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津门豆腐花

话说在唐人街一番乱战,那一对男女一路抹黑跑来,在路灯下慢慢停下,二人一打照面都楞了一下。二人不约而同惊叫起来:

是你!

两人瞪大了眼睛对视良久。

自古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结果却遇上了人生喜事:他乡遇故知。王五一看这女子模样熟悉啊,而这女子也脱口而出,

“你是津门餐馆的五哥?”

“你是221X的马翠花?”

马翠花在脑海中快速的搜索一个人的模样,她的心绪顷刻间连接到一个地方:

北半球,中国,天津城。

从大院出门向左拐一百米,然后向右拐进进一条又深又长的小巷子,那里有一家津门饭馆。

一位长者佝偻着腰慢慢悠悠从津门饭馆里举步走出来,低垂的帽檐遮住了脸庞,双眼更被墨镜罩住,手中的一把拐棍儿随着一步一步前行有节奏的发出敲打声。

这家生意不错啊。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

他喃喃道。的确,一大清早,小饭馆的门口早就排起了队,附近上班的上学的早起晨练的随着一缕阳光破空逐渐汇集到这个地方。

“一碗豆腐花,两个包子。”一个模样儿俊俏的姑娘点单。

“正长身体呢。来根油条不?刚出锅的。”店员答道。

“不要,不要。我可正减肥呢。”

“妹子,你还减呢?再减你就减成油条了。”

大伙儿一哄而笑,店内外立刻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人渐渐多了。有刚来的,有用完早餐走出去赶着去上学上班的。有不言不语默默砸吧嘴的,有三三两两做一桌边吃着肉包子聊开谁谁下岗哪儿哪儿下海的。

“我钱包不见了。有小偷。”一声尖叫让这里更加哄乱起来。只见那个姑娘站了起来,向四周望着,眼神似乎在搜索着她的钱包。

这并没有阻止陆续有人进来,也有人离开走出去。

店员放下手中的大勺,也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店外的老者加快了脚步。拐棍儿已经悬空,敲击地面的声音没了。

那是个年轻店员,小伙儿二十来岁,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看上去倒也结实。他三步并两步赶上老者,伸手向老者的胳膊抓来。

众人吃了一惊:这小伙儿,这么没礼貌?

众人紧接着又吃了一惊,只见老板的竹棍儿有意无意突地抬起来,像鞭子一样恰向小伙伸来的手抽去。眼看就要抽中。小伙的手向不闪反进,径直向那挥杆的手腕抓起。老者的动作突然灵敏了起来,左手一扯,右手挥掌向小伙脸上扇去。小伙手赶紧撤回,一把抓下了老者的帽子。

你以为是个青龙,分明是个白虎。这哪里是个老者,却是个无良年轻毛贼,带着帽子,拄艮拐杖大白天偏要装成一个来者的模样。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人哗然。趁那个假货露出破绽慌张之际,小伙儿蓦地将他扑倒,把他双手倒扣在后,从裤兜里翻出个绣花钱包。一张崭新的身份证从中间滑落出来。

“马翠花!就你还叫马翠花?”小伙儿问那毛贼。大伙儿已经围了上来,哄笑起来,随之给出阵阵掌声。“小五,好样的!”

“那是我的,我刚办的身份证。”那姑娘早已跟了过来。

“你的身份证尾号是?”

“221X,马翠花。”

自此之后,马翠花每天还过来吃早餐,只买五哥盛的豆腐花。王武在给221X的包子边上,则总是额外加了一小碟雪里蕻。

直到有一年五哥不在津门饭馆干了。而不久,221X也嫁了人。

二人似乎一霎那间从悉尼新镇回到了天津老城,在夜晚的凉风下,心中竟然涌出一阵阵温暖和喜悦,顿时忘却了刚才激烈混乱的场面。

突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划过夜空,将二人从北半球的老城又惊回了南半球的澳洲。一团团人影晃动,急速赶来。

王武心中暗暗叫苦,定是那伙儿浑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跟踪而至,而对方似乎又聚集了更多人,仓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眼看二人即要寡不敌众,被一群黑影儿围住,插翅难逃。

在异国他乡,王五的脸上沉重了起来。马翠花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已颤颤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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