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90.惟妙惟肖

明明比谁都想知道答案,可当答案触手可及的那一瞬间,沐云溪承认自己怂了。

她像乌龟一样探头探脑的询问,最终却把头给缩了回来,然后夹着尾巴逃跑了。

进屋的时候,她连沈卿淮脸上的表情都没敢去看……但沐云溪隐约间能确定一点。

——她这段时间所有的伪装都功亏一篑了,沈卿淮好像认出她了。

不然何至于说出那样的话呢。

可问题是沈卿淮到底是怎么认出她的?

虽然她的伪装算不上滴水不漏,但勉强还算过关吧。

这段时间,她没有用过任何与凌云宗相关的招式,用的都是自己在书上学来外门之法,和凌云宗完全关系。

难道是因为她太强了?

那不对啊,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祁钰应该也能认出她,然后第一时间冲过来,声泪俱下的喊“师姐”。

所以沈卿淮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这个问题沐云溪想了一整晚都没有想通,以至于她第二天出现在沈卿淮面前的时候,状态只能用萎靡二字来形容。

她怂拉着眼皮踏进宗主殿,嘴里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仿佛下一刻就能原地昏迷。

更糟糕的是,今天这场临时聚集是澹台震为了昨晚那场截杀而组织的,沐云溪就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主角。

所以她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连个偷偷打盹的机会都没有。

沐云溪支楞着眼皮正襟危坐。

想当年,她在沈卿淮的学堂上都没这么认真过。

不过好在这会儿只到了她和沈卿淮,尚能小憩一会。

但在沈卿淮的注视下,她硬生生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哈欠给憋了回去,眸子里不受控制的氤氲出一圈朦胧的雾气。

热气腾腾的,世界都模糊了,谁也看不清。

“困成这样,”沈卿淮抬手碰了一下她的眼尾,蹭下来一滴晶莹的泪珠,欠欠的问:“晚上当贼去了?”

沐云溪没说话,但看着沈卿淮指尖上的那滴泪,昨晚发生的事像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沐云溪惊慌失措,一把抓住了沈卿淮的胳膊,瞪着他警告:“你不许……”

用“舔”这个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羞又耻。ぷ99.

于是沐云溪卡住了。

沈卿淮的眸光落在了沐云溪有些泛红的耳尖之上,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许什么?”

沐云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她咽了咽口水,总算想出来一个比较得体的说法:“你不许尝!”

“行,知道了。”

沈卿淮应了一声,当着她的面将泪珠用手指一点点碾开。

男人的指尖很白,那滴泪最终融进了他指纹的每一条缝隙,不见踪影。

沐云溪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坐正身子。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落座的时候,她明明坐在了离沈卿淮很远的地方才对,这个王八蛋怎么坐过来了?

意识到沈卿淮可能已经认出她了,沐云溪的语气更加不善了,她咬牙切齿:“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刚刚。”沈卿淮强调:“你打哈欠的时候。”

“阴魂不散。”沐云溪小声咕嚷了一句,指着属于他的位置,明摆着赶人:“你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需要我告诉你坐在哪里吧,请。”

沈卿淮没动,一直看着沐云溪不出声,致使她的后背炸起一层毛茸茸的感觉。

“看着我坐什么。”沐云溪别开视线不去和他对视,一字一顿的说:“坐、回、去,好吗?”

殿内陷入了沉默,沈卿淮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甚至还拿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在桌子上的点心,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沐云溪忍住自己想将那一盘点心扣到沈卿淮脑袋上的冲动,偷偷用余光去打量他。

男人的动作非常优雅,还带着一点高贵,就像是为修仙而生的一样。

而他的唇色并没有记忆中的那般明亮与艳红,如今倒是泛着淡淡的粉意,但若是在淡一点的话,可能就是病态的白了。

别在淡了,这样刚刚好······一亲芳泽。

沐云溪心想。

本应是偷偷打量,但沐云溪的目光逐渐狂野,很难不引起沈卿淮的注意。

将糕点的最后一点送进口中,沈卿淮把黏上了碎屑的指尖放在唇畔,一边轻抿一边问:“我很好看吗?”

“······”

沐云溪回神,搁心里骂了一句“男色误人”,硬邦邦的说:“谁看你了,我看的是糕点。”

“哦。”沈卿淮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认真道:“盘子里那么多糕点你不看,你看我手里的,难不成你觉得我手里的更好吃?或者,”他顿了一下,笑眯眯的说:“在你的眼里,我的长相非常不堪,只能和糕点排到一个档次?”

沈卿淮正说着,组织这场临时聚集的澹台震终于姗姗来迟了。

他强行提着神,但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黑眼圈已经快要垂下脸了。

澹台震拱了拱手:“抱歉,久等了。来的路上遇见了点棘手的变故。”

“问题大吗?”沈卿淮敛了神色,沐云溪也管不得这人应该坐在哪里了。

澹台震就近,直接坐在了沈卿淮的另一边,他让杂事弟子将门关上以后,方才道:“这件事对你我而言都非常严重。”

“对我?”沈卿淮想了想,他抵达器宗以后,让澹台震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抓无妄海里的恶鲲。反应过来:“无妄海出事了,对吗。”

闭上眼睛,澹台震满脑子都是无妄海的场景。

海面上一丁点缝隙都看不见,起起伏伏的全都是鱼尸,成为了食尸鸟的狂欢圣地,它们拍打着翅膀一批又一批的往过飞,挤的密密麻麻的一片。

澹台震揉了揉额头:“这么跟你说吧,恶鲲抓不了了。看情况,无妄海里的鱼应该是全都死了。渔民现在全来器宗闹事了。”

瞬间安静如鸡。

沈卿淮转了一下杯子,鬼言鬼语:“其实,鱼都死了也挺好的。”

原本身心俱疲的澹台震狠狠的抖了一下,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卿淮:“青芜,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他指了指外面,语气中染上了丝丝的愠怒:“这话要是被那些靠无妄海活着的渔民听见,你的名声就毁了,你知道吗!”

沈卿淮无所谓的向后靠了靠:“毁就毁了,反正我又没在乎过。”

澹台震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去看沈卿淮,当年杀沐云溪保全自己名声的人是他,如今说不在乎名声的人又是他,澹台震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沈卿淮一般。

陌生又熟悉。

“澹台,”沈卿淮叹了口气:“别总是拿我当好人看,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不骗你。”

虽然嘴上总是骂沈卿淮不当人,可澹台震没料到沈卿淮竟然可以这么直白的自己骂自己。

他目瞪口呆。

沐云溪倒是在心里小声叨叨:这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坏透了,坏死了!

不过眼下沈卿淮的名声并不是关建,真正的问题在于无妄海。

沐云溪将话题强行扯了回来:“澹台宗主,渔民们现在回去了吗?”

澹台震看了一眼沈卿淮,觉得自己真心理解不了他,只能选择尊重沈卿淮,不对他的行为做任何的评价,然后专心处理自己的烂摊子。

“无妄海一直以来都归器宗管,”澹台震说:“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哪里肯回去啊!这不华锦在那边帮我顶着呢吗,对了,昨晚的截杀到底怎么回事,事太多了,要处理不过来了。”

说完,澹台震破口骂了一句,给人一种马上就要被压垮的感觉。

但让沐云溪好奇的是,澹台震是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她被截杀了这件事。

难道沈卿淮昨晚从她哪里离开以后,就直接去了澹台震的院子。

可是不对啊,听澹台震话里的意思,以及这副彻夜未眠的模样,他昨晚似乎是带着人去了无妄海,就算沈卿淮去了他的院子,也根本见不到人。

所以,澹台震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呢?

沐云溪正疑惑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沈卿淮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沉,带着辨别不出来的情绪。

“澹台,我挺好奇的,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他问。

“难道不是你吗?”澹台震明显有些惊讶,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了出去:“我刚到无妄海上空没多久,一只信鸽就飞了过来,它脚上捆着这个。”

沈卿淮接过纸条蹙着眉头反复看,上面的内容不多,就几个字——速回,娄巧遇人截杀。

但真正让沈卿淮把眉头皱死的并非纸条的内容,而是字体。

竟然和他的字体十分相像。

“你别说这个不是你写的,我一点也不信。”澹台震指着上面的字说。

沐云溪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确实和沈卿淮的字体很像,几乎如出一辙,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

沈卿淮的字转折之处沈卿淮总是带着凌厉感,像尖刀利刃刻出来的。而纸条上的字则是带着几分柔和,没有那么锋利。

不过这种细枝末节的小点,确实不太好发现。

至于沐云溪为什么能发现……因为上辈子刚进宗门那会,她大字不识,都是跟沈卿淮学的。

后来又照着他的字临摹了许久,要是认不出来才怪呢。

她甚至还能写呢。

于是沈卿淮将纸条收起来以后,没去搭理澹台震,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沐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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