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不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了打斗声。
在我眼里，两个人影正在河流边互相殴斗，一旁又有两人，一个埋头在河里喝水，一个安然静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如打坐一般。
林祯眼尖，当即喊道：“师父！”
说罢，她和彭永安跑了过去。我们四人也跟着快速奔跑。
到了近前，才发现那互殴的两人居然是空山君子和虫主！这两人像是完全没听到任何声音，完全没有一派掌门和长老的风度，就跟街上的地痞一样彼此拳打脚踢。空山君子的脸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虫主的额头也受了伤不断流血。两人衣服都撕烂了，彼此掐着对方脖子，像是要斗个不死不休。
另一边，八眼灵童不断用舌尖舔舐河水——虽然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河水——一边喝水，他一边如饥似渴低吼道：“哈哈……好渴，好渴……喝了这个，我就能变成正常人了！这是圣水，神水！我不能当傀儡，我不能当怪物！”
唯有坐在石头上的玄君一脸平静，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林祯想要把自己师父拉开，玄君却开口阻拦道：“当心点，小女子！这两人已经被幻象迷了心智，眼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根本分不清现实与虚妄。你若靠近，说不定他们还会攻击你！”
玄君说得不错，眼下空山君子与虫主已经六亲不认了。可笑的是，尽管两人都是极其高明的通灵师，一旦来到这术法不起作用的地方，他们又不得不用拳脚战斗。大多数通灵师都只顾着专研术法，从来不怎么联系拳脚功夫，这场面简直贻笑大方。
林祯不敢轻易靠前，只为自己师父担心。
那两人一边打斗，还互相谩骂。
虫主怒喝道：“是你！许泽泉！是你害死了婉儿！我要替她报仇！”
空山君子却反口骂道：“不错，是许泽泉害死了婉儿！许泽泉，你赔我婉儿的命来！”
我们大感莫名其妙，好像这两人都把对方认成了许泽泉，也在同时维护一个叫“婉儿”的人？
玄君一边听着，一边狡猾笑道：“哼，两个愚昧无知的蠢货。罗婉儿是许泽泉的前妻，如今早就死了。两个大男人居然为了一个死人争得不可开交，可笑……先前老夫就听说罗婉儿跟不少男人不清不楚，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虫主爱慕她，这我知道，没想到空山君子居然也与她有过一段感情，呵呵……”
林祯喝道：“住口！不许辱我师父清白！”
玄君大笑，“是否清白，一看便知。真相摆在眼前，难道你还能否认？”
林祯怒极，从腰间抽出短笛。彭永安也马上配合自己的师姐，将短笛横在口中。
两人同时吹响笛子，声音尖锐，直接刺激到了空山君子的耳膜。
空山君子一愣，接着一掌将虫主推翻在地。
他捂着额头，大汗淋漓，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摇头叹道：“哼……没想到我洒脱一生，竟也会被这幻象扰乱了心神……”
林祯见师父清醒，欣喜不已，连忙搀扶住他。
空山君子无奈笑了笑，“祯儿，永安，你们干得不错，救了我一命。”
虫主从地上爬起来，渐渐地也恢复了理智，他环顾四周，又仔细打量空山君子，喃喃问道：“你是……空山掌门？当真不是许泽泉？”
空山君子点头，“虫主先生，虽然刚才咱俩犯了错，但有一点不会有错——咱们都是许泽泉的敌人，对不对？婉儿之死，你到底知道多少？她是否真是被许泽泉害死？”
虫主低下了头，半晌才答道：“我也不清楚……收到她死讯时，我还不敢相信。后来有人告诉我，是许泽泉为了报复她带走了女儿，才把她杀死……”
“这样啊……”空山君子沉吟一番，接着朝我们抱拳道：“诸位见笑了。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既然要齐心协力行动，我也不必隐瞒什么。罗婉儿其实……是在下的妹妹。”
“啊！”就连虫主也始料不及，“婉儿是你的妹妹？嗯……我想想，对对对，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全名，但也听说你的确姓罗。可是，既然她是绝音门的人，为何又会嫁给许泽泉呢？”
“哎……”空山君子被回忆折磨，在林祯的搀扶下坐了下来，细细说道：“婉儿与许泽泉本是中学同学。我发现他俩恋爱时，已经来不及阻拦了。一开始，我还抱着侥幸。许泽泉一表人才，灵法天赋也高，做人嘛，还算耿直厚道。婉儿虽然是我妹妹，从小也曾学过术法，但她天资太差，始终摸不到窍门，中途便放弃了。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嫁给平民百姓，若是能和许泽泉成为夫妻，将来有这么个妹夫护着她，我也能放心。可谁想到……”
虫主也不无惋惜，“是啊，谁会想到，他成了掌门后，野心膨胀，居然会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
空山君子盯着虫主，“敢问虫主先生，你又为何如此耿耿于怀？莫非你与婉儿，早就有——”
虫主当即否认，“不可戏言！我对她历来尊重，只希望她能永远快活地活在这世上。那时候，许
泽泉刚刚成为掌门，事务繁多，常常不在家。我替他坐镇总部，时不时也帮他照料家庭。他是我的主公，婉儿便是主母，再加上茵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忍心破坏他们的家庭？”
空山君子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你倒心志纯洁，算是婉儿的好友了？”
虫主不无悲伤摇头道：“我不晓得自己算是什么身份。至于她是否了解我的心意，我也不清楚。但是，她与许泽泉离婚后，我确实经常在经济上照料她们母女。”
听他二人回忆往事，我又不禁想起了在戏龙门地牢里发生的事。当时许泽泉拜托我替他找到女儿，还编了个谎言，说自己的舅子是当地的大领导。如今真相戳破，原来他的大舅子竟是空山君子！难怪他不肯说实话，这件不幸的婚事，居然也被牵扯进了两个门派的恩怨当中！
空山君子整理好了衣衫，起身道：“虫主先生，日后若有机会，你是否愿意协同我一起调查婉儿的死因？如果找到真正的凶手，你是否愿意与我联手复仇？”
我们都以为虫主会爽快答应，没想到他却犹豫不决，半天才喃喃说了句：“凶手……或许还活着……”
我心头一紧，他该不会是想把许泽泉还活着的事抖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