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夜虚静域（5）——往夜芒台总部的喷泉池里投硬币的体验
“雪凝，雪凝？”眼前似乎有一只手在晃动。
雪凝眼神迷蒙地眨眼，刷地回神：“呀，对不起，莎莎，我走神了。”
“我刚才说，我要离开一小会哦。”莎莎收回在她脸前挥动的手，她的另一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明信片似的便笺，上面贴着一张红红的枫叶。见雪凝答话，她迈开三步，低头去看那张便笺。
扫了几眼，她就将便笺读完。“是团长发来的通知，要我马上过去一趟。你的身份证明文件好了，我这就去取过来。你一个人先去这边的博物馆坐坐，看会书，不介意吧？博物馆就在广场对面，我刚才指给你看了。”
“没事，我望见博物馆的大门了，在里边等你。”
“好的，那待会见。”莎莎向她暂作告别。
“对了，莎莎，我上学的事，通知上有没有说上哪所——”
“这张通知上没提，我过去的时候帮你问问。结果应该很快会到的。紧张吗？我看完全没必要担忧哟，以你的法力水平和思维质量，无论在哪所学校，都会大放异彩的。”
“可我只想去圣罗约——”xizu.org 柚子小说网
莎莎眨着眼睛想了想，栗色的心型短发闪闪发光。“那就祈祷一下？”她伸手在袍子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枚银币，递过来，“这里正好有喷泉，投进去，许个愿呗。”
莎莎已经离开了。雪凝捧着掌心的银币发呆：地星人也有朝喷泉投硬币许愿的习俗？
她忽然想知道：以前有没有人朝这座喷泉投过硬币？夜虚静域如此广袤空旷，很难想像偶然巡逻至此的夜芒台大法师会扔硬币进喷泉池许愿。
她童心骤起，撑着池沿探脑袋朝喷泉池底瞅。池水十分清澈，但由于夜百合花里不断喷涌出火焰形成火云在水面上蒸腾浮游，看不清池底的细貌。
“Differo。”雪凝轻念。水面原本悠闲飘动的火焰云彩有一瞬间的定格，随即犹如鞭下的奔马一般，朝对面疾疾散开，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的火云都退到了最远的池边。
水面顿时变得无比清晰，雪凝爬到池沿的台子上，双膝跪坐朝池底瞧，发现池底积满一层厚厚的金砂，并没有前人投下的硬币踪影。
雪凝歪过脑袋。
琢磨了片刻，她再次对池面轻念：“Tollo。”随着音节的尾韵从她的唇间吐出，池底的金砂倏然抖动，如同摩西分开红海——金砂层无声而迅速地朝两边分开，终于显露出了池底的原貌。
雪凝的眼睛瞪得有杏子大。
金砂层，足足有三尺厚。
而在这三尺厚的金砂层下，圆形的、大大小小的银币和铜币散布池底，个别的角落，有零星的金币点缀。这些钱币早已失去闪亮的光泽，也不知经过了多久的岁月流逝？要多长多长的时间，这些遍布池底的硬币，才被砂层慢慢慢慢地掩埋到了最深处、不露一点痕迹？
雪凝环视周围空无人迹的巨大广场，不禁深深地吸一口气。
这座广场在千年前地底住满人时，一定非常热闹。她想像着父母牵着孩子的手在小贩的手推车间徜徉，情侣们在夜百合花的翳影下休憩，游客们在喷泉前驻足，将虔诚的心愿随着闪闪发亮的硬币投入池水……而现在人去城空，只有她独坐在这恢宏的旷寂中，呆呆地看着深埋在三尺砂层下的、千万枚尘封千年的硬币。
这是怎样的一种时空若幻的不真实感。
“Refero。”雪凝低喃。池底的金砂层缓缓合上，将沉睡千年的硬币再度遮掩，最终恢复如初。
雪凝将捧在手心的银币抛了出去，注视它沉入池水，成为池底无瑕的金砂层上唯一的一枚硬币。
“我想进圣罗约学院。”她合掌祈祷。
银币停潴在一池清波之下，散发出鲜亮的银辉。
希望有用吧。
雪凝直起身子，朝远远地退散到池水另一边的火焰云彩招手：“Refero。”
火云的光焰跳了一跳，犹如被松开缰绳的马群，很快再度弥漫到整个池面上，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我大概是这一千年来第一个朝这座喷泉里投硬币许愿的人。”雪凝自言自语，从喷泉池台上挪下来，“说起来，池底的那些金银铜币有上千年的历史，都是古董了吧。是不是可以建议夜芒台把它们捞出来，一起放进博物馆去？”
雪凝胡思乱想着，独自穿过广场，朝对面的博物馆大门走。
“啊呀！”她刹住脚步，拍脑门，“忘记看莎莎给我的银币面额了！”这是莎莎给她的银币，以后自己有钱，得还莎莎的呀！
虽然估计莎莎根本不会在意，可是……拿人钱不还不是雪凝的风格。
她转身重新朝喷泉飞跑而去，喘着气儿回到池边。
“Differo！”她念动咒语，再一次把满池的火云散开，然后“噌地”跪坐上池沿，目光搜索水底。
银币银币，在……那里！
雪凝眯起眼睛，够着脖子，使劲朝那边瞅。来到魔法宇宙之后，她早已第一时间用魔法治好了自己的近视眼，可就算不近视，这个距离下要看清深沉水底的小小银币上的面额，仍然强人所难。
这可怎么办？把银币捞出来看吗？可是那样，许下的愿望会不会不灵了？
雪凝挠头，终是不想冒险把银币捞出来（要是许下的愿望泡汤，去不成圣罗约学院，这趟穿越就毫无意义了！），于是，她只好尝试给自己的眼睛加上一道咒术：“Ostendo。”——这句咒语的含义不太容易用中文或英文准确解释，大致意思类似于命令事物“展示自己，显现真相，揭开面纱”。以前雪凝只在物体上用过，从来没给自己的眼睛施过这个咒。而此刻，由于她不敢随便给池子里的许愿银币施咒，她就给自己的眼睛施加这个咒术，希望能把视力再提升一点。
嘭！咒语音韵刚落，千万细腻的色彩和细节在雪凝的眼帘里炸开，双眼的视觉百倍、千倍、万倍地清晰起来。这个咒语的效果好到离奇，雪凝赫然发现自己看得清几十米外的博物馆大门石梁上第三朵雕花里的一只石雕小蜜蜂身上有58根毫毛，看得见魔法能量在大气里的微妙鼓动，她仿佛骤然跳到了一个显微镜下的梦幻世界里，平时肉眼不可见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细节塞满眼眶，信息量大得她头晕脑涨。
银币……上的面额是……雪凝的脑袋好晕，就像打真实感太强的3D游戏那样晕，她的目光努力排开水里伞状的、弹簧状的、豆子状跳来跳去的微生物的干扰，把注意力集中在银币的表面上。
看到了！银币的面额是“5Ag”！
雪凝知道，Ag代表银，5Ag，大约相当于5克。要是换算成地球的人民币，这块银币值18块钱左右。
我欠莎莎18块钱，还好，不多。雪凝舒了口气，揉揉发酸的眼睛。
她正要从池沿的台子上爬下，视野里有什么东西一晃。
雪凝下意识地抬眼。
她屏住了呼吸。
——喷泉池的夜百合花朵上，栖息着两只蝴蝶。
这是两只十分美丽的蝴蝶，一只的翅膀是透明的，像极了地球上的亚马逊热带雨林里才会有的那种透翅蝶，翅膀的中心完全透明，边缘一圈缎带般的绿宝石色彩，美得像童话里的小精灵。它的旁边，是一只黑色的蝴蝶，通体浓得化不开的、纯黑纯黑的色彩，双翼丝滑如天鹅绒，翅形既有凤尾蝶的华丽惊艳，又有摩门蝶的霸气优雅。这两只色彩迥异的蝴蝶并排栖息在喷泉里一朵不引人注目的夜百合花瓣上，纤细柔软的触角在微风中轻晃。
雪凝不由伸手碰了碰离自己最近的夜百合花枝，手指上传来金石的质感。没错儿，喷泉里的夜百合花，是没有生命的雕塑呀，怎么会引来蝴蝶？
随即她纳闷起来：自己先前在喷泉池边逗留那么久，怎么没瞧见这两只蝴蝶？难道它们是刚飞来的？她四下望望，地下城中连只飞鸟也没有，何来蝴蝶的踪迹？
生怕惊飞这两只美丽的小生灵，雪凝小心翼翼地坐回池沿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它们瞧。
令她心中一跳的是，那两只蝴蝶仿佛感到了她的视线，两个小脑袋齐齐转过一个微小的角度，仿佛透过花叶的缝隙和她的目光迎视。
她被两只蝴蝶瞪了？
雪凝揉眼。是幻觉吗？加了“ostendo”咒术之后的眼睛好累。她轻念：“Refero。”解除掉眼睛上的咒术。
脑袋的眩晕感顿时减轻不少。
但是蝴蝶，不见了。
雪凝愣在那里。
两秒之后，“Ostendo。”她再次给眼睛加上咒术，盯牢先前蝴蝶栖息的花瓣。
两只蝴蝶又出现在了那片夜百合花瓣上，还是之前的角度，还是之前的姿势。
雪凝讶异极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有眼睛加上“ostendo”咒术的时候，才能看见这两只蝴蝶？但是从两只蝴蝶与夜百合花瓣的比例来看，它们比地球上的普通蝴蝶还要大一些，根本不是微生物呀。
雪凝正想再验证一下，那两只蝴蝶忽然振翅展翼，飞旋到空中，几个穿梭间，就在喷泉的水柱、火影和砂幔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