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当她看见坐在刘太后身边的沈知窈时,少女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前,不满地指着沈知窈问刘太后:“皇祖母,她是谁?”

沈知窈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少女穿着繁复华美的衣裳,头上戴着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并几根精致的镂空金簪,桃花一般娇艳的脸,一双凤眼此时微眯着。

殿中的气氛一直之间有些怪异,沈知窈莫名有种被抓奸的感觉,她轻抬双眸看向少女,眸中茶色的瞳仁在光线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像极了珍贵的宝石。

七公主萧鸾从未见过沈知窈,被沈知窈拿着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突然面上有些发热,她不等刘太后介绍,噘着嘴继续说道:“皇祖母找了个这样一位好看的姐姐,想来是忘记鸾儿了。”

“这是宣平侯府的五夫人,胡说什么,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刘太后将萧鸾拉到另一边坐下,虽然对这个平日里骄纵的孙女有些头疼,但到底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刘太后不想因为沈知窈而冷落了她。

“我就知道皇祖母最喜欢鸾儿,皇祖母你看,这是我今天跟皇兄赛马赢得的,这可是上次中秋父皇赏给皇兄的,现在它是我的了。”

萧鸾将一枚半个巴掌大的玉鹰送到刘太后眼前,这是上次在中秋宴会上太子投壶赢了,皇帝赏给他的,萧鸾与太子一母同胞,兄妹感情很好,萧鸾看上了这枚玉鹰,便找了借口同太子赛马。

赢了太子这玉鹰就要给她,太子知道胞妹喜欢,便故意在赛马的时候输给了萧鸾。

萧鸾很是得意:“怎么样,鸾儿很厉害是吧!”

看着萧鸾那副洋洋自得表情,刘太后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和蔼:“鸾儿自然是厉害的,太子都被你比了下去。”

这边婆孙聊得很是愉快,但是沈知窈却注意到了站在门边的人,这是一位年纪大约比沈熠稍年长一些的少年,看着像十七八岁,唇红齿白,长相清秀隽美。

只是他的穿着打扮却像是秦楼楚馆里的小倌,莫非这位七公主还未出嫁就已经开始养面首了?难怪刘太后会在看向门口的时候突然变脸。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沈知窈探视的目光,他微微垂着的眸掀起往她这边看来,看向萧鸾的双眸中泛着冰冷的光,可在对上沈知窈的时候却消失无踪,在沈知窈还未察觉到的时候很快又将头低了下去。

沈知窈还是扑捉到了少年眼中的冷色,心道这少年怕也是不简单,沈知窈在心中暗道。

这边刘太后也看向了少年那边,她眉头紧缩,语气没了先时的温和:“你带着他做什么,若是让你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定要罚你。”

“可是鸾儿就是喜欢他,皇祖母,他不过是一个罪奴,你也知道鸾儿只喜欢他那副皮囊,等哪天厌倦了就一丢,您就不要管鸾儿了。”

她这话引得沈知窈往少年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少年并未因为萧鸾的话而有所反应。

这倒是有趣。

萧鸾抱着刘太后的手臂撒娇,这场景倒是让沈知窈想起了从前,她浅笑出声:“看着太后娘娘跟公主这般,倒是让妾身有些羡慕。”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但是听在萧鸾的耳中,她却觉得是沈知窈在拈酸吃醋。

萧鸾哼了一声:“皇祖母待我当然是最好的,想来夫人的祖母不及皇祖母的十分之一。”

“公主说的自然是,只是妾身的祖母早在妾身出生之前就离世,所以妾身从未体验过祖母的宠爱。”

说着沈知窈眼中渐渐起了雾气,她微微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眼中含泪笑道:“不怕娘娘和公主笑话,妾身想着要是能有一位同娘娘一样的祖母那该有多好。”

看着沈知窈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萧鸾面上有些不自在,她咬了咬嘴唇道:“其实如果皇祖母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收你为孙女,但是皇家规定很严格的,看你的身份定然不高,不过我不介意你的身份,以后你若是想皇祖母了就来公主府找我,我带你进宫跟皇祖母说说话。”

这公主这么容易心软的吗?沈知窈心中一时诧异,但是面上却是惶恐:“公主莫要开玩笑,妾身的身份怎么配当太后的孙女,公主只管拿妾身取笑。”

刘太后有在萧鸾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动了些心思,毕竟跟沈知窈待得越久,她就越觉得沈知窈亲切,那种亲近的感觉就好似沈知窈是她嫡亲的孙女一般,只是一想到沈知窈的母家,刘太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早在从流云寺回到宫中之后,刘太后就命人去探查了沈知窈外祖家的底细,发现她外祖家从商,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在大周从商的地位一般不高,如果不是江南郑家的生意做得够大,恐怕沈知窈连宣平侯府的门就进不去。

“认亲的事情先放一下,你自己的亲事才是最要紧的。”

刘太后话题一转,提到了萧鸾嫁人的事情,萧鸾今年已经十六,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因她是中宫所出,在她及笄那一年就已经出宫建府,而她的封号早在她满月的时候就选了乐安二字,可见皇帝对她的偏宠。

只是宫中除了宫女侍从之外,很少人会喊她的封号。

“皇祖母,鸾儿还不想嫁人!”

萧鸾其实喜欢的是门外站着的少年,只是那少年是罪奴,跟她永远都不可能,她的婚事只好能推一天是一天,反正她是公主,父皇又那样宠着她,总不能逼着她嫁人。

少女的心事在长辈跟前被掩藏得很好,但还是让沈知窈察觉到了一点,她看向那边的少年,见他仍旧是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刘太后又拉着沈知窈和萧鸾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打了呵欠,尹姑姑提醒她午睡的时间到了,刘太后这才让沈知窈二人离开,顺便让一位大宫女送沈知窈回府。

沈知窈刚出了宫,就看见萧鸾的马车从宫里驶了出来,那少年跟车夫坐在一起。

经过沈知窈身边的时候,少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嘴巴对着她动了动,眼中是沈知窈看不明白的情绪。

沈知窈一时有些莫名,但也没有多想,而是在宫女的催促之下上了马车,在路过赵府的时候,发现赵府门口聚集了十几个官兵,还跟赵府的房门起了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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