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公案

蝮玉痕话音刚落,抬手不容分说,一把拉过挡在凤雪舞身前的蝮流冰。

挥掌就轻飘飘地拍向凤雪舞。

焰逸天了解他的身手和功底,那可谓是深不可测。

此刻看他说动手就动手,仓促间只能赶忙闪在凤雪舞身前,险险地接下这雷霆般的一击。

“呵呵,长进了不少嘛!”蝮玉痕后退收掌,看着焰逸天说,“你是怎么和这个女人牵扯上的?”

“她是我的客人,这次寻找宝藏,很大程度上还要仰仗她,所以,请阁下一定要手下留情。”

焰逸天不动声色地收了震得发痛的手臂,淡淡地说。

蝮玉痕眯眼危险地看了凤雪舞一眼,凤雪舞赶忙有些胆怯地退到焰逸天的身侧。

“西蝮王妃,你还真的是手段非凡,不仅引诱了我弟弟,还让这风华绝代的六王爷为你出头,呵呵,你都有多大年纪了?

四十岁?

还是五十岁?

记得当年参加你的婚礼的时候,我不过六七岁而已;

看来本王的确是低估了你,你这些年在焰国游荡,想必,有关宝藏的事情,也得到了不少材料吧?”

凤雪舞听出他话里尖锐的讽刺,也只能厚颜一笑,神色忐忑地说:“多少知道一些,关键是和藏宝图有关。”

“藏宝图?哈哈,那种伎俩你也信?”蝮玉痕本来以为她有什么神秘的底牌,此刻听她如此说,忍不住发出讽刺的笑声,转头看向焰逸天问。

焰逸天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地站着。

“有关藏宝图,那流传的版本可是太多了,你能找到这里,按理也是应该知道一些内幕的,可是,单凭着藏宝图就想进去,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蝮玉痕的语气里有些说不出的失望,他有些无语地看着焰逸天。

“无论你信不信,反正我信她。”焰逸天向凤雪舞身侧靠了靠,神色笃定地说。

蝮流冰此刻也低低地说:“哥哥,我——我也信她,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蝮玉痕听他们都这样说,神色不由一怔。

这焰逸天他了解不多,也知道他不是轻易就被人蒙蔽的人;而蝮流冰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弟弟,虽然性子有些孤僻,那聪明劲儿和傲气却是不输别人的。

这样两个人都如此笃定地信赖她,这让他也不由重新估量她的价值。

蝮玉痕看她胆怯地垂着头,这姿态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个饱经世事和忧患的女人的姿态?

他依然记得,当初她嫁给西阿育王时候趾高气扬的傲慢模样;就是她红杏出墙,在西阿育王的跟前从来也都是理直气壮的。

他疑惑地看向她。

她的头微微下垂,唇角勾起一抹很无辜的笑意,他甚至有些觉得,她是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试图让他忽视她。

怎么有丝不对劲的感觉?

他随意地转身坐下,猛然侧头从他的角度仰视她低垂的面孔。

这一看,他忽然愣了神,只见她黑漆漆的水眸,正猫儿一般机警地骨碌碌转着。

看到他捉到了她的目光,她立刻慌乱地垂了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璀璨如星子的美目。

蝮玉痕忽然有丝熟悉的感觉,一闪念之间,那感觉竟然无法捕捉,无声无息地飘走了。

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的脸上?

哪一个女人能够让邪肆放诞的焰逸天和孤僻冷情的蝮流冰跟在她的身侧?

他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凤雪舞!

“你不是西蝮王妃,你是——你究竟是谁?”

一个回荡在蝮玉痕心中许久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微微一顿,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神色淡漠地问。

“嘿嘿——我和你开个玩笑,看你能不能认出我来,你真的眼光好毒哦,嘿嘿——我是凤雪舞,老熟人了。”

凤雪舞有些尴尬地陪着笑说。

蝮玉痕冷然看了焰逸天一眼,焰逸天呵呵笑道:“刚刚大王问起,我不是说了当时不方便,要到帐内说么?

她就是当日和我患难与共的凤雪舞,在外边她身着男装,身份隐秘,说着的确是很不方便。”

蝮玉痕无语地看着焰逸天马后炮一般的解释,不悦地转头看向身侧的蝮流冰。

蝮流冰美艳的小脸无辜地看着他说:“哥哥,我正要给你说雪舞姐姐的脸的事情,你自己就把她当成什么什么人了,我一时间又插不上嘴。”

蝮玉痕随意地向他们俩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多嘴。

“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蝮玉痕的声音里满是嫌弃,好像这张脸有多么丑陋似地,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亮晶晶地打量着她,那冷然的面孔一瞬间似乎就多了抹活泛的生机。

“原来的那张脸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为了活命,只好如此了;喂——这是我的脸,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凤雪舞低声地回答,忽然想明白自己不再是他的俘虏了,为什么要怕他!

“你的脸想变成什么样,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变成这张脸,可就很关我的事了,你是怎么得到这张面具的?要知道,这面具对蛇国的贵族来说,除非死去,是不会取下的。”

蝮玉痕看她的语气忽然由乖巧变得近乎蛮横一般的指责,忍住心底的笑意说。

凤雪舞不解地说:“那也不关你的事啊?”

“她是西蝮王妃,当年莫名其妙地不知所踪,遍寻各地,没有丝毫的线索,十多年后,你竟然戴着她的面具出现,这说明了什么?”

蝮玉痕依然不动声色地说。

凤雪舞有些讶然地瞪大眼说:“你这粗野无理的家伙,你是说我杀了她?”

蝮玉痕冷哼一声,厉声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按照蛇族的规矩,我要把你抓起来,带回族内,给族中的长老们审问,才可定罪。”

蝮流冰看他的神色气势,暗叫不好,赶紧伸手示意说:“哥哥,我作证,雪舞姐姐没有杀死西蝮王妃!

当日,我随着他们从蛇谷逃离的时候,在我们家族的皇陵内,看到了死去的西蝮王妃,当时,还是她的尸体给我们留下了出去的线索;

姐姐说,她是被人谋杀的,从她身上搜出了一些东西,包括这张面具。”

蝮玉痕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他示意蝮流冰停下,转而对凤雪舞说:“她的身份,怎么可能进得去?姑且不说这个问题,她被人谋杀死在皇陵内,你是根据什么做出的判断?”

凤雪舞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这样的时候不是她能乱开玩笑的。

所以,略一思考,就说:“当时她的尸体一手按压在腹部,一手抓着身下离开墓穴的机关,我让焰逸天搬开了她的尸体,发现她的腹部插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焰逸天说,那匕首是限量定制的,可以凭借它找到它的主人是谁。”

说完对焰逸天说:“那把匕首你查出来什么了?”

焰逸天闻言,有丝失神,他的神色有些纠结地说:“我让人拿着匕首去查了,据说,是楚瀚海的。”

凤雪舞说:“还有一块上好的玉环,我根据那块玉环查出了楚瀚海的身份,所以,确定了他就是杀死西蝮王妃、盗走藏宝图的那个关键人物,就潜入了楚府寻找与宝藏有关的线索。”

三人都凝神屏气,尤其是蝮流冰和焰逸天,自从凤雪舞受伤之后,他们都对她当日楚府一行,讳莫如深,此刻听她坦然提起,自然倍感兴趣。

凤雪舞说:“各种线索显示,楚瀚海和蛇族的关系极其亲密,他又是唯一到过那个皇陵的人,所以,他最有可能拿走那份藏宝图;

可是,多年来,他又没有丝毫的动静,那些老字号的古玩器皿行,也没有听说他拥有大宗的宝物,所以,他找到宝藏的可能性极小;

那么,是什么让他杀死和自己一起进入的同谋?

没有任何收获,他是不可能杀死她的;

后来,我潜入他家的一所宅院,找到多年前被俘虏走的一个蛇族的女婢,得知蛇族失踪的圣女被他混在俘虏里,押解到了焰国的万焰城,然后,根据那名女婢的描述,找到了那个曾经关押圣女的宅院;

在假山之下,找到了一处用万年寒冰建成的上古大阵,那阵法极其古怪,超出我们平常人的认知范围,手段非常的诡异高明;

在那里边,我看到了一个美艳得没有年龄界限的女人,她被关押在一个万年玄冰制成的鸟笼一样的囚笼里,萎顿在寒冰床上,四肢被白色的万年玄冰链条穿透而过,她说她的筋脉四肢早已断绝,身上的伤痕在这个大阵里,还保持着最初受伤的模样;

她好像在寂寞中等待了无数年;

她错误地把我当做了西蝮王妃,经我解释之后,她释然地把她们之间的恩怨说了个清楚;

她说,她和西蝮王妃是同门,那西阿育王本来就是她的恋人,可是,她因为有了幻兽之目那奇异的能力,被师父选择继承了衣钵,师妹怨恨之下,设计嫁给了西阿育王,后来她又勾结楚瀚海对他们进行报复,哪知道,这楚瀚海竟然是焰国的奸细;

蛇皇在焰国恶战中突然死去,被秘密葬往皇陵,她按理要殉葬,这时候,出现危机情况,西阿育王无奈前去迎战,命他的王妃代替他入内送葬,是让楚瀚海拿着令牌传令的,王妃竟然带着楚瀚海进去了,危急关头,圣女取出藏宝图看了一眼,然后焚毁了原图;

那楚瀚海和西蝮王妃联手,制住圣女,在带她离开的时候,楚瀚海突下杀手,刺死了西蝮王妃,还说,西阿育王授意让王妃殉葬,如果他不杀死她,他就无法逃离;

后来,圣女就被带到了焰国,关押在府内,她说在那一年之内,蛇国前去救她的勇士死伤无数,看着她的族人被那大阵无声无息地吞噬,看着自己的爱人也死在跟前,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后来,渐渐就没有人再去救她了,她坚守着宝藏的秘密无奈地活着,看到我,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也许是她真的活得太寂寞了,就用她的幻兽之目给我清晰地再现了藏宝图,也重现了囚牢内往日的惨烈场景,她用最后的灵力给我指点了极其危险的出路;

然后,我就狼狈地逃出了那个诡异的人力无法掌控的大阵,那个伤口就是被里边的万年玄冰的暗器所伤。”

蝮玉痕神色茫然,陷入深思之中,半晌,他恍然大悟地说:“我说这么多年,怎么连西阿育王的面都没有见过,原来,他早就带着人去焰国救圣女了,想必,自他死后,蛇族的人才彻底地断了圣女的线索,听你一说,当年的这段离奇的往事,终于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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