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25.梳妆打扮

棺材内部的空间本就狭小昏暗,再加上下面就是许蔓姝,心里总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而沈卿淮合上盖子的那一瞬间,沐云溪只觉自己的五感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

但神奇的是,躲了一会以后,她也不知是渐渐习惯了那腐烂的尸臭味,还是和沈卿淮离得太近,被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熏香洗了鼻,竟不觉这味道有多么难以接受。

这时,外面的女尸突然变的格外兴奋,莫名闲谈起来。

“我今天想请她们给我梳一个流云髻,肯定很好看。”

“呜……我想在额间画个花钿,这样看起来应该会很柔媚。”

“我想化娘娘妆,生前没有那个命,死后总归能感受了吧。”

“……”

一群身体颜色发青、脸色惨白的走尸竟然在这里谈起了妆容?似乎还有点兴致满满的意味。

沐云溪和沈卿淮一时间都听懵了,但两人还是抓住了一个重点——她们。

莫非……

莫非失踪的新娘和这些化为走尸的新娘有联系?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就有点难以被推翻。

第一,搜灵阵不会出错,失踪的新娘肯定在这里,至于具体的位置,还有待探究。xizu.org 柚子小说网

第二,这些化为走尸的新娘,尽管在死灵的附着下她们能自由行动还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但身体的灵活度大不如生前,根本无法完成描眉挽发这种细活,除非有活人帮她们,且大概率是女子。

第三,第一次上山时,沈卿淮便注意到,这些新娘虽然死了很久、且经常掀棺而起,但她们的妆容依旧清晰精致。那时他便怀疑,时不时有人在帮她们修补。

如今看来,事实确实如此。

沈卿淮甚至觉得,失踪的新娘和化为走尸的新娘,可能是某种特别的关系。比如我为你描眉点唇强添姿色,你就来为我运粮送水强行续命。

也就在这时,终于有清醒的新娘打断了这场兴致盎然的交流。

“别聊了,把带来的食物先放一下,我们互相凑合凑合,该下去了。”这声音听起来像四爪蜘蛛的,刚说完她就催促了起来,“快点,不许墨迹!”

这时她身为领头者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新娘们立刻闭了嘴,紧接着便是肉砸地的声音,“咚咚”一串,沉闷极了。

声音刚落下须臾,棺材里躺着的两个人,便察觉棺材开始轻微晃动,好像是被举了起来。

“好了,快点下去了。”四爪蜘蛛又发话了,新娘们的执行力很强,旋即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直至声音走远消失,两人立刻从棺材里往外爬,而棺材盖掀开的一瞬间,他们微微一怔才跳出去。

——棺材竟然真的被举起来了!或者说,是棺材下面这块地被机关举了起来!

墓穴之中机关藏,棺木之下玄机隐。

若是没有搜灵阵的指引,没有这些走尸阴差阳错的帮助,谁又能轻易想到:偷新娘的贼会把柳文清要害的人,藏在他最爱的人的棺木下呢?

至少沐云溪觉得自己起码要很长时间以后才能想到,甚至有可能想不到。

毕竟没有谁可以真的料事如神。

在沐云溪的认知中,很多事都是需要被探索的,然后在一条又一条的线索中,逐渐变得清明。

这感觉就像雾里看花,只有踏出这片白皑,答案才会浮现。

不得不说,偷新娘的贼用这种方法藏人,可真是太聪明了!

沐云溪禁不住又开始在心里夸人了。

此时,沈卿淮却在思索另外一个问题。

他立在通道前向下看,里面一点也不黑,甚至还逸散出微弱的荧光。而那光悉数照在沈卿淮的脸上,衬得他的下颌线是那样硬朗,浅色的瞳孔竟也莫名变的深邃起来。

“在想什么?”沐云溪突然问。

“我在想,”沈卿淮慢慢道:“偷新娘的贼是谁。”

沐云溪猜测:“会是那些死去的新娘吗?她们看不得柳文清害人,便用自己的怨气做引,不知不觉间将新娘们传送到这里,然后救了她们一命?”

这个猜测听起来非常合理,但沈卿淮否认的相当快:“不是。”

沐云溪也在顷刻间否定了自己,她想起新娘们畏惧的神色——她们似乎是被比自己强的邪秽,禁锢在了这座山中,怎么可能去救人呢。

所以,偷新娘的贼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和柳文清作对呢?

“喂!”沈卿淮忽然就动了,沐云溪立刻抬脚跟上他,不满道:“你倒是叫我一下啊!”

沈卿淮的面色莫名凝重,把沐云溪往身后拽了拽,很欠揍的说:“你这不自己跟上来了。”

“……”

沐云溪瞪着他的背影,忍住了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很快,沈卿淮就停下了脚步,背影似乎有些僵直。

沐云溪在他的身后探头探脑,最终也僵住了。

入眼的地方是一个地下迷宫,有无数条错综复杂的通道。而他们所走的这条路连通的是一个宽敞的石室。

此时,里面坐满了人,活的死的,完整的残缺的,清一色全是女子,而她们周围的石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以及……数套新衣。

忽然,只见一个喘气的热乎姑娘,轻轻的抱起了那个四爪蜘蛛的头放在了膝头,笑盈盈的问:“姐姐今天想画什么样的妆容?”

“我想想。”四爪蜘蛛的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咧嘴道:“素雅一点的吧,我生前就很少用粉黛,不喜欢浓妆。”

那姑娘点了点:“好。”

四爪蜘蛛忽然提出了一个小要求,神色有些羞赧:“可以帮我把嘴……画小一点吗?”

姑娘看着她因为尸变,几乎咧到了耳根子的嘴,抿了抿唇:“我尽力。”

“……”

语言听起来很和谐,但场景莫名诡谲。

“她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啊?”沐云溪难以置信的小声问。

“显而易见,”沈卿淮道:“她们在梳妆。”

沐云溪:“不害怕吗?”

“不知道。”沈卿淮扭头看她:“那你怕吗?”

沐云溪摇头:“不怕。”

“为什么不怕?”沈卿淮盯着她问。

“无非也就两种情况,”沐云溪道:“要么天生胆大,要么……司空见惯。”

对啊,见多了怎么可能害怕。毕竟天生胆大的太少了,基本都是后期练出来的。

没准在这些活着的新娘眼里,最可怕反而是柳文清,而这些走尸则和她们一样,都是被盯上的无辜人。

只不过,一个活着,一个死了。

然后,用最无华的方式相互陪伴,为彼此在这尘世间留下一抹值得怀念的温暖。

没有期限。

直到生命消亡那一刻。

沐云溪缓缓呼了一口气,就听见沈卿淮问:“这里有秋余吗?”

沐云溪定睛看了一会,摇头:“没有。”

沈卿淮似乎不想打扰到里面,他轻轻的往后退了几步,才道:“找,我有事问她。”

他们立即在地下迷宫转了起来,通道里虽然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但奈何其过于错综复杂,两人就算做了记号也花了许久才找到秋余。

她被安置在一间石室里,身上依旧是那身衣服,而样子看起来也像是吓坏了,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微微颤抖。

想想也是,贴身大丫鬟当的好好的,差点就死了,哪怕被救出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接受事实。

“话说,”沐云溪心底又生一疑:“你要是有问题的话,直接去问那些很早之前就进来的新娘不好吗,她们可能会知道的更多。”

“如果我想让她们把背后那个贼供出来的话?”沈卿淮看着她道:“你觉得她们愿意吗?”

“……”

行了,那肯定不愿意。

因为背后那个贼,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进行判断,极有可能是一只邪秽。

而沈卿淮杀过的邪秽,少说也得有几百只了,出了名的鬼见愁,他人往这一立,新娘们怎么可能愿意说。

毕竟对无那些在这里生活许久的新娘而言,这只当贼的邪秽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出卖,没准还会给那邪秽打掩护,助其逃跑。

这种事沈卿淮不是没遇到过,很多年前的一次诛邪,一位老伯就帮着一只邪秽打掩护,致使沈卿淮浪费了许多时间。而在邪秽逃窜的时候,怨气失控就暴走了,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甚至连老伯自己没能幸免。

等抓住那只邪秽以后,沈卿淮从它的记忆里得知,邪秽生前是这位老伯的女儿,自然不愿轻易交出。

所以,在很多事有了初步的猜测以后,沈卿淮只能把询问目标定为了秋余。她刚被救没多久,很多事应该都没有彻底接受,很容易就会问出来一些东西。 m..coma

“因此,”沈卿淮又道:“我必须带一个认识秋余的人来,免得到时候再跑一趟,直接人去楼空,让那只当了贼的邪秽有机会作恶。”

他这人出来抓邪秽,向来喜欢一网打尽,不喜欢反复折腾。

“仙尊,”沐云溪对于他这种带人受罪的行为,进行了一番评价:“我觉得你这除秽的过程,当真是设计的滴水不漏。”

说好听叫谨慎,说难听叫蔫坏。

为了除个秽,除了色·诱,当真是坑蒙拐骗各种邪招都用了个变。

不对,色·诱也用了,只不过上阵的是祁修文。

由于沈卿淮和沐云溪身处地下,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有些模糊了。

不知不觉外的天又亮了。

坐在别院里待嫁的祁修文面色惨白,就连胭脂都没办法为他提气色。

“他们到底去哪了啊!”祁修文几近绝望的拽住了虞风的胳膊,点名道姓的骂:“沈卿淮那个王八蛋到底什么意思,他之前明明和我说好了,成亲当日会陪着我的,人呢?人呢?死哪去了!”

立在屋里的柳县丞看着堂堂宗主这个怂样,急得额头都冒了汗,强行劝慰:“祁宗主,您先别急,说不定仙尊他正躲在暗处注视着您呢。”

“放屁!”祁修文抖着嘴唇骂道:“瞎了吗,没看见那丫头也不在吗?既然都说了给我放陪嫁丫鬟是任务,可这个时候偏偏不见人影,能是谁带走的她?能是谁!”

……好像,除了沈卿淮也没有别人了。

屋里的空气一时间死住了。

“老爷。”房门就在这时被人敲响了,家仆的声音都有些紧张,磕磕绊绊的说:“少……少爷说,时间……时间快到了,让您快点把新娘子送出来。”

柳县丞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你让他别急。”

说完,他就看向了祁修文:“宗主,怎么办啊。”

祁修文只觉自己小命不保,但他怎么说也是个宗主,干不出那种临门一脚转身就跑的事,咬牙道:“还能怎么办,嫁!”

他说的很有气势,可到底是第一次穿女装,起身就踩了裙边,摔了出去。幸亏有虞风给他当肉垫,不至于太惨。

柳县丞看着倒在地下的两人,心头只有两个字:完了。

爬起来以后,祁修文深呼好几口打气,对着丫鬟打扮的虞风道:“走了,别墨迹。”

虞风也爬起来,他很不适应的拽了拽衣服,黑着脸跟上去。

可还没出屋,祁修文突然指着柳县丞道:“快点,你去换身合适的丫鬟妆。”

柳县丞张了张嘴:“啊?”

“啊什么啊,快点着。”祁修文说着就在手里捏了一个法决打在他脸上:“那丫头不在,陪嫁丫鬟的数目就不对了,你去顶上。”

“可是我……”

柳县丞的话还没说完,祁修文就打断了他:“别可是,就你最合适。我刚刚已经在你脸上施了幻术,你儿子认不出来你。”

别说柳文清认不出来,若非虞风亲眼看见柳县丞的脸发生了变化,他也认不出来。

怎么说呢,一个身材高胖的人却顶了一张近乎于青楼花魁的脸。

脖子以下完全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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