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后时刻

党小民爬起床时,看见窗外明亮的阳光,湛蓝的天空。

他以为在睡觉的时候,大怪物就该送他上路了,而睁开眼睛时,身边一切没有发生变化,自己依然活着。

他像等待死亡一样,等待穿越的那一时刻。

他已经翻查所有能查的地方,看过所有能看到的资料,却找不到一点儿有关古魔星的信息。

黑暗冰冷的茫茫宇宙中存在无数个星系和星球,哪里能找得到古魔星的影子呢?

大怪物只给他三天,没说清楚如何送他去古魔星,莫非就是送他坐上科幻电影里的时间机器,然后飞往遥远的宇宙深处么?

传说星际航行非常漫长,传说某些宇航员回来地球时依然年轻,而身边亲友们已经老去或离开人世了。

他希望这样的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既然那怪物告诉他,宇宙不复杂,不难,那他不应该胡思乱想太多,放心睡觉就是了。

林思思依然半信半疑,担心他的安全,几次说要替他报警,让警察过来保护他,或请社会媒体过来给他拍照取证,也许能给未来的科学研究提供有价值的证据,被他拒绝了。

砰砰!

砰砰!

急促的拍门声。

党小民打开门,邻居慌慌张张走进来,喘着大口粗气说:“不好了!吴大爷他,他现在要跳楼,你们有空,帮,帮去看看,做做他工作,叫他别寻短见!”

“吴...吴大爷......前几天还不好好的吗?”

党小民心里打鼓,又有跳楼的啦!股灾杀伤力巨大,别说割他爸这种老股民韭菜。连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不放过。

吴大爷是党小民家同一栋楼的邻居,六十多岁,农村出来跑到大城市里住,儿子当了大学教师说可养得起他,他老说不想给孩子添麻烦,在家里闲不住,就自告奋勇去街上擦皮鞋挣钱,凑齐钱就投进股市,钱生钱。

楼下已经聚集很多人,警察也到场了,地上铺着厚厚地毯,往上望,站在顶层天台上的吴大爷双眼无神,嘴唇紧闭,一阵阵夏风吹乱他的白头发。

看见党小民来了,天台上的他忽然流泪了,大声哭喊起来:“还我钱啊!不见一万块了!我擦皮鞋擦几年才攒的钱...呜呜...就这样没了!”

“大爷,你先下来再说好吗?”党小民看情势不对,大声劝大爷。

“我的钱没了!”大爷又大喊大叫,眼泪更凶猛了。

“大盘快反弹了,你过段时间进去看看,应该回本了!”他想起李菲特在江边说的话,虽然没绝对把握,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大盘?什么大盘啊?”大爷睁大眼睛问道。

“就是,就是......唉......股市快大涨了!千股涨停啊!”

“什么叫涨停啊?啊哈...”大爷老泪纵横,“我好久没看账户了,今儿看,三万块突然少一万块了!呜呜呜呜...”

党小民记得吴大爷经常跟他和他爸聊股票,上个月股市涨的火爆,挣钱非常容易,大爷手头刚好有三万块闲钱,就听他的话去买基金了。

党国忠也挤进人群里了。他今儿没去证券公司营业部操盘,王老总对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且股票深套,死猪不怕滚水烫,多看也没用了。

他想起儿子老嘲笑自己炒股亏钱,本来窝一肚子火,这下看儿子搞出大事儿,立刻骂道:“小子,你看是不是你弄的?”

“爸,大爷不买点基金帮我冲冲业绩,王老总就要把我开啦!我没办法啊!我是新员工啊!”

“开就开了,你做人怎么没底线啊!我教过你吗小民?老人钱,不能碰!知道吗?”

“那咋办?大爷买基金挣的都是他的呀,跳楼就是我的问题了?”

“赶紧赔了大爷!”

“爸,我给王老总打工,两千块一个月,没钱赔!”

“兔崽子,多大了?哭穷也没见你这么理直气壮的!”党国忠举起巴掌,啪啪往儿子的脸上狠狠甩过去。

旁边的人看见父子俩吵架,好奇地纷纷转头看他们。

“党大哥,你们家不都是股神吗?怎么,吴大爷跳楼也跟你们有关啊?”

有一个买党小民推荐的股票挣过几个涨停板的邻居连忙打圆场,说:“哎呀,他们家小民没有替吴大爷炒股,只是推荐基金,基金经理操作,不是他操作,不关他的事!小民也很想大爷挣钱啊!”

“对对!”众人点头同意,又说,“我们也买了点基金,定投,没办法放银行就那点儿利息。唉,可是基金经理哪些大神呀,名头一大堆,没个靠谱,股市一跌,扑街一大批!”

“吴大爷,下来,下来!小民赔你!全赔!我生个垃圾儿子,都怪我。”党国忠讪笑,朝上面的吴大爷招手。

党小民摸一摸印着几道红印的脸,心凉透了,党国强从来没打过他,即使母亲李沐英跟党国强闹离婚的那几年也没打他。

党小民强忍眼泪,咬紧牙关,仰起头,也朝大爷喊:“吴大爷,下来!你亏掉的钱,我一定帮你挣回来!相信我!”

党国忠斜睨他,冷笑:“小子,你知道忽悠老人炒股买基金是金融诈骗罪吗?想坐牢可别连累我!”

林思思到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塑料包装的手机盒子,递给党小民:“现在市面上质量最好的最新款金果手机,内存最大,网速最快,像素特别清晰,我帮你把全球股市信息存进去了,到时你也有个对照。你去到古魔星后,就把信息保存在这里面吧。”

然后焦急地问:“喂,三天了,有动静了吗?”

党国忠看一看林思思,眉头皱起:“说什么呀?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党小民鼻子里哼一声:“别管我!”

党国忠火大了,骂道:“兔崽子!又想蒙我是不!”举起巴掌又要甩过去。

“哎哟!好头痛!”

党小民弯下腰,抱着头,大叫一声,脸上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

过了几秒钟,他的额头上,鼻尖上,全身开始渗出冷汗,直叫道:“我,我,头好痛,好痛呀......”

他看见眼前的人和物体像镜子一样慢慢破碎,扭曲变样,世界正在崩塌了。

听见党国强慌乱地说话:“小民你,你怎么了?爸没打伤你吧......爸不该打你......”

又听到林思思惊恐而颤抖的声音:“小民你是,是......要去......去...了么?”

尖叫声,惊恐声立刻包围住党小民。

“党小民说啥啦?白光,哪来白光啊?”

“不会中魔了吧?”

“吴大爷不追究你了,别装惨啦!”

“阿sir,快点过来看看,快点拍照呀!”

“啊!见鬼了!小民人,人呢,不见啦,快叫媒体,快叫媒体过来啊!”

.........

党小民睁大眼睛,看见铺天盖地的白光把自己迅速吞没,也把周围的人吞噬掉了。

眼前越来越白亮,像有一团泛发白光的纸遮蔽住眼睛,渐渐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他没有恐惧,没有叫喊,蜷缩着身体,紧紧抱住林思思送给他的金果手机。

片刻后,世界像巨大轮子一样忽然快速旋转许多圈儿,党小民站立不稳,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棉花一样飘然落地。

那一刻,他神智不清,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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