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接到的推广，位于西郊的宽集镇，荷花淀，位置很偏远。
李怀安上次去还是十岁。
印象里，荷花湖挺大，当时的农家饭店简陋，饭菜还行。只不过当时荒滩野岭，土路崎岖不堪，坐着老爹的自行车，颠簸一路，屁股差点没裂开。
现在可不一样了。
柏油大路，宽阔平整，从主道下来，可以一路直达。
荷花湖畔的饭庄店铺，鳞次栉比，甚是繁荣。站在堤防，举目眺望，远山含翠，冰面旷阔，令人胸怀大畅。
李怀安拍了几张景色图，心想等夏天的时候，一定要带小仙子来一趟，在这里泛舟采莲挺不错。
他接的这家老板饭庄名为《百味合》，外面设计比较质朴，里面装修也不错。
三座连厅，有庭有院，桌椅墙壁皆为木质，墙壁挂着福娃鲤鱼插画，走的是典型接地气、大俗既是大雅路线。
“很不错啊。”
整体观感很好，李怀安调整好设备，在领口别好摄像头，四下转悠拍了拍。
或许因为开业不久，店里人不多，找了个靠窗位子，点了几个拿手菜，等菜的时候，给小仙子发信息。
“渔火，渔火！我是江枫，我已抵达战场，收到请回答。”
没反应。
又骚扰几下，小仙子回了个愤怒的表情。
瞅了眼时间，十二点出头，应该在认真学习新闻吧。xizu.org 柚子小说网
这个习惯还不错，了解国内外大事次要，能培养她的爱国情操才关键，要让她知道，咱这风景独好。
微微一笑，接着逗她：“干嘛呢？”
“学习。”
“吃饭了吗？”
“吃。”
“总结报告写完了？”
小仙子不回话了，李怀安一乐，正要继续撩骚，第一道菜上来了。
“这是您点的酱爆肉丁。”
“谢谢。”
李怀安撂下手机，清水漱口，先看卖相，不错。
一厘米见方的肉丁，青瓜配菜，色泽红润，闻着酱香浓郁。
尝了两筷子，感觉差强人意。
味道还成，只是外壳偏塌，五分满分，心底默默打了个三点八，及格偏上。
不大一会，另外两道油焖大虾、糖醋排骨也上来了。
“砂锅鱼头还要等一会，请慢用。”
“嗯。”
走菜到是很快，新上岗的服务员，工作热情很高。
服务分4.2。
李怀安再次清口一尝，眉头皱起来。
糖醋排骨很好，油焖大虾太次，次到想骂街。
糟蹋了新鲜食材。
排骨4.1，大虾2.6。
默默要了碗米饭开吃，吃到一半，鱼头上来。
李怀安瞅了一眼，都没用动筷子，把米饭扒拉完，喊人结账打包。
“您吃好了？一共285，有会员卡吗？”
拿来账单的小姐姐身材丰腴，又勾勾又丢丢，满眼好奇。
小哥哥长得挺帅气，就是人快了点。
“没有。”一语双关。
“那收您280，您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吧。”
李怀安买完单，问道：“菜打包好先隔这，你们经理呢？”
小姐姐一愣，“请问您有什么事？”
“你跟他说，洽谈商业推广的李小厨来了。”
“哦哦，好的。”
小姐姐赶忙拿起对讲机呼叫，不大会，就有位三十上下的男人，从内里快步走来。
个子不高，西装，平头，眼狭有光，宽鼻方口，满面堆笑，很精干的模样。
“哎呦呦，您就是李小厨啊，鄙人是这里的大堂经理赵德仁，有失远迎……”
“无妨，咱是在这儿说，还是找个地方？”
“那就去我的办公室……这边请。”
“嗯。”
两人来到后院宽敞的偏房，宾主落座。
李怀安瞅了一眼赵德仁身后，半掩的侧门，开门见山道：
“菜我尝过了，只在小破站发三千，抖手，快音我更的不勤，同步一个加一千，西瓜、火山加五百，全平台就这么些，你们商议下。”
对方一口答应，“钱没问题，只是……”
李怀安挑了挑眉，财大气粗啊，“有话尽管直说。”
“快人快语。”
赵德仁笑着道：“只是不知道您这视频会怎么做？大概能给个思路吗？”
“实话实说。”
李怀安道：“你们既然找上我，对我应该也有耳闻，我就这性格，你也别介意，不合咱就散。
之所以不请自来，就是想知道你们店的真实情况，说实话，一般。
在视频结尾，综合服务分，大概会给到3.8分，可以顺路来尝鲜，味道尚可，但有些踩雷。”
赵德仁皱眉：“可是菜品出了什么问题？”
“有好有坏。”李怀安道：“糖醋排骨很不错，酱爆肉丁一般，油焖大虾不入流差评，鱼头不予评价。
总之我条件摆在这了，你要想听我细说得加钱，还得付……”
话没说完，半掩的侧门咣当撞开了，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一起撞出来。
光头的彪形大汉穿着厨师服，大骂：“你特么哪儿来的小崽儿，胡咧咧……”
场面一下闹腾起来，那女人还在拦呢。
李怀安无奈摇头，被人骂无所谓，恰饭嘛，钱给足就行，和气生财。
厨子来自天南地北，又属于半体力活，脾气火爆有的是，骂街最有一手。
只是这家店的高层做事不地道，估计就是眼前这位安排的，又想谈生意，还特么要敲打厨子。
不过菜做成这样，也是活该，看这样子，骂骂咧咧的，应该还有关系。
李怀安不动如山，酌了一口茶水直挑眉。
竟然是白毫，难得，4.3。
“我特么跟你说话呢……”
或许他这种天然的淡定，在那光头厨子眼里，就是妥妥的装逼，登时更愤怒了。
李怀安望着不动声色的赵德仁，说道：“怎么说啊？赵经理，你要是接，可以先付一半，我回家做个小样给你。不接我就闪人了，没时间听他喷粪。”
“我X……”
光头又蹦起来，赵德仁终于拍案而起，“都给我消停点！孙大龙把嘴给我闭到。”
场面虽不是瞬间安静，效果还是有的，光头渐渐平复下来，不过嘴上不服肯定的。
赵德仁笑道：“早就听人说李小厨不假颜色，今天果然见识了。不过你就一句一般，不行，恐怕难以服众。”
李怀安笑：“应该的，所以我不是说了么，要我指点可以，得加钱。
不管推广谈不谈得拢，我说出来，等于是给你们试菜了。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糊弄。”
“你试你马……”
咚！
李怀安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甩过去，正中鼻梁，他直接哎呦一声蹲下去闭嘴了。
旁边俩人瞬间不乐意。
“你干什么？”
“草，敢出手伤人……”
“骂我可以，别带家人。”
李怀安淡淡道：“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听他骂大街的，法治社会，装什么逼呢？给你脸了？
看你那无能又愤怒的叼样，身上的虾腥味都遮不住，油焖大虾是你做的吧？给爷道个歉，我教你啊。”
光头直接跳起来，“是爷做的怎么着？怎么叫不入流，你给爷说清楚……”
傻卵。
李怀安不想跟他废话，掏出手机，递给赵德仁：“这道菜五百，耳朵保养费五百，总共一千，马上扫码，不然这推广我不接了，你们找别人。”
赵德仁圆滑笑道：“这是公司的事，我个人无法做主……”
李怀安起身就走。
谁乐意跟你哔哔，小仙子不好玩吗？
做了这么多推广，头一次遇见这种狗屁倒灶的事。
该不会是昨天被小仙子吐到，所以今天霉皇压身吧？
他娘的，不可不信！她就是这个世界的bug。
李怀安哆嗦了下。
唯物主义世界观都有些动摇。
回去得再让她摸摸头，毕竟仙人抚我顶……
大步流星走到前厅，取来打包盒，正要出门，被一个女声叫住。
“请留步。”
“……”
李怀安回头一看，是屋里那个女人，“还有事？”
中等身高，一头短碎发，黑色女式西装，白衬衣。带着口罩，只能看见还不错的眉眼。
“非常抱歉，之前我们的员工失礼了。”
“知道了。”
“你之前说的话算吗？”
“油焖大虾？”
“对的。”
女人点头道：“其它我们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
“给钱。”
李怀安对这家店观感很差，掏出手机，打断她。
“一千是吧？”
女人到也爽快，直接扫码过去。
李怀安又道：“再加280。”
“为什么？”
“饭钱！”
李怀安理所当然：“我指点你们，就不是我来吃饭，公事公办。”
女人皱眉片刻，又扫了280。
李怀安嗤笑道：“挺大一饭店，到是红粉不让须眉……”
“说话请注意。”
“知道了，在哪儿说，是叫那个骂街的一起听啊，还是想在这儿？”
“后头吧，这里有客人。”
“走吧。”
李怀安也不客套，掉头又返回去。
此时屋里又多了几个人，看样子都是厨师，那光头还在骂骂咧咧，满脸不忿。看到李怀安来了，愈发叫嚣。
李怀安理都没理他。
狗子都这样，叫得厉害的很，主子要是不拦着它，立刻就怂。
将餐盒放桌上，也不说话，等彻底安静了，游目四顾，打开那盒油焖大虾，淡然开口：
“油焖大虾是正经的山东鲁菜，过去都是用渤海湾的明虾，这种虾皮薄肉嫩，吃起来鲜美至极，搁以前，至少得十五厘米。
当然了，现在做这道菜，选用虾子的个头种类，没有那么严苛，但有一点很重要，至少做法得正确。
美食归根结底，还是得看味道正不正，起码也得有个基本样儿，不然，就不成菜。
就比如说这盘菜吧。”
李怀安瞥了一眼光头，“我给的结论就是，神马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