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火灭

第一百二十章 火灭

王政君总算是愿意为傅苑眉的到来举办一次晚宴了,毕竟,她已经为了冯媛举办了一场那样盛大的迎接宴会,如果不为傅苑眉举办的话,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这一次迎接傅苑眉的晚宴,竟然还邀请了一个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曹华初。

因为腹中怀着龙嗣的缘故,所以,华初早已经成为了整个后宫中的重点保护对象,即使是为冯媛皇太后举办迎接宴会的时候,曹华初也是没有参加的,这回王政君竟然会让她出现在众人之前,怎能让人不惊讶呢?

毕竟,傅苑眉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怎么除掉曹华初腹中的孩子的啊。

曹宫人挺着大肚子,流光溢彩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而我自从成为王政君的敌人之后,我就低调了许多,连穿衣裳都是选择了暗色,飞燕自从失去了孩子之后就只穿紫色的服饰了,而她之前十分钟爱的大红色竟然也不再穿了。

而今晚华初的衣裳却是明黄色的,所以光从颜色上来看,就是她抢了所有的风头。

王政君笑着牵住曹华初的手嘘寒问暖,冯嫄和傅苑眉分别坐在左右侧。刘骜虽然是坐在王政君的身旁,但是眼光却是不时地和我还有刘兴及刘康交流。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政君身边的华初。

王政君这样做,无非是相向所有的人证明,大汉现在有了继承人,就算是傅苑眉在做些什么也是徒劳的。

对于王政君的做法,我还是多少有些疑惑的,难道她就断定华初这一胎一定是个男丁?

当然,这样的疑惑只是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未逗留。毕竟,不管那孩子是男是女,我都会尽自己的全力护他周全。

其实,王政君这样做,我就更加的放心了,她如今敢这样的炫耀曹华初的肚子,就说明她有足够的把握,可以保住那个孩子。

冯嫄笑着说道:“曹宫人的产期是什么时候?”

曹华初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尽是慈爱,说道:“御医说,再有一个半月就要诞下龙嗣了。”

王政君碰了碰旁边的刘骜笑着说道:“皇上如今也该要为曹宫人进位分了吧,毕竟是怀了龙嗣的身子了。”

刘骜显然是没有听见王政君的说话,或者说,是假装没有听见,王政君强压着心中的火气,提高了声音,叫道:“骜儿,你可听见母后说什么啊?”

刘骜这才假装刚刚听见王政君的话,笑着说道:“母后,你想怎么做,那便怎么做吧。”说完又看着刘康,说道:“康弟上次给朕推荐的乐谱却是不错的,朕觉得是朕喜欢的风格。“

王政君讨了一个没趣,说道:“既然皇上下令,那孤就做主了吧,晋封暂时还是不要了,毕竟这是迟早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来在傅苑眉面前,王政君是更加不想要和自己的儿子刘骜发生任何的不快吧,毕竟,要是真的有了口角,只会让人家看了得意罢了。

曹华初脸上刚刚因为王政君说要“进位”才浮现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她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不管曹宫人是否能够在今天进位,她腹中怀着的龙嗣自然是无需置疑的,所以,大肚子还是焦点。

也正是因此,她才能笑的那样的无知,笑的那样的安逸。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王政君亲自培养出来的左右手怎么会是这样有勇无谋的人呢。

就算是她日后生下来孩子,但是她还是没有意识到,在这永巷中,没有人想要封赏她,刘骜不想,傅苑眉不想,最重要的是她以为的靠山王政君不想。

但是,她根本就意识不到,她就算是生孩子的工具,为刘家生下成群的孩子,她也只是个宫人,曹宫人,这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改变的称号,这也奠定了她的地位。

虽然,曹华初想要母凭子贵这个方法并没有错,但问题是,她也要“贵”的起来才行……

傅苑眉风轻云淡的喝着茶,似乎刚刚王政君和冯媛的话,完全就没有入得她的耳。但是,我分明的听见她的牙齿在茶杯上咬的吱吱响。

宴会很快就结束了,从始至终王政君都没有正眼看过傅苑眉哪怕一眼。

但是,这并不妨碍傅苑眉成为三位先帝后妃中最闪耀的那一个,甚至,她的风采让我们这些才二十岁左右的人都望尘莫及,傅苑眉这样的人王政君不害怕不排除才怪呢。

刘骜今日实在是困了,王政君也是不断地使眼色,想要刘骜去陪伴曹华初,刘骜自然是心力交瘁。最终,还是去了昭阳殿。

我一个人闲来无事,又在御花园中闲逛,想来是最近一段时间心烦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独自一人来回走动的。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我却是不经意间又到了‘梅花园’,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击筑,我的脚步不自觉的往那边移了一些。

今天晚上竟然难得月色这样的好,刘康还是一袭墨色衣衫,在红梅林中身影不停地舞动,那乐器发出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又悲伤了起来。

因为刘康悲伤的曲子,我竟然又一次的不自觉的掉下泪水。

“为什么要哭呢?“不知什么时候,那音乐已经停了下来。刘康站在远处,声音轻柔的问道。

“我?”我不禁觉得很是尴尬,但是随即我就觉得这根本就没有什么,这样的问话这样的亲切。

“我不知道。”

“是因为勾起了你的不好的回忆了吗?”他走进了两步,又问道。

“没有。”我如实回答,但是,同时我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已经紧张的嗓子眼都快要堵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不知不觉的竟然流下了泪水……”

刘康不再说话,只是坐在石桌上,倒了一盅酒,一仰而尽。

我看着那样的人,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一个问题,然后问道:“殿下真的是王太后的孩子吗?”

“嗯?”他手中的酒壶突然顿住,我感到他的笑意,他却没有恼,问道:“为何这样问?”

我摇摇头,说道:“感觉……不像。”

他又饮下了一杯酒,然后才说道:“宁愿不是。”

这一次我被怔住了:“什么?”

他苦笑:“我说,宁愿不是她的孩子。从小我就不明白,为何母亲生的那样的美,却是那样的……不好……”

“殿下是……什么意思?”

“毒辣。”他站起身,背影那样的落寞,他说道:“其实,这样的形容自己的母亲,本就是一种罪孽,但是,除了这个词汇,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加贴切她的就是了。”

我分明的听见他在抽泣的声音,果然,太柔媚的的男人确实是很懦弱的。

他说道:“我实在不敢相信,我的母亲竟然会下手,杀了那样多的孩子,那些孩子都是我的哥哥的孩子啊,我的母亲怎么下得了手。”

因为刘康的话,我现在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他和刘骜之间的感情为何能够这样的好,不过是因为他的母亲和刘骜的母亲都做了同样的事情,他们都是同样的傀儡而已。

我也能够明白他的音律中的悲伤源自于何处,那种积怨在心中的感情,却不能够发泄出来。

我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够听见他的音乐会不自主的流泪,不过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同样的一种人,害怕别人受伤害,但是,又必须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受伤害,那种矛盾,那种让人煎熬的心情。

我们都活的太苦了,我们没有人可以诉说苦楚,所以,才会这样的共鸣。

我喜欢在御花园中无所事事的转悠,什么都不想。

而刘康,将所有的情绪都投入到音律当中,这便是相同的地方。

我们都只是找到了一种可以发泄的方法而已,虽然表达的方式不同,但是,表达的东西却是一样的,都是内心深处压抑着无法发泄的情感。

刘康突然说道:“你是第一个听了我击筑而哭泣的人。”

我低低一笑,说道:“殿下的音乐很悲伤,大约听了的人都会触动,只是殿下没有注意到而已。”

他突然笑了,说道:“这件事情,我很确定,第一,喜欢听音乐的女人很少,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一种乐器更多的是一种武器,有多少人是为了爱好而去弹琴呢?”

我笑了笑,刘康对宫里的女人门的偏见着实不小呢。

“第二,就算是会弹琴,懂音律,但是真正用心去体验的音律的女人又有多少呢?”

我笑着说道:“殿下可能是对宫里的女人偏见太深了吧,宫中的女人多才多艺的人实在是多了去了,像许皇后,像班婕妤,他们都是懂得艺术的人呢。”

他像是听进去了我的话,而后笑了笑,说道:“或许,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吧,只是,我见到的,却只有你一个。”

他说着说着,竟然咳嗽起来,然后一直咳嗽个不停,最后整个人竟然也蜷缩成为一团。

我本来还顾忌着宫中的礼仪,但是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他慌乱中接过了帕子,捂在嘴上,良久,我看见哪帕子上竟然全是浓重的血迹。

我不由的有些惊慌,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刘康的身子不好,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现在的刘康不过才二十多岁,属于正值壮年,身子竟然已经差到了如此地步,真是难以想象,他因为自己孱弱的身子,到底是受了多少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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