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眼底漏

青石铺就的地面,榫卯结构的纯木质古建筑,步行街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格外独特,韵味十足的古色古香日渐成为休闲旅游的第一去处。

大学时,韩奇常在节假日与朋友来此,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的很。

今天的目的地不是步行街,而是街后边小巷深处的小馆。

巷子很窄,只能容三人并排行走,两侧是高高的院墙,遮挡之下少有阳光照射进来,使得小巷在炎炎夏日里依旧显得阴冷幽暗。

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到了——“刘家鱼记”

灰黑色的门匾刻着楷体字店名,青瓦白墙的老式建筑装点着雕花的屋檐。

许是年头久了,屋檐上的朱漆褪色不少,边边角角上还有些东倒西歪的乱草,应是很久未曾修缮了。

“开了四十多年,家传手艺,味道别提多正了。”宋鹏咽咽口水,脚步快了三分,迫不及待迈步进门。

“那可得好好尝尝!”韩奇紧跟而上。

店内人不多,二人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落座后,点好菜品,宋鹏开口道,“怎么样?环境不错吧?”

韩奇这才打量起雅间的布置。

房间中央摆着八仙桌,窗前两盆富贵竹,左右墙壁挂着几幅山水立轴,门边衣架旁有个木板,板上刻着刘记的由来、传承及发展。

宋鹏抬头看向山水画,“那个是古董吗?”xizu.org 柚子小说网

搁从前,宋鹏绝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谁会在这地方挂古董呢?肯定都是批发市场买的印刷品。

但亲身经历捡漏后,现在看什么都像老物件,甚至来时石板路上的青砖,他都想扣一块下来去慕古斋问问价。

韩奇扫了一眼,笑着回道:“哪有那么多古董!这一看就是现代画,右上角还印着一大串编号,比没看见?”

宋鹏有些窘的挠挠头,又盯上了养富贵竹的花盆,“那个呢?”

韩奇依旧摇头,刚才进屋就看过了,一个古董没有。

宋鹏这才死心。

俩人喝茶聊天,时间过得极快,没多大一会儿伙计就来上菜了。

“第一道,清蒸鲈鱼。”伙计殷勤的拿出筷子递给二人,“二位请慢用,下一道菜稍后就得!”

韩奇不经意间扫向筷子筒,一下愣住了。

“紫檀嵌螺钿百宝花卉纹笔筒,明,周翥。外径,内径,高”

屋里的东西全看过了,包括桌椅板凳衣服架,唯独漏了眼前的筷子筒。

要不是伙计拿筷子的时候露出了手串,韩奇习惯性的看过去,还注意不到旁边的筷子筒,险些就错过了这件宝贝。

紫檀是极为珍贵的木料。

嵌螺钿百宝是什么?

周制又是谁?

自己所知所学还是太少了,得赶紧加快‘补课’效率,否则跟睁眼瞎没区别。

“诶?干嘛呢?”宋鹏见韩奇眼睛发直,拿手在其面前来回挥动,“吃鱼啊,凉了味道就差了。”

“你先吃,我看看这个。”韩奇将筷子倒在桌上,拿起笔筒仔细端详。

笔筒外表无任何纹饰,黑不溜秋的,除了结实沉重比较压手外,没任何特别。

当然,这只是表象。

根据读取到的信息可知,笔筒下面雕刻有某种花卉还嵌着东西,只是被人涂上了假皮,遮掩了真容。

当务之急是,先把东西弄到手。

“怎么?”见韩奇举止怪异,宋鹏意识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这东西是古董?”

“不敢确定,但它比普通木头沉了许多,跟书上说的紫檀有些相似。”韩奇装模作样的又敲又闻,“无杂音,很清脆,有清香味。”

“是有点香味,很淡,挺好闻的,这就是紫檀?”宋鹏放下筷子,鱼也不吃了,凑到跟前细闻,“值钱吗?”

紫檀生长极其缓慢,非数百年不能成材,俗话说十檀九空,成材大料更是极难得到。

由于其木质坚硬,致密,适于雕刻各种精美的花纹,且色调深沉,尽显稳重大方雍容华贵,被视为木中之王,可以说“一寸紫檀一寸金”。

韩奇将紫檀简要介绍了一下。

宋鹏听完狠拍了韩奇肩膀一下,而后提起筷子,边吃边说,“可以啊!老韩!你又发了!这东西这么牛X,拿它去交易会得了,下午也不用顶着大太阳钻人堆儿了。吃鱼吧,别研究了,买回去可劲儿看。”

韩奇正要说话,服务员来上菜了。

趁着对方端盘的功夫,韩奇指着笔筒问道,”这东西我瞧着不错,想买回去做个纪念,多少钱?“

如此怪的要求,服务员第一次听,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他做不了主,只能把老板叫来。

“你要买这个?这就是一筷子筒,你买它干什么?”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长得很富态,一双有神的小眼不断在筷子筒上游走。

“没别的原因,只是当做纪念。”韩奇感觉这人不太好糊弄,心中仔细打着腹稿,指了下宋鹏,“我俩去年从江大毕业,去了不同城市打拼。今年趁着中秋才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以后不知何时才能重聚,就想着弄点有意义的纪念品。”

“你就相中这筷子筒了?这东西也不好看呐!”老板眼中满是狐疑。

“是不太...美观,但这东西小,易于携带,回去摆在桌子上很合适。上边还很干净,要是刻上些诗句,就很有纪念意义了。”韩奇边说边在筷子筒上笔画。

“小兄弟挺有想法。”老板思忖片刻,略有深意的说道,“这个筷子筒,打我记事起就在雅间里摆着,磕磕碰碰这么些年也没坏,质量好得很,要往下传,也算古董了。另外,我们这雅间的陈设布置经过精心设计,筷子筒虽小,对整个房间的布局却举足轻重。它一拿掉,整个布置全都得换。”

老板的意思在明白不过,要想买筷子筒,屋里的其他东西也得买。

“那...您想卖多少钱?”韩奇心中暗骂对方奸商,嘴上还是笑盈盈的说道。

“十万,不二价。”老板伸出一根手指,微笑着说道。

老板凭着多年经商的直觉判断,这筷子筒八成是好东西,便想喊个高价找借口不卖,对方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学生,一万都够呛能拿出来,别说十万了。

谁曾想,韩奇直接说道,“没问题,饭钱也算上,我马上转给你。”

“啊?”老板惊愕不已,怀疑听错了,重复道,“我说的是十万。”

“对,十万,没问题。”韩奇微微一笑。他早就看出老板的意思,也怕夜长梦多,故此没有半点讨价还价。

老板现在能百分百肯定筷子筒是宝贝,可话已出口,还能怎么办呢?当众反悔?

旁边那个吃鱼的小子不停摆弄手机,说不定就在录像。

真要压上整个刘记的名誉反悔?

值得吗?

犹豫再三,还是咬牙道,“成交。”

十分钟后。

老板确认转账到账,怀着忐忑的心下楼去了。

韩奇嘴角微翘,把玩着手中笔筒,欢喜不已。

终于到手了!

明代紫檀笔筒!

“你说这紫檀珍贵,我咋没看出来哪好呢?黑乎乎脏兮兮的,难道就有人好这口?”宋鹏上手看过,满脸疑惑。

“你吃的怎么样了?”韩奇并未答话,收起笔筒,站了起来。

“现在就走?这才刚上两道菜!”宋鹏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站了起来。

“别吃了,走,给你变个戏法。”韩奇嘴角微翘,直接出了门。

“等等我!”宋鹏夹起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又猛干一杯酒,才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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