，再结合我这些年阅览过的资料，很可能是封建时代的小酒楼。可问题也出现在这里。古代没有钢筋水泥土的坚固建材，大多都是木制材料，即使是皇宫内院，也无非是多了些砖石材料，根本谈不上稳固——你见过哪家用木头修碉堡的？
我们如今需要的是防护墙，坚如钢铁、稳如防空洞一样的防护设施，而不是一堆陈年老木头。小川这样一搞，完全是病急乱投医。
但如今我们在水下，我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任由小川踏上不归路。
不出所料，当小川游向古建筑时，那条巨虫居然发狂了！
它不再用口器吸水，反而甩动自己的身躯，猛地朝小川袭去！
但小川不愧是护城河边长大的孩子，如大鲤鱼般灵活躲开。不仅如此，他趁着虫子身体靠近的一瞬间，双腿用力踩踏虫体，借力再一个翻腾，又朝着建筑方向游去，反而距离目标更近了！
我心里不禁赞叹，这小子不做通灵师，去学花样游泳可能也是一把好手。
没能命中敌人，大虫子更加愤怒，终于决定由本体亲自上阵。
这一回，我百分百确信，原来周梦儿的身体才是虫子真正的上半身！原先吞食痴呆儿的口器，才是它的尾巴！想想真是恶心，这家伙居然用下半身进食！
周梦儿直起了身子，下半身那百米长的虫体就这样被她拖在身后，笨重却不乏灵动。
接着，这庞然大物果断朝我们游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这大虫子不仅在陆地快如闪电，在水里也迅捷如风！
没等我反应过来，周梦儿的脸距离我已不超过十米！
她依旧面带微笑，与我当日在学校里见到的那个美丽少女如出一辙。但这份甜美的微笑背后，却隐隐带着一份麻木，彷佛一个精致的人造木偶。由于这人类的身躯被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她的皮肤比平时更显苍白，白得透明，我几乎能看清楚她脸部的每一根血管。
周梦儿是否还具备往日在校园里的记忆，以及“身为人类”的理性思维？我不清楚。
小牧虽然化为了妖灵，但他能清楚认得周围每一个人，甚至能跟正常人一样和我说话。周梦儿如今这个状态，也能如此吗？
一时间，我分不清到底是周梦儿在控制虫体，还是大虫子在操控周梦儿。
但时间不允许我继续思考，我的第一反应是要保护背上的蕊儿。
儿在我身后，如果周梦儿发动攻击，首先受伤的就是她！
我果断在水中一个翻腾，将身体调整过来，正面面对巨虫。这样一来，蕊儿便被我挡在了身后，至少能求得一时平安。
原以为巨虫会立马朝我扑来，可奇怪的是，明明不足十米的距离，她却突然一个转弯，又朝小川飞速游去！
我心里瞬间大亮！
多亏了之前小五哥和叶秋嫂子的提点，我现在思考问题的方向多了一分理性。
不错，动机！这巨虫并没有明确的进攻目标，对它来说，追杀我们三人，无非是因为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可既然要追杀，那三人都应该全部收拾，没有理由区分优先顺序。
此时此刻，放着近在咫尺的我不杀，偏偏选择了远端的小川，这是为什么？
答案很明显，也只有一个——它害怕小川进入那栋古建筑！
那栋建筑里，绝对有某个让它无比重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