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阴沟里翻船

宋鹏见韩奇盯着玉器看得入神,难道到可能捡漏了,心中激动不已,小声问,“是什么?”

白胖子忙着收拾东西,根本没注意这边,好像对此物底细了如指掌似的。

“战国玉璧”韩奇小声应道,见白胖子收拾东西想收摊,便不再拖延,直接问,“这块大个儿的,怎么卖?”

白胖子扫了一眼,心说真是个棒槌,还大个的?什么都不懂!临收摊来了个肥羊,真是完美。抿嘴笑着:

“这是玉璧,几千年前就有了,完璧归赵说的就是它。化干戈为玉帛、玉成此事,都是说玉,玉在我国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最能彰显文化内涵的就属玉了。小兄弟一眼相中它,真是有眼光!”

说着竖起大拇,一副你真识货的样子,继续道:“这么有历史、有内涵的好物件,价格可低不了。快收摊了,我说个实诚价,这个数就成。”

说完比了个“六”的手势。

战国玉璧什么行市,韩奇不清楚,不过应该低不了,但眼前的胖子肯定是真货假卖,可不能傻乎乎的还个高价。

“六百?行,我要了。”韩奇装作不懂行的样子,极爽快的拿出手机就要扫码付款。

“什么六百?六万!这可是西周的玉璧!”白胖子用手遮住付款码,“这都要少了。要不是马上收摊,十万我都不卖呢!”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六万?”韩奇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

“对,六万。诚心买的话,可以给你便宜点儿。”白胖子装出一副肉疼得样子,纠结得眉毛都皱在一块了。

主动降价不是白胖子发善心,而是‘兄弟们’都撤了,能蒙就蒙,否则非得合演一出大戏,坑个百八十万的。

韩奇给宋鹏使了个眼色:“六万我可买不起,要是几千块还能凑一凑。这样吧,三千,东西我要了。”

宋鹏会意,不等白胖子还价,拽着韩奇作势就要走,还小声嘟囔:“三千?赶上半学期学费了!就是来见识见识看看热闹,还真买啊?”

二人大学时期就最要好,彼此熟悉得很。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知对方什么意思。何况以有心算无心,这出戏自然毫无破绽。

白胖子果然信以为真,认为韩奇是个穷学生,出价三千是充大尾巴狼,为的是在同学面前挣面子。

“想通”关节的白胖子不想放走到嘴的肥肉,叫住二人:“三千不行,再加五百,赶着收摊便宜卖了。我可提醒你,摊上走货很快,现在不买,可能再也买不到了,别为区区五百错失好物,遗憾终生!”

韩奇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挣扎,犹豫再三才一咬牙把东西买了。

宋鹏怕被认出来,一直戴着口罩,钱货两清后便将口罩摘了,一脸得意的笑道:“胖子,还认得我不?”

白胖子一眼就认出这是是下午那只大肥羊,瞥了眼旁边的韩奇,阴阳怪气的说:“呦是你啊?下午买了件宝贝不过瘾,又带朋友来光顾生意,临收摊给我送钱来,感谢感谢!”

说完,低头继续收拾摊子,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宝贝?我呸!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来宋鹏就一肚子气,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冷哼道:“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要不是你,我朋友怎么会买到战国玉璧呢?”

战国玉璧?

白胖子一脸嘲弄,不屑的切了一声:“涨行市了,还知道战国?可惜你说错了,这不是战国的,这是西周的。”

说完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宋鹏以为对方会懊悔以极,气急败坏,没想到却是这番反应,反弄得他不知所措,只能求助般看向韩奇。

韩奇轻咳一声,语气淡然而自信,恐怕世上没人比他更清楚玉璧的底细了:

“谦谦君子,比德于玉。中国玉文化渊源流长,从夏商西周到宋元明清,世人推崇备至。古玉一直都是收藏大热。本人家中藏玉几十块,全都集中在宋、元、明、清,战国玉还是第一次见,真得多谢这位老板,让我淘到了一件宝贝。”

白胖子笑容僵住了。

这番话,不懂行绝对说不出来。

他也渐渐回过味儿来,汉玉、西周玉都比战国玉名头响,为什么对方偏偏说这是战国玉璧?

看来,十有八九是懂行的。

难道真走宝了?可又一想,摊子上的东西都是老关系进的高仿,怎么会有真货呢?一时之间,不由眉头紧皱,看着玉璧,心里也有点画魂,要真是真货,那亏得可不是小数。

“再次感谢!我们还有事就走了,回见。”宋鹏见胖子如此表情,说不出的畅快解气。

二人还未走出三步,身后就传来白胖子的冷哼。

“什么战国玉璧,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一唱一和演双簧,想唬我?门儿都没有!你说它是战国玉璧,证据呢?”

一件古物如何判定为真品而非假货,是一门极深的学问。

行内大拿可能不用上手,一搭眼就知物件真假,而菜鸟即使拿放大镜看,都无法辨别。

鉴定一道需要知识、经验的不断积累,一步一个脚印,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韩奇是个例外。

对方要求“打脸”,韩奇当然不会手软。

证明玉璧为战国的,再简单不过了。

刚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人笑道:“这么热闹啊?我也来看看。”

听声音有点耳熟,转头一看,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中午见过一面的吴之庸吴老。

韩奇礼貌性的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刚才这边吵吵把火的,大家知道有热闹看,都围了上来,此时见吴老来了,人群自动分开条路,吴之庸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走到摊前。

白胖子满脸堆笑,“吴老!好些日子没见,您这气色又好不少!准是又得了宝贝!我这给您道喜了!”

拿出折凳,热情的招呼吴老坐下。

“不坐了,一会儿还有事。”吴老摆摆手,“大老远就听有人喊‘战国玉璧’,很多年没见过那么老的玉了,在哪呢?见识见识。”

白胖子眼珠一转,吴老乃行内大拿,当场断定玉璧为伪,定叫对方丢人现眼夹着尾巴逃走,短时间内都不敢再来古玩街。

当下指着韩奇,无奈的说,“什么战国玉璧,根本不是!这小子非说捡漏了战国玉璧,还怎么都不肯走!现在的年轻人,想钱都想疯了。您老给主持个公道,快帮我劝劝他,这马上要收摊了,真不想在这耗着。”

“哦?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吴之庸眼中精光一闪,以他的老道哪还不知怎么回事,微微一笑,转头对韩奇说:“又见面了,看来咱们二人缘分不浅。”

“遇见您,是我运气好!”韩奇回道。

白胖子心中忽然生出不妙感觉,双眼在二人身上逡巡。怎么这小子跟吴老认识,好像还很入吴老的眼,难道这小子真的精通鉴定,这玉璧不会真是...真的吧?

玉璧一拿出来,吴老就变了脸色,刚才还笑呵呵的,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先是拿出钥匙,用尖端轻划玉璧边缘。

这是玉器鉴定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玉硬度较高,不容易在其上留下划痕,而假货一划一个道。

白胖子屏息凝神,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死死盯着吴老的动作。

人群此时也仿佛被消了音似的,都伸长脖子看过来。

吴老划了两下,玉璧完好如初,“却为真玉无疑”

白胖子如霜打的茄子,一下蔫了,但仍不死心的问:“吴老,能确定是战国玉璧吗?”

吴之庸没有答话,仔细抚摸观看玉璧,片刻后,赞叹道:“确为战国玉璧无疑。两千多年前的工艺,竟如此高绝,古人之智慧真令人惊叹!保存的如此完整,绝对是世人之幸,此玉璧可称得上是国宝。”

“哇!战国玉璧!这人捡了大漏了!”人群爆发出阵阵惊羡之声,满眼都是嫉妒神色。

“无论从玉质、工艺、形制来看,都符合战国玉璧的特点。”吴老想了想又补充说:“谷纹璧历朝历代都有制作,这件与河南许昌出土的战韩玉璧极为相似。不过,战国连年大战,你争我夺,玉璧最后究竟属于谁不好判定。但其上不带丝毫土腥味,且包浆自然,为传世玉,可以放心收藏。”

韩奇暗叹:不愧为业内大拿,所说所料一点不错。这件玉璧原主为韩国国君,韩国被灭玉璧流落到了魏国。

人群一下围拢过来,嚷嚷着要看看战国玉璧究竟什么样。

“战国玉璧!这得值多少钱呐!”

“三五百万有了吧?”

“说少了,我看得上千万!”

“啊?这...”

白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被判了死刑,双眼呆滞,面如死灰。现在,他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不多费点功夫鉴定一下?战不战国不一定看得出来,判断是不是玉不是手到擒来吗?

哎!

“吴老,这玉璧和汉代的很像,您是怎么断定它是战国的呢?”有人出声问道。

吴之庸微微一笑,道:“没事多去国博、省博、地方博物馆逛逛,仔细看真品古玩到底什么样子,就如眼前两个玉璧,只要之前看过实物,其是战是汉一看便知。”

“多谢吴老指点,明我就去看,到时候也捡个漏!”先前那人说道。

人群一阵哄笑,捡漏要这么容易市场上也没漏了,谁都知道吴老有断玉诀窍只是不肯言明罢了。

韩奇却知吴老说的没错,只是大家没认真听,更没听进去。

战国玉璧四边偏锋利,而汉代玉璧边偏钝,去博物馆对比着仔细看,很容易瞧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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