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一语惊醒梦中人

韩奇与吴可可拉着手,有说有笑。

吴老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只接触过韩奇两次,但阅人无数的吴老自然一眼看出,这是个不贪财、知进退、守规矩的孩子,赞赏有佳,满意得很,若是真能和可可在一起,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没有比看到孙女过得幸福更好了,吴老从不催婚,但心里还是希望孙女能找个好人家,如今算是如愿了。

“你们这是...”吴老笑着看向二人。

吴可可耳根一红,赶紧松开韩奇,跑到了吴老跟前。

韩奇笑着道:“吴老好,几天未见,您这气色越来越好了。”

吴老拍拍吴可可,眼含笑意的说道:“休息好,身体自然就好,要是可可能找到如意郎君,当爷爷的心情会更好。”

吴可可把头埋在吴老怀里,撒娇道:“爷爷!说什么呢你!什么如意郎君,羞死人了。”

孙女大学期间不在江州,去了燕京,吴老自是思念得紧,好不容易研究生回来念,闲下来就跟孙女开开玩笑,有种膝下承欢的幸福。

吴老问韩奇:“这场拍卖好东西可不少,看上什么了?”

韩奇摇头道:“还没来得及看,只翻过展册,粗略扫过两眼,品质都不错。”xizu.org 柚子小说网

两人说话间,方东阳过来了,跟吴老问了个好,见好多人聚在佚名山水前,眼珠一转,顺势问道:“吴老,您对这幅画怎么看?”

吴老想了想,说道:“这幅佚名宋代山水《秋山瑞霭》,应该是宋代早期的双拼绢本,上边鉴藏印不少,你可以去看看,还有宋徽宗赵佶宣和殿宝的朱印。”

方东阳心说你这还没展册上说的详细呢,真是问也白问,不由把目光投向韩奇。

吴老心中一动,韩奇频繁捡漏,不知道他对这幅画怎么看,便道:“咱们一起去看看,画绝对不错,是难得的山水大作。”

韩奇点点头,向旁边人群走去。

吴老说这幅画是大作,还真没错。

仅从尺寸来讲,绝对不小,高约两米多,宽八十厘米左右,由两张绢合在一起,也就是刚才吴老说的双拼卷本。古代早期没有大幅的绢,两幅合在一起才两尺半,也就是八十五厘米左右。

画为立轴,下部是老树、岩石以及几户人家,中间以曲水填白;

顺着水流往上,中部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势陡峭有树木覆盖其上,水流从两山间的峡谷缓缓流下;

顺着峡谷往上,是处隐在深山的道观,道观以及再深处的群山都作了模糊处理,给人无限遐想。

整幅画虚实结合,远近有序,高低错落,层次分明,绝对是难得的山水佳作。

可惜,上边没有款识。

为什么没款识?

没办法,在士大夫眼中,没有功名在身,只会画画不过是个书生罢了,画家社会地位极低,低到唐宋年间大部分画作都不留款识,怕丢人,就是范宽、李成那种大家也都只是偶尔把名字藏在山石草木等不显眼的地方。

估计那时候说谁谁画画好,都是“侮辱人”的话。

不过,这难不倒韩奇,当下凝神看去。

方东阳低声问道:“怎么样,韩老弟?”

韩奇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竟然是他?就是不知道当年留的款识还在不在,否则这人名就是从吴老嘴里说出来,都没人信。

可见有多离谱,但细细想来,又觉很合清理,毕竟论书画上的天赋,就是把古往今来所有帝王加在一起,也没这位天赋高。

可惜就是不务正业,否则绝对是史书中最精彩的一笔。

吴老也在旁问道:“韩奇,你的直觉一向很灵,说说你的第一感。”

吴可可也好奇的望向韩奇。

韩奇想了想说道:“从技法来看,范宽雨点皴的特征很明显,但没有范宽那种磅礴雄伟的气势,格局在,但处处透着秀气。

画技精深,细致处草木人畜甚至屋檐上的茅草都极其清楚自然,有种写实美;远处虚化处理的很好,配合雾霭,朦胧感恰到好处。

另外,不知你们认为这幅画的主题是什么?”

方东阳不明白韩奇什么意思,山水画主题还用问吗?当然就是山水了,不都是画一些有山有水的自然景观么?

吴老陷入了思考,又去看画。

吴可可灵动得眸子闪了闪,歪头道:“道观?”

方东阳皱眉,画的主题怎么能是道观呢?

吴老却眼睛一亮,冲到山水画跟前,之前是从中间往上下看,这回从下往上看,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近处写实的茅屋、人畜,描绘的山民般隐居的生活,绝不是主人想表达的,逃离凡尘俗世藏于大山深处的道观,才是其真正的向往。

吴老激动的说道:“可可说的没错,这幅画的主题就是道观。”

韩奇给方东阳使了个眼色,方东阳一脸茫然,不懂韩奇什么意思。

没办法,韩奇只能截住吴老的话头,道:“这都是猜测,做不得准,诗文里说得好: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同得角度,总能解读出不同的内容来。或许这人是个道士,出于某种原因想远离道观,想更享受实打实的生活也说不定。”

吴老却认为自己的思路绝对没错,顺着道观很容易想到修道炼仙,哪个画技高绝的人对修道最痴迷,难道……是他?

绘画天赋高,又追求修道炼仙,除了他还能是谁?

这可真是能载入史册的一大发现,说是改写绘画史都不夸张,毕竟那人的名气大的吓人。

吴老心中巨震,刚想说话,却见韩奇隐蔽的摇了摇头,这才止住话头。

吴老回过味来,对韩奇的观察之入微,境界之开阔,佩服不已。

展厅两侧空地,设有雅座,逛累的众人可以来此喝茶休息,交换信息。

在角落的一张空桌坐定,韩奇才说道:“还请吴老见谅。此画太过贵重,为防引起轰动,将您拉来这里,实在抱歉。晚辈以茶代酒,给您赔罪了。”

说完,一仰脖真把茶干了,好在茶水温热,否则非得烫出个好歹。

吴老指指韩奇,笑道:“你小子肯定早就知道此画底细,给我老人家说说,怎么看出来的?”

方东阳一头雾水,这两位打什么哑谜呢?韩奇说这佚名画珍贵,吴老话里话外的意思在说韩奇知道这是谁画的。

这怎么回事?难道佚名是个名人的雅号?没听说宋代还有这号人呢?

怕俩人再说下去更听不懂了,赶紧问道:“韩老弟,怎么回事,赶紧给我说说,怎么越听越糊涂呢?这画到底是真是假,谁画的啊?”

韩奇略一沉思,道:“我也只是推测,毕竟北宋画画厉害的,满打满算就那么几个人,是靠排除法锁定的作者。不过,没款识都是猜测。”

方东阳心中一喜,北宋名家画的?宋代的画可是出了名的好,这幅画最初由宋徽宗收藏,后经历代名家之手,一直到近代都流传有序,其价值简直不敢想象。

想到此处,方东阳更迫切的想知道作画之人到底是谁了。

“韩老弟,是谁画的你快说啊,可急死哥哥我了!”方东阳狂摇韩奇胳膊。

“有吴老在,我可不敢卖弄。”韩奇微微笑道。

方东阳又眼巴巴看向吴老。

吴老淡淡笑道:“说出来就怕你不信。其实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要是能买来研究研究就好了。”

方东阳脸色一紧,心说:怎么忘了这茬!这幅北宋名家之作,仅有两千多万的底价,即使翻个翻拿下,也是大漏啊!吴老怎会拱手让人呢?

不过,比谁有钱,他还真不怕,即使按当前市场价拿下,也认了,顶多不捡漏呗!

当下绷紧的身体,很快放松了下来。

吴老低声道:“绘画天赋极高,又追求修道炼仙的北宋大家,你觉得会是谁?”

方东阳尴尬的摇摇头,北宋画画厉害的他就记得有个范宽,别的一个也不认识。

旁边的吴可可却失声惊呼:“道君皇帝!宋徽宗?”

吴老冲方东阳撇撇嘴,说道:“看看你,还不如我们家可可!”

方东阳啊的一声站了起来。

周围喝茶的人,纷纷好奇的望了过来。

方东阳赶紧坐下,脸上涌上一抹激动,低声道:“竟然是他!那这幅画的价值……”

说到这,脸上激动之色愈浓。

要说哪个帝王在艺术上的造诣猛到大师级别,宋徽宗绝对当之无愧。画上极擅工笔,尤其珍禽写生简直一绝,一手自创的瘦金体更可称为一代宗师。

吴老抑住心中兴奋,道:“还只是猜测!毕竟没有款识,连他的私印都没见到。”

韩奇说道:“北宋一些画家,有把款识藏于画中的习惯,也许可以试着找一找。”

方东阳一听,更坚定了买下此画的决心,跟韩奇讨论起来。

吴老却觉希望不大,藏款识这点很多人都知道,这幅画用高倍放大镜看了不知多少遍,如果有隐藏的款识,早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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