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黄昏时候了。
我和张胖子往下走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
周围的树情况也不太好。
个个发黄，不断地飘着枯叶，好有不少枯木横七竖八地长着，密密麻麻地凑在一起，像是一双双手在朝我招呼。
张胖子说是遭了虫子，所以树都死了。
倒也不奇怪，我觉得奇怪的是为啥没人管，没人管也就算了，难道村子里面已经先进到不属于用柴火，连这种木材都懒得撇回去烧火吗？
张胖子说不出个一二三。
他本来就脑子不好。
是我强求了。
“你们村子都靠什么吃饭啊？”
我拨开面前的枯木朝里走。
张胖子诧异地看了我眼:“现在还有村子靠什么吃饭的说法吗？”
我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想找到老楼说的那个人，我才懒得找张胖子打听消息，十句话里面没一句有用的。
“不靠东西吃饭，难道留在你们村子里面的人都喝西北风啊？”
张胖子嘿嘿笑。
“这哪能啊，就是我们村子的年轻人都出去了，没几个待在村子里的，剩下的都是老年人，平时年轻人打点钱回来，他们卖点自家种的菜，一样活得好好的。”
“我们村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又没啥特色，深山老林的，能靠啥啊。”
倒也是。
我跺了跺脚，明明没有下雨，这路上还是泥泞得要命，搁谁也不会来这旅游啊，除非是来找人的，或者干脆就是一等一的冤大头。
我在旁边的石头上蹭了蹭泥。
石头上多了点猩红泥浆。
我低头看着鞋，又低头看了看石头，抬脚上去就是个类似血脚印的痕迹。
“特么的……”
我低咒了声，或许老楼说得对，我要是一个人来这，说不定真得完玩。
可我也不能一直躲在他们背后啊。
别的不说，还得去那个什么狗屁新世界找人呢！
我烦躁地替自己点了根烟。
张胖子对这种事情倒是接受良好，甚至依旧在傻笑:“杨哥你别建议，咱们这都是红泥土，回去给你刷刷就干净了。”
你家红泥土长这样？
不得不佩服张胖子的心大，还是心大的人活得舒服啊！
我又蹭了两下脚，跟在张胖子背后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我就觉出不对劲来，猛地一回头，只见狭小的枯木林里多了个人影。
赵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
站在离我们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注意到我看见他，还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匆匆别过头。
拽着张胖子一路向前，打算将身后人甩开。
才走了没两步，再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没人了，就好像我刚才看见的只是幻觉。
张胖子问我是不是在发神经，我狠吸了口烟，不多讲话。
我们两个又走了几分钟，这才从枯树林里走出来。
单单从外面来看，这个村子除了冷清了点没有什么别的异样。
简直是不能再平常。
我紧绷的神经还因此松懈了些。
“嘻嘻嘻，嘻嘻嘻。”
耳侧突然冒出小孩的笑声。
我扭过头，一个老者呆坐在椅子上，形如枯槁面色蜡黄，旁边还蹲着个拍皮球的小孩，嘴里不断发出声音。
牠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笑眯眯地朝着我走过来。
“哥哥，要糖。”
老者也将目光盯着我。
一老一小的，这都讨上门了，不给点啥也不好，好在之前去给老楼探病买东西的时候，我没少从他那里再摸点啥回来，兜里面没糖也能有点花生瓜子什么的。
再说这大白天的，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小孩总不能也是怪物吧？
我从兜里抓了点花生，正打算给人家小孩的时候。
张胖子一言不发地就给我拽走了。
说实话他这样做我是有点不高兴的。
“你干什么？”
张胖子歪过头看着我，语气很是平常:“带你去我家啊。”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说张胖子好。
“人家小孩等着我给吃的呢。”
张胖子那张肥脸抖了抖，神神秘秘地拉住我:“这话可不能说，咱们村第一条规定就是不能和自家小孩之外的娃说话扯上关系，你是外地人，当然哪个娃都不可以说话了！”
……这什么鬼规定。
尽管心里面在默默吐槽，但我的脑子依旧清晰地意识到了不对。
“你不觉得你们这种规定很诡异吗？”
张胖子满脸习以为常。
“从我奶奶那一辈就开始这规定了，有什么可诡异的，这不是正常的吗？”
他是真的很行。
我现在才发现张胖子或许比我更适合火化工这门工作。
反正我是做不到他这种，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面前都习以为常的样子。
“嘿嘿，再说，我这是怕你被找麻烦，我自己平时没少和其他孩子说话，你看我还不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就是脑子不太好。
我心里面默默补充了句，伸手拍了拍张胖子的肩膀。
“还有别的规矩吗？”
张胖子愣着，表情痴呆，冲我摇摇头:“不记得了。”
“不过我妈有给我纸条，你等我回去翻给你看。”
得，我还不如回去问他妈。
但接下来我是不敢再随便和什么人搭腔了，就算一群小孩围在我面前转圈圈跳舞，我也是眼看鼻鼻看心，跟在张胖子的身后，一步也不离开。
更别说应会他们的玩耍要求了。
张胖家住的地方也远，我顺着他的后面走，一路走进了山沟沟最里面，才在远处看见个木屋。
木屋的周围还长满了鲜亮颜色的蘑菇，和一堆奇奇怪怪的野草。
“太久没回来，这都长蘑菇了。”
张胖扣了扣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冲我笑。
“你不是才回来一趟吗，你说老张骗你回来那次？”
本来我还觉得没什么，听张胖说话才没忍住反问。
“我只是回村，又不是回家。”
张胖一阵理直气壮，伸手推开大门。
“妈，我回来了！”
我正想着要如何同这位张伯母打招呼，屋内那具枯骨就吓得我哆嗦一下。
“这是你妈？”
我一把抓住张胖。
“你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