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区区蝼蚁之躯，仍能承受本座一丝‘无极炼仙雷’的力量，看来你体内的仇恨之深，怒火之盛，还要超出本座的预料，好，很好！”
那道苍老的声音又出现了，但这一次似乎刻意露出源头，却是来自坟场深处，一片之前仿佛从没有存在过的地方。
赵无忌压下心中的情绪波动，从容不迫的起身，举目遥望，远远地看了过去。
只见尸鬼坟场深处，一株枯萎扭曲的老槐树旁，耸立着一座坟墓。
坟墓之下，隐隐约约躺着一道人影，人影旁边，插着一支血红色的烂旗杆，上面半片旗帜飘扬，孤独萧瑟。
而那人影周围的地面，看上去十分奇怪，光秃秃地，一圈一圈向外扩散，仿佛巨石从天而降，砸在地面冲击而成。
“难道刚才就是他在说话？”
赵无忌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地盯着那道人影，发现他几乎一动不动，身上破破烂烂，没有任何生机，似乎是一具死尸。
哪知就在这时，那具“死尸”忽然睁开两只眼睛，身体一弹，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一对无比耀眼，如火炬般，神魔似的眼光横扫过来：“小子，本座送你一场造化。”
话语声中，大风席卷，赵无忌身躯一动，竟不由自主的飞了过去。
一阵风过后，赵无忌就停在了那道人影的面前。
这时候，赵无忌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之人，赫然是个耄耋老者，白发苍苍，须发虬髯。
他的身材也甚是魁梧高大，坐着比赵无忌站着还高一个脑袋。
一身破烂的金色披风，浑身布满创伤，苍白的胡子断了一截，脸上还有血迹，显然是经历了什么，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尽管如此，他一身态势不怒自威，只是坐在那里，就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威严，压迫得人透不过气。
不过他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怕，双目凹陷，形容干枯，皮肤紧贴着躯干骨头，犹如一具风干的僵尸。
若在以往，以赵无忌那怯懦胆小，谨慎怕事的性格，在这压力与可怖的形象面前，只怕连站都站不稳，会腿软到趴在地上。
但是如今，仇恨与怒火已令少年无所畏惧，整个人的心性早已改天换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除此之外，赵无忌还感觉到了，在面前人影那难以形容的浩瀚威严当中，隐隐有一种过分的苍老，似已到了生命尽头，即将油尽灯枯。
“怎么，你不怕我么？”
看着面前平静不语的少年，干尸模样的白发老人咧咧嘴，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我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你？”
赵无忌视若无睹，声音没有分毫的弱势与胆怯。
“嘿嘿，这倒也是，不过在本座的威压面前尚能保持镇定，看来你心中的恨与怒已登峰造极，本座却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给了你那样大的仇恨，你这具蝼蚁般的身躯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白发老人饶有意味的看了眼远处青龙学府的方向，说话之间，浑浊的老目似随意地扫了少年一眼。
就这一眼，便让赵无忌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好像完全被看穿了，在对方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噢，原来是个专门受人欺辱的小杂役，倒是挺符合你这惨兮兮的模样。”
片刻之后，白发老人咂了咂嘴，似乎已知晓一切。
他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口中喃喃而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小小年纪却遭此境遇，果然是弥天大恨，不过能激发出连本座也为之动容的滔天怒火，倒也说明你这小小的身躯并不平凡，好，十分的好！”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听见前者的自言自语，完全与自己相关，赵无忌也无法平静了，神色惊诧不已，感觉到这老人的神秘不凡，难以揣度。
“呵呵，普天之下，还没有多少事情是本座不知道的。不就是小学府里的小杂役嘛，那有什么，英雄不问出处，世间有多少王侯将相，盖世豪杰起于草莽，身份只是无能者的依仗，又算得了什么。”
白发老人淡然一笑，尽显高深莫测。
“是么，既然你都知道了，恐怕也会嘲笑于我吧。”
赵无忌先是一惊，旋即自嘲的摇了摇头：“被人欺负了一辈子，临死前还受到那般屈辱，也罢，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
“不不不，如果我是你，今日也未必能做到更好，何况你经历的那些事情，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据本座从你的记忆中所知，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应该是经历一些什么事情，故而性格大变……”
说到这里，白发老人便没有再说下去，显然话里有话。
赵无忌也隐约听出了一些话中深意，连忙问道：“前辈这话什么意思，红颜变成那样，莫非另有原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错，本座的确知道，但这些事情我不会告诉你，需要你以后自己去弄清楚，那样才有意义。”
白发老人摸了摸胡须，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以后？我哪里还有什么以后。”赵无忌摇了摇头，只当前者是在说笑话。
“呵呵，那可不一定，有没有以后，得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白发老人忽然笑了笑，身体也坐直了些，浑浊的目光一扫，炯炯有神的盯着赵无忌：“本座很想知道，现在的你，还想不想报仇？也许我可以帮你！”
“报仇？呵呵，简直做梦都想，但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没人帮得了我。”
赵无忌一愣，旋即失落的摇头，语气森然而又绝望。
的确，一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那些事，想起那些人，他的怒火便不可遏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报仇。
但这实在太难，不论身份地位，还是力量修为，他与那些人的差距都太大了，这样的念头也只能是想一想。
至于眼前的老人，固然有些神秘，给人气概不凡的感觉。
然而浑身缠绕一股冰冷的死气，看着他，赵无忌大约也知道，这个人的状况不会比自己好多少，说不定也快要死了。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拿什么来救我？”
赵无忌这般想着，现在的他看似没什么大碍，伤口愈合，血也止住。
然而体内依然处于近乎崩溃的状态，经脉丹田尽数断裂缺失，身上的血肉更被那些行尸游尸啃去了许多，如今能站在这里，全靠那股异样的生机支撑。
“怎么，你以为本座帮不了你？”
白发老人显然看出前者心中的想法，笑了笑道。
“没用的，我伤势太重，必死无疑，就算我们青龙学府的府主亲自出手，只怕也无能为力。”
赵无忌摇摇头，神情苦涩而又无奈。
白发老人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哼，区区一个破落星辰上的小学府的府主，又算得了什么，本座要救的人，还没有不能救的，你只管告诉本座，到底想不想报仇？”
“想！当然想！比活命都想！”
赵无忌猛地抬头，恶狠狠地说道：“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干的事，比什么都重要，我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所谓，你真的能够帮我？”
“这是自然，本座不但能让你活命，还会让你在不久后拥有报仇的潜力。”
白发老人神色傲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