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虚无

等吴痕到达约定地点,小胖子已经把木梯竖好了,这个木梯是农村那种自制的木梯,做工粗糙,梯级也是胡乱钉上的,直的斜的都有,但是它也有一个优点,它很沉,几个小孩子能把它架过来,显然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根本不用三人进一步的威逼利诱,吴痕就很顺从地爬了上去,在爬楼梯的时候,他甚至瞥见了小胖子脸上得意的笑容。

“哇,这个鸟窝里好多小鸟!”就在小胖子指挥其余二人撤掉梯子的时候,屋顶突然传来了吴痕兴奋的叫嚷。

“还真有鸟窝!”小胖子一愣,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赵全有,这鸟窝里有四只小鸟,你要不要上来看看!”吴痕大声嚷道。

“扶好梯子,我上去看看。”听说上面有小鸟,几个小孩子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和兴奋,早就把整蛊吴痕的初衷抛之脑后,赵全有一马当先地爬上了梯子。

梯子歪歪斜斜,小胖子爬的有够费力,好在吴痕在上面使劲拉了他一把,才把他拉上屋顶,然而就在小胖子爬上屋顶的那一刻,吴痕却仿佛没掌握住平衡,一下从楼顶跌了下来,那楼梯被吴痕身躯砸中,梯级纷纷折断,伴随着吴痕噗通一声落地,那自制的劣质木梯也四分五裂。

“啊!”所有的人都顿时目瞪口呆。

“吴痕,你,你没事吧?”下面两个同学直接吓傻了,好在有一个反应快,还知道问一下。

“快,快送我去卫生室!”吴痕捂着头,偷偷地一声暗笑,眼光扫了一下楼顶的小胖子,要是论演戏,他真的还没服过谁。

“唔,唔,好!”那两个同学连忙手忙脚乱地扶起他,就向村里的卫生室奔去。

“我,我怎么下去啊!”小胖子紧紧揽住了屋顶凸出的飞檐,不由露出了哭腔。

说起来以吴痕的心态根本没必要搞这样一个恶作剧,但若被一个小孩子一直欺负,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就当,就当还给自己一个童年吧。

村医生并没有检查出吴痕的伤势,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还是提醒吴痕去县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内伤,虽然吴痕最终没去,但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就算吴痕不追究,这件事最后还是爆发了出来,听说赵全有故意带领同学搞恶作剧,而且差点闹出了人命,在屋顶上担惊受怕了一下午的小胖子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一顿打。

本来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没想到竟然迎来了一个极大的意外,当天晚饭时分,就有人拎着水果来看望吴痕,“吴痕爸爸,我觉得你还是带孩子去市立医院去检查一下,既然这个事情是我侄子引起来的,我们会负责孩子检查的一切费用,这是五百元,你先拿着,不够我们再拿。”一个女人说着把一摞大团结放在了茶几上。

“赵书记,这,这!”吴有志也是刚刚知道发生的事情,他看了看吴痕,又转头看了看赵全有的父亲,不由地搓了搓手。

“老吴,孩子的身体最重要,你还是带他检查一下,都放心的好。”赵书记叹息了一下,站起身来,“文芝,我们走吧。”

“这孩子怎么一直盯着你看,不会是脑袋真摔出问题了吧。”赵书记走出家门,担忧地轻声道。

“哥,我怎么觉得这孩子,”赵文芝欲言又止。

“你觉得什么?”赵书记顺口问道。

“没,没什么。”赵文芝摇摇头,用力地掠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吴痕没有丝毫怀疑天道的真实,他还犹豫着现在要不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想到她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看关系,她就是赵全有的亲姑。

“小痕,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市立医院!”吴有志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吴痕还是拗不过吴有志的坚持,去市立医院做了一些检查,当然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相反,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是好的不能再好。

吴痕的修为一天天增长,但是心中却矛盾至极,他一直视若珍宝想要复活的亲人,原来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该把真相说出来吗,而他以后的日子,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明天是少先队活动的日子,就让你爸去送你吧。”爷爷一边帮他整理红领巾,一边喜笑颜开地道。

“那我明天专门给小痕煮两个鸡蛋带学校去。”奶奶也是喜孜孜地道。

“唔!”吴痕低着头,享受着那一缕亲情,眼中却掠过一抹不安,因为明天,就是吴有志的忌日,就在这一天,吴有志发生了车祸,一个家庭从此掉进了悲痛的深渊。

吴痕心底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是一种莫名的心慌和无力感,这真是久违的感觉,就像他知道老婆们寿限将至一样,“我这是怎么了!”吴痕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在床上开始练功。

想要阻止吴有志送他上学非常简单,“小痕,你怎么突然发烧了,这额头好烫!”吴有志看到吴痕躺在床上没有精神,伸手一摸,不由大叫了一声。

一家人急急火火地把他送到了村头的卫生室,滴液瓶滴滴答答的响着,吴痕看着液体一滴一滴淌进了他的身体,心中的恐惧也一滴一滴地放大。

“有志,你怎么了!”刚才还在吴痕床头走来走去的吴有志突然一跤跌倒,引起奶奶一声惊呼。

吴痕一下拔去滴液瓶,他跳下床,伸出手指向着吴有志的手臂一搭,顿时神色难看无比,“天道!”吴痕握住拳头,手指陷进了肉里。

吴有志就那么走了,他不是因为车祸,而是因为突发的心脏病,“心脏病?”吴痕身着孝衣,带着复杂的神色望向了天空,他知道这是规则,天道的规则!

吴痕或许应该恨天道,是它一次次夺走了他的亲情,或许他又不该恨,因为它又给他一次重历亲情的机会,他因为挑战天道失败,重启了自己的人生,他没能复活自己的亲人,但是他们又的的确确地返回到了自己身边。

“难道是我挑战天道成功了?”这个想法把吴痕吓了一大跳,但随即又被他抹去,如果成功,他还会是现在一副弱小的样子吗,这也太怪异了。

“起灵!”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顿时又是哭声一片,棺材被几个壮小伙抬起,吴痕拄着孝杖紧紧地跟在后面。

“小四,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棺材越抬越轻啊。”前面传来小声的说话,却清晰地传入到了吴痕耳内。

“就是,三哥,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轻了更好。”

棺材轻了?吴痕心中一动,神识立刻钻进了棺材里,果不其然,只见吴有志的尸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直至变成了虚无,而留在棺材里的,只是他身上的衣物。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吴有志本身就是虚幻的?或者说这个世界,竟然都是虚幻的不成?或许他自己,也只是虚幻的?吴痕感觉自己的头又大了。

如果吴痕还是以前的吴痕,势必还会延续以前的不幸,“管他是真是幻,反正我现在的修为是真的,哪怕这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我也要完成以前的愿望。”吴痕长吁了一口气,目光突然坚定了起来。

“小痕,你要去上学了。”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没有再比这更悲痛的事情,然而日子还得继续,爷爷佝偻着身躯,替吴痕收拾好书包,然后给他背上。

“这是煮好的鸡蛋,你带在路上吃。”奶奶和以前一样,往他的书包里又塞了两个鸡蛋。

“爷爷奶奶,这家里有我,我会孝顺你们的!”吴痕挺直了身躯,走出了屋门,而在他的身后,又传来了小声的啜泣。

如果吴有志不死,吴痕或许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去上学,然后和他记忆中的那些人慢慢去打交道,体会成长的乐趣,可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再这样磨蹭了,他要让爷爷奶奶在随后的日子,尽量过得幸福。

“怎样快速而又合理地赚到大钱呢?”吴痕陡地伸出一脚,一颗小石子顿时腾空而起,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深深地嵌入了前方的一颗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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