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那脱不花只是翻了个身，就又不动了。
楚重九放下心来，突然听到远远近近有士兵脚步跑动的声音，还有刻意压低了的马蹄声。
小黑的鼻子嗅了嗅，轻声说道，“好浓的血腥味。”它本就是一只食人的罗刹恶鬼，对于血腥之气最是敏感。
楚重九悄悄起身，掀开营帐的帘子，往那声音处看去。微弱的星光下，白色的帐篷间有一个个闪着寒光的铁甲兵闪过，行色匆匆，极为小心隐密。每个人的肩头仿佛还背着一个包裹，似乎还淅淅沥沥往下滴着什么。
小黑又吸了吸鼻子，“那袋子里全是人头！”
楚重九气得紧紧捏住了拳头，妈的，肯定是这些杂碎又出去砍人头冒充黄巾军了。然后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向旁边的主帅营帐。
那人正是大统领铁托木，瞒着汉人，带着色目兵与蒙古兵去屠杀汉人。
这些王八蛋，真当我们汉人不是人吗！老子定叫你血债血偿！楚重强压下怒火，悄悄回营帐睡觉。
躺在床上的楚重九悄声地问：“小黑，你不是罗刹吗，你可以去吃了那个人？”一指铁托木。
小黑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啊，照你这么说，大人我直接去吃了蒙古皇帝，那不更好！带兵的大统领，不说身上煞气逼人，老子根本就靠近不了。就算强撑着靠近了，也动他不得，人家身上有士气护体。”
煞气？士气？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楚重九原本它们就是文人们发明的象征性词语，想不到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对鬼怪之物还有相当的克制作用，不禁心下震惊，不过细想之下，也就理解了。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假装睡觉。
迷迷糊糊间，睡得很不踏实，眼前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飞来飞去，有老人的、有孩子的、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还有一个瘪嘴老太太不断地质问他，你就忍心看着我们被杀吗？你还是个汉人吗？梦中，楚重九被问得浑身冒冷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那个老太太就一直哭一直哭，“呜、呜呜、呜、呜呜……”哭得楚重九浑身冰寒。
突然耳畔响起呼唤声，“小楚、小楚……”，楚重九一下子惊醒过来，睁开一看，眼前是叶朗，而自己正躺在床上，帐篷里的人一片忙碌，穿衣的、穿鞋的，小跑拿东西的……耳畔是一片号角的呜呜声。
哦，原来是早操了！楚重九一下子跳起，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战衣战甲头盔。
跟在十夫长老张的身后，一个接一个地跑到了军营的训练场上。一直跑到训练场上，楚重九才发现，小黑不见了，也不知道它躲到了哪里。军队的建制跟叶朗大概介绍过，最小的官叫十夫长，十夫长之上是百夫长、百夫长之上是千夫长，千夫长之上是万夫长，万夫长之上就是大统领铁托木了。
百夫长是实指，手下带着一百个兵，而千夫长与万夫长都是虚指，并非真的就带一千个兵与一万个兵。凡是手下人数多于五百个的，就都叫千夫长，手下兵员多于五千的，就叫万夫长。
大统领的肩章是一片红色的小方块，万夫长是肩章是黄色小方块，千夫长肩章是蓝色小方块，百夫长是黑色小方块。颜色越鲜艳就越容易被看见，在混乱的战场上，士兵只要看到这些肩章的颜色，就会自觉地跟过去，从而不会出现兵不识将的问题。
楚重九趁着集合站队的空档，看到了有三块黄色的小方块，这意味着劳营中，至少有三个万夫长，以最低五千的标准看，战兵最少有一万五千人，这个数量倒不比郭红儿那边人多，但是他们的训练水平、军队纪律组、战甲，很明显要优于郭红儿的黄巾军，如果硬拼，黄巾军肯定占不了便宜。
要是能提前知道他们回大都是具体时间与具体路线就好了，就可以提前布局埋伏，就还有相当大的胜率。
在以百夫长为阵列旗帜之下，军队集合完毕，一眼望不到尽头，粗略估计不下三万人，楚重九知道，这其中不全是战兵，还包括各种辅兵之内……但这个人数确实够吓人的了。
这个时候，在某一个方向闪现出一杆巨大的红色旗帜，一个壮汉使劲儿地挥动着，百夫长就喊道，“看旗转向，听大统领训话！”，似乎这些信息是由那个红色旗帜传达的。
不一会儿，红色旗帜停止舞动，铁托木走到红色旗帜下，清了清嗓子说道，“弟兄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就要回大都了！”
军营里发出一片欢呼声，士兵大多是从北方招来的，家都在北方，对这些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对于楚重九无疑不是个好消息，太急了，来不及通知郭红儿了，不过想到有小黑这传信人在，心里的紧张就缓解了一些。
铁托木继续说道，“本次南下出兵，黄巾军望风而逃，我等兵不解刃，便夺回凤来城，又昨夜我带千余精锐攻打黄巾老巢，夺下千余人头，此次回大都，弟兄必会广受大赏！”
军营里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了赏赐，士气又一下子高涨。口中直呼“统领威武”、“统领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