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
宝珠面上犹带怒色。
唇上仍留有冰凉的触感。
她没有收力,落在薄晚舟脸上的巴掌很重，将他打偏了头，自己的手也火辣辣的疼。
薄晚舟缓缓转过头来,他盯着万宝珠的唇看了两秒。
“抱歉。”
薄彦青沉睡前,和他说过如果第二人格的事被拆穿，也不要同宝珠提迟澜山的事。
薄彦青怕心上人愧疚。
倘若宝珠知道他是因为最初的那枚黑戒，被来自万年前的邪修附身,定然会感到不安歉疚。
薄彦青不愿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神伤，正如他说过的，他希望宝珠永远被爱意包围,远离忧愁。
两人沉默对峙了片刻,宝珠没好气地先开口：“先去直播，结束了你就赶紧走。”
直播设备的收音效果很好，直播间的观众们将二人简短的对话都听在耳中，对于这对在视频里颇为恩爱的情侣之间的关系不由更加质疑。
[明显女方对男方很不耐烦了,帅哥也是会被甩的，我打包票,男的肯定做了对不起女方的事。]
[前面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女方腻了？现在这年头,渣男多,渣女也不少！]
还炸出了许多万宝珠和薄彦青的cp粉：
[这场直播估计还会现场来个分手声明，我才磕上的cp啊啊啊（www.youxs.org）]
[呜呜呜我也哭了,明明视频里的小哥哥目光所向都是小姐姐，小姐姐也总是笑的开开心心,现实里为什么会是这样，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别难过，爱情是存在的,只是有保质期（狗头叼花）]
[前面的好狠，杀人诛心！]
王石急了，他不清楚自己花大价钱请的专业水军怎么突然都不发声了，心中猜测女方家是不是有什么背景，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看到直播间里观众对薄彦青颜值的肯定，王石更想将他拉入圈子，培养成新的摇钱树了，所以他想等两人坐到镜头前，能看到直播间的弹幕时，将准备好的消息发出去。
在他焦急的等待中，两人终于动了。
万宝珠不再看薄晚舟，越过他，往电脑前走去。
红衣似血，被她走路时带起的微风掀起一缕衣角，而当身穿最简单的白衬衫和浅蓝牛仔裤的宝珠从他身后走出时——
世界就此褪色。
她身后的那抹艳红亦沦为陪衬。
屏幕前的所有人睁大眼睛，仿佛坠入一场幻梦，他们只能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踏在他们的心上，心脏像是被一根麻绳捆住又吊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有许多躺在床上沙发上举着手机看的，手机啪嗒就掉在脸上，也顾不得疼，迅速直起身死死盯着屏幕看。
是在做梦吗？
是在做梦吧。
直到她真的坐在镜头前，有些人才恍惚地意识到
眼前人非梦中人。
观众们先前发的弹幕已经全部飘了过去，直播间画面上只有坐在镜头右侧的宝珠无比清晰的脸。
她的表情算不上温柔，瞧不出丁点笑意，甚至可以从微蹙的眉头看出一丝不耐，显然对这场直播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
宝珠的确不开心，她不知道有人雇了水军，只当直播间里的大部分观众都对她抱有恶意，对待不喜欢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强挤出好脸色？
她将手机抓在手中，以为小黑还在里面的她做足心理准备，才抬头看向屏幕。
——什么都没有。
宝珠眸中有困惑闪过。
第一个人颤抖着双手，发出的弹幕出现在画面上。
[你是人吗？]
宝珠噘嘴。
好高级的骂。
“我不是人，我是鬼，马上就把你们全抓起来。”她凶巴巴的。
在爱意滋养下长大的人，是有底气去面对来自他人的恶意的。
比起将不爽憋在心里，宝珠更倾向于让攻击她的人一起不开心。
她继续说：“把骂我的人扔铁钉路上走一圈，骂我家人的走完后，还要扔到油锅里滚一遍。”
薄晚舟已经坐到她身边，他不知道有人骂了宝珠，听宝珠这么说便望向她。
宝珠察觉到，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至于嫌我残忍的，统统剃光，然后再饿三天。”
宝珠是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还严谨地添上一句：“不给吃的，但会给水，防止饿死。”
薄晚舟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
“有人骂你？”
他顶着薄彦青的脸，这么一问立刻就将宝珠心里的委屈勾了出来：“有人骂我。”
她拖长语调，声音却越来越低，显然还在介意。
她生的实在漂亮，做出委屈的表情时，叫人想将一切另她不悦的因素扫除，再跪着乞求她能开心点。
“会的。”
两人的目光交汇，薄晚舟轻声对她说。
“你说的都会在他们身上应验。”
他丝毫不觉得她说的话残忍，甚至想将她说的一切付诸现实。
宝珠吓了一跳。
她稍稍起身，用气声在他耳边道：“你别真这么干，法治社会这样做是会被关起来的！”
薄晚舟来自万年前，那时的法律哪像如今这般完善，修士更是凌驾于凡人之上，连凡间皇族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将普通人的性命当回事，极有可能说干就干。
宝珠怕薄晚舟真这么做。
他蹲监狱不打紧，但这可是薄彦青的身体！
到时候薄彦青好不容易出来了，诶，一看，在牢里。
……那可真是刚出来又进去了。
耳边是女孩温热的吐息，滚烫的红伴随着心底的酥酥麻麻爬上耳垂。
薄晚舟垂眸，敛去心中的震颤和摇摆。
“好。”
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又捉不到把柄的法子，怕是到时候他们倒恨不得只在现实中走那么一遭。
薄晚舟目空一切，平等地看不上世间万物，在没有遇到她之前，更是连继续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
如今，有人伤到不该伤的人，付出点代价自然是应该的。
此时，直播间上方已出现三三两两的弹幕：
[宝珠，她是叫宝珠吗？]
[我心脏跳的好快，怎么办，我感觉我要死了，但是完全舍不得关手机]
[再看看镜头，再看一下，求你]
[我不信，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个样子，这种在想象中都无法具现出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而当宝珠坐回原位，重新望上直播间屏幕时，铺天盖地的弹幕几乎在一瞬间涌现。
[不要不要不要靠近他！不要和他说悄悄话！]
[我哭了，看到女神和这个男的贴那么近心里好难受，这男的能不能离远点？？]
[女神是叫宝珠？之前看到wb有人提过！]
[宝珠宝珠宝珠，我等这天真的好久了，自从那天在机场看到你，我们就组个后援群，但是你的账号一直没有更新（哭）]
[前面的，留个裙号！！]
[那个男的，能不能离宝珠远点，我们只想看宝珠，你一边去]
除了如梦初醒，急于和宝珠对话的，亦有人为她受到的骂声心碎愤怒，乃至后悔：
[直播开始前风向明显不对，我早就猜出是有人要搞博主，但他们人太多，没敢发声，对不起……我应该勇敢点，我好后悔]
[那些狗砸种真该死，谁把背后的人还有那群水军揪出来，我悬赏十万。]
[人肉是不对的，我再支持五万（打）]
[有病吧，人肉是不好，但雇水军来骂人的凭什么清清白白啥事没有，活该被揪出来呵呵]
[哦哦前面的是友军啊，不好意思刚刚看错了，你没病]
弹幕太多了，宝珠看的眼花缭乱，但还是从中提取到关键信息。
她皱眉寻思自己得罪谁了，奈何时间过于久远，交集太过短暂，根本没想到一个多月前的那通电话。
好在直播间里的人已经摸到蛛丝马迹：
[他们大都提到博主阻碍了男友的发展，拒绝了某个经纪人的签约邀请，所以……]
[没错，好多都提到经纪人，会不会是那个经纪人被拒了恼羞成怒，就雇水军来黑女神？]
[＋1，很可能是，可以从这个方向查查]
[附议。不可能有人在见过宝珠以后狠心伤害她，所以肯定是素未谋面的，线上联系过线下又没见过的经纪人很合理。]
王石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在自己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力气太大不慎落到鼠标上，正好将之前准备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您好，我是星梦娱乐公司的经纪人，之前给您的女友打过电话，但她给
了错误的联系方……]
王石瞪大了眼睛。
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不是他即将身败名裂，而是万宝珠将会用厌憎的眼神看他，将他视作老鼠蛆虫，连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不，他本来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只会使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带过的艺人纷纷离开他……
王石早就知道这点，非但不以此为耻，还隐隐引以为荣，骄傲自己能通过这些手段获取更多的利益，可这一次他知道事情不一样了。
老鼠要被踩死了。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他跪倒在地，脑中混乱不堪。
弹幕也炸了。
王石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醒目些，早早就在直播间开了舰长，发言时自带独有的弹幕框，在一片普通弹幕中格外突出。
[wc自爆了]
[是他没跑了，现在发这个消息肯定是误点了，十有八九一直蹲在直播间]
[等黑客大哥给个答案]
很多人注意到王石的弹幕框，暗想不能被这人比下去。
一时间直播间全是有人充值了舰长提督总督的提示，其中总督上船是会在其他直播间有抽奖提示的，于是又有一波看直播的观众点进，然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观众们蹲守在直播间里，舍不得将目光从宝珠身上移开，不少早就关掉了弹幕，也不发言，就呆呆地看着，根本没人想到将直播间分享出去。
就在宝珠细细看弹幕想要理清究竟怎么回事时，据开播已经过去半个小时，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跳到了五点整。
《异国恋语》的第四期开播了。
粉丝们早早就点开草莓TV视频app，有些性急的时间还没到就一直刷新，恨不得马上就弹出新一期的内容。
“终于出来了。”一个女大学生和舍友对视一眼，点开《异国恋语》发布的最新一期。
两人先是扫了眼标题：她。
“啊？”
“什么鬼啊？”
之前的恋综标题都是：
三女四男？异国恋语正式开播！
沙漠之旅，篝火燃烧情愫萌生？！
……
这次就简简单单一个“她”？
“我去，哪个女嘉宾排面那么大，这标题取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也觉得，先看！我倒要看看阿纳大帅哥到底为什么要退出这档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