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高温炙烤着枯黄的大地,偌大原地带,竟连一丝微风也感受不到。
无边的沙土地,入眼处皆是绿油油的田野,或是乱糟糟的树林。
几十里不见一处村庄,人烟稀少的可怕,此处又非官道,都是乡野泥泞。
“秦王殿下,吾等尽快寻一处村落,否则,你伤势恐要恶化……”
说话的人是裴元庆,赤缚着上身,热的满身大汗。
“我……我无碍的,观……观这四周,焉有人家?”
李二伤的很重,肩膀处中了一箭,鲜血染湿了整个上半身。
半截长的箭杆斜插在肩膀处,失血过多,人已随时都有昏死过去的可能。
流血过多,天气炎热,身体已是极度缺水,李二气若游丝的趴在马背上,说话的声音虚弱极了。
“殿下且看前方!”
一阵阵眩晕感袭来,裴元庆眯着眼,着实看到了田间有一处搭建的茅草屋。
虽不知那里是否有人,但总算多了一丝希望。
“殿下?殿下?”
连声呼喊了几句,李世民已是晕厥,情急之下,裴元庆顾不上其他,拽着缰绳,一路狂奔。
虫飞蝉鸣,茫茫无边的田野,庄稼像受了病枝叶泛黄,倒是田间野草比庄稼长势都好,绿油油的一大片。
茅草屋低矮残露,这里似乎经常有人住,一面干净的石台、石凳,甚至还有竹席。
下了战马,裴元庆背着李二弯腰钻入茅屋,放在滚热的石台上,四下寻望,根本找不到水源啊。
“殿下,定要撑住!”
后方隋军追的紧,裴元庆顾不上停歇,转身出了茅屋,冲进庄稼地里,薅了几把野草又回来了。
整个人忙前忙后,热的汗流浃背,皮肤晒的黝黑。
气喘吁吁着坐下,撬开李二的嘴,将一把把野草攥紧了拧,滴滴绿液从枝叶内流出。
咕噜——
咕噜——
一下,两下……渐渐地,一把把野草汁滴进李二嘴里,人的求生本能迫使他下意识蠕动嗓子。
一大摞的野草被拧干时,裴元庆已经渴的嗓子发疼,却似乎顾不上自己。
轻手轻脚掀开了李二伤口,箭矢扎的很深,几乎都快穿透肩膀了,好在这是无毒的。
稍稍一触碰箭杆,昏迷中的李二便痛吟起来。
一时间,裴元庆又急又燥,不知从何下手,抿着嘴,皱着眉,痛苦极了。
茅屋外的田地中,忽闻一阵哗哗作响的声音,裴元庆警惕的连忙站起,单手操起了武器,猫着腰躲在门后。
高矮不一的杂草剧烈晃动,没多久便见一名精瘦老者扛着一捆野草出现了。
两眼瞧见茅屋前的战马,老者也是一愣,见马背上鲜血淋淋,蹙紧了眉头,握紧镰刀,丢下野草,缓缓前进。
透过缝隙,裴元庆倒是先瞧见了老者,暗自松了口气,径直走出。
“老伯!吾等无心打搅!”
裴元庆收起兵器,抱拳躬身道:“实乃我兄弟重伤在身,无处可去,临时用了你的住所。”
老者警惕性很高,半信半疑地挪着脚步,凑到门前,他看到了晕厥在石台上的李二,看到了那鲜血淋淋的伤口。
“箭伤?”
见状,老者再次后退,一把举起镰刀:“你们是攻东都城的反贼?”
“实不相瞒,老伯。”
裴元庆很急,稍稍犹豫后,冲着老头,扑通一声跪下了:“此人乃是长安李渊次子李世民,因讨伐大隋而负伤。而今朝廷正派遣兵马追击,若老伯肯救他一命,我即刻投官自首。”
“唉!”
老者下颚的山羊胡动了动,无奈叹息:“打了这都多少年了,你们这些权贵,连年争天下,我这老头子……一家老小,都是被你们这些当兵害死的。”
裴元庆无言以对。
“天气太热,他在这儿待久了会撑不过去的。”
说着,老者将镰刀别在腰后,扭身重新抓起那捆杂草,翻了个身。
下一秒,裴元庆慌了。
捆绑杂草的不是绳索,竟是一条细长的花纹蛇,足足有一两米左右。
只见老头手法娴淑的抽出长蛇,抓着脑袋往镰刀刀刃上猛然一划,蛇头直接被切断了,鲜血直流。
老者一手掐着无头的蛇,钻入茅房,往李二口中一塞,殷红的蛇血顺着嗓子眼滴落。
裴元庆彻底看愣了。
高手在民间啊。
灌完了蛇血,李二的呼吸明显平稳了,老者将长蛇三两下系在腰上,扭身除了茅屋:“将他带上,随我来!”
“诶诶!”
裴元庆早年虽是大隋将领,但身份终究还是低微一些,以前是跟着裴仁基账下的。
隋朝战乱,天下动荡,他机会来了。
一股脑,跟随裴仁基投了瓦岗,奈何一直不被重视,倒也没什么离奇的传闻。
历史上真正的裴元庆远没有影视剧中那般具有传奇色彩,更多时略显平庸。
背着重伤昏迷的李二,裴元庆热的如同水牛,跟着老者穿过田野,沿着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而去。
临近一片树林时,有三五座刚添了新土的坟茔,连一颗杂草都没有,老头忽然停下的,脚踩着地上一片干草,左右踢开。
一块庞大的沉重木板露了出来,老者用镰刀娴淑的撬开一角,另一手抓起,直接将木板掀开了。
泥土洞穴!
一股阴凉空气袭来,吹的裴元庆精神一震,跟着老者缓缓钻入地下。
这里,貌似别有洞天。
其实就是个老头的住处,兵荒马乱,四处都是灾民,村子里被贼寇抢掠干净,根本就待不下去。
老头丝毫不显笨拙,轻车熟路的钻入了地下,裴元庆方才瞧见里面空间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