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炼精化气
浑浑噩噩中，经春复历秋。
无雪的季冬。孟弢按常例，观赏过枝丫扭曲怪异、昏黑阴沉的山间观内景色，而后礼拜天师、老君、国舅，而后烹煮朝食，而后与师弟们同用朝食，而后带师弟们在师父卧房前开讲功课，而后在阴沉的日光中，又发现了桌上的书简。
虎娃顿时明悟，根本没在乎卧房中依然高卧的师父，冲进冲出，把书简递给孟弢。
“师兄，师兄，下面有了，有第一条了！”
早在师父送礼前，就偷偷翻看过《黄帝素女秘术》的孟弢，想啐他一口，师兄我已偷偷洗过好几次被单了，怎么会现在才有了呢！
童子、少年们的悲、伤、愤、恨，都是难以持久的，只是一种对生活异变的不适感，会浸入骨头，侵入心田。
“《成仙了道二十二条途径》，第一条: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师兄，师兄，没有了吗？”
孟弢捂脸，在心中呐喊，还有的，混蛋！
“师兄，师兄，这条很短呀（失望）。”
孟弢无语对苍天，果断封住虎娃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诅咒之言”。
孟弢觉得，他还可以生长，他还可以慢慢发育。jiqu.org 楼兰小说网
对于“很短”，又无飞天遁地，又无掌中雷光，又无飞剑往来的《成仙了道二十二条途径》第一条，虎娃十分失望！还有二十一条呢，我要等最长的途径！
孟弢敲了师父很久的床板，拿笛子敲了很久的三角铁，最后拿来师父的“覆面盆”又敲了很久。
直到柴娃走来，在盆中放了一个大大的蒸饼。
孟弢才停下，思考为何这个场景莫明熟悉？我不是乞丐呀！也许在柴娃心中，敲盆碗，是与饥饿相连的。
孟弢心痛的，紧紧抱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背。
师父起身，顺势拿过蒸饼，叼在口中，抢过笛子，背着手，施施然，走了……走了……
不发一言！
孟弢觉得，他也需要柴娃拍背，安慰一下。
复又拿起师父的书简，慢慢琢磨“炼精化气？”“精？”“未知牝牡之合而睃作，精之至也。”1
孟弢似乎有点懂了。
但什么是“气”？
怎么“炼”？
孟弢找到在前殿，帮“她”擦洗香案的虎娃，领他来到后殿，师兄弟三人对坐。
“虎娃、柴娃，每日晨间醒来，便溺时可有异状？”
虎娃点头，柴娃摇头。
虎娃道:
“师兄，想尿，尿不出，不舒服。”
“师兄，你也是这样吗？”
“师兄，这样是不是病了？”
孟弢不答，想，自己和虎娃，身体还算健壮，每日醒来一阳生动。而柴娃虚弱，这“精”是否就是天生的体魄？
“未知牝牡之合而睃作”，不就是虎娃的情形吗？那怎么来“炼”它呢？柴娃先天不足，幼时饿多了呀。
良久，孟弢道:“师兄很好，你也很好。师兄对师父的《成仙了道二十二条途径》第一条，有所感悟，与你们印证一下。”
“师兄，师兄，我不要选这条。”
孟弢捂脸。
“不必呱噪，为兄自有安排。明日一早，你与为兄一起去镇中采买，柴娃在观中服侍师父。”
大师兄的威严发动，师弟们束手听命。
于是，孟弢和虎娃的“炼精化气”之路，开始了。
每过三日，孟弢都会与虎娃清晨下山，采买最新鲜的肉食、果蔬、米面等物，在虎娃家吃过肉菜多多的煎饼，并于当日回山。风雨无阻。
若不下山，也会日日敦促，虎娃与柴娃一起，去半山亭，汲取泉水，寒暑不歇。观内连洗衣擦地，都用上了甘洌的泉水。
而井口，还是井口吧，总不能把自家井给填了。
孟家虽然风流云散，乡人们还是心有感激与怜悯。而负有盛名的天庆观，“名下”田土不少，日常香火不绝，尤其是来自乡宦人家的。供养师徒四人，绰绰有余，还能时常接济虎娃父母。
孟弢不由对父亲的安排，深感敬服。
知晓家族历史的孟弢，开始观看史书。对“本家”的历史尤为关注。
汉末，五斗米道兴起，至今天师之嗣不绝。而多少王朝、诸侯，兴起又衰落。
孟家破毁而天庆观留存，是为什么？
孟弢慢慢明白，集众生之“信”的作用。
一个王朝、一方诸侯、一地豪强，也许可以用仁德和恩惠，让众人“信”一时，一旦有变也不免于灭亡。
天师兴起的“信”，已历千年而未衰，自己就得其庇护。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信众一怒呢？张角？孙恩？
孟弢心潮澎湃，又深自戒惧。毕竟这样集众而生的伟力，也将给众生带来莫测的凶险。
不能想，不能用！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当真不明白吗？
他们的慨然离去，官府的戒备残忍，不都是围绕着这种力量的吗？
只是作了不同选择而已。
我如果为了怨恨而行此道，与残忍的官府，大概差别不大吧？
“叮……”被惊醒的孟弢，看见师父向后殿走来，对他微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2
师父卧房前，徒儿们功课依旧。
又是孟夏时节，孟弢无精打采的跪坐于蒲团上，带着师弟们诵经。
虎娃依然是声音最洪亮的那一个。最重要是才十三岁的他，已经与师父、师兄，等身高了。真是难得，不愧是以“虎”命名的孩子。
孟弢虽然也“长势喜人”，可不能与虎娃相比较。
所以他时常想起虎娃，童言无忌，论短长的言论。
天师与老君，钟爱虎娃吧！
瘦弱的柴娃，倒是也有长进，不过差强人意。可孟弢与虎娃下山采买的食材，吃得最多的就是他了呀。
是不是也让他跟着一起“炼精化气”？
孟弢心中不忍，因为孟父，因为柴母，因为老外祖，因为柴娃对他的眷念，他把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都寄托在了柴娃身上。
总是有很多的不忍心。
1注《道德经》五十五
2注《道德经》五
万宝路软盒·作家说
这章，写了个“确儿”就是尿尿的通道，论了下长短相对的道理。就被，删去很多文字。还有“上面”的反义词。
而“牝牡之合”，这种明目张胆的文字，又不删。
哈哈哈，莫名其妙。
干脆利落的行文，不让，看到的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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