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原来是被猫看上的

论说开门纳新,哪方哪派不是大张旗鼓花不少钱财办上个大半个月,深怕旁人不知他某某门某某派正在广收弟子,还不速来拜师……

此等过度铺张且奢靡的风气,在修界其实并不少见,甚至十分推举。

所由为何?

还不得怪近年来修界子嗣低迷,不得已而为之,若论高人饱经世事,早不屑男欢女爱,可少壮派们正未经人情世事,当属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唉,往好的说,都修成了恪守清规的天上仙,往难听得说,这修界中人都修傻了,连孩子都怀不上,有个屁用……

待那些大宗内的长者惊觉后,才大感不妙,他们辛苦在修界多年创下一片基业,开辟偌大势力为得什么?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为得可不就是不是后人嘛,结果多年下不出一个蛋,气得他们那叫个抓心挠肝。

纵使脱胎换骨早不是软弱凡人之躯,但骨血深处传宗接代的深厚意念与世俗同源的思想立即发起共鸣。

各大门派家族代表当夜聚在一起商议了整整一晚,共同决定还是将目光放在他们本是同源的凡世。

凡间百姓也不是没察觉近几年修界招弟子特别勤,尤其是女娃娃不论天资如何,就算是再平庸的那都是各大派门哄抢的对象,可招得再勤也没啥用,就是条件放宽后,百人内都不见得出一个能修炼的。

有底线的门派只能这么慢慢耗着,好苗子可遇不可求,宁缺毋滥,有缘自会来。

有些早已深陷名利,哪儿还在乎收来的弟子能不能做个修者。

资质差?干脆落根凡间开辟分堂,孰真孰假,这些个傻兮兮的民间子弟又怎么分得清。

修界挣不到一席之地,那就来这偌大民间夺得地盘,拼不过上宗还不能忽悠几个凡夫俗子?

原本修界众派收弟子就好比人世科举,且又不尽相同。

书生十年寒窗苦读才得小小鲤跃龙门之机,皇榜之下又有多少名落孙山,然今年失利下次尚可从头再来。

然修界,但凡求学者已年满双十,除非天资极高破例收之,绝大多数便只有拒收一条准则。

凡人百年之后一抔黄土,修者百年之后一如往昔。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每每错过的便是一生错过,以至于遗憾终生。

如今制度早破,已无人在意昨日陈规,只要能检测出一点点灵气,那都算行了,这样滥竽充数,可想而知迎来的是怎样荒唐可笑的混乱场。

可又有两点,纵然利欲熏心也不敢擅自触碰,那就是以强为尊,以师为敬。

强者一词,比什么都好使,对于强者的礼数规矩自然不可废,各门各派各亦保留不少,论起来,到底殊途同归。

而师者,就得扯到这众派对待开门纳新不论真心实意,做做样子是不能少,文试,武试一遍遍过,最后再来个斋戒沐浴三天,你以为就完事了,啧,太低估他们了……

文试、武试一轮下来少说一月之久,更不消说后面测灵脉,验根基。

而紧跟其后的拜师宴更是不可比,要是在高门大宗,那排场行头堪比皇帝出行都不为过,可见师者之名在修界之重。

若问这般繁琐慎重又所为何故?

那还得从修界诸位大能共同定下死规说起。

前有剑魔封长夜为例,虽闹出不少事端,但幸得宴仙门门主亲自出手,终伏诛于清河长汀,偶有幸存之人回忆起那场大战至今都会惊惧得发怵。

曾面如对镜观花的悠悠清河水被血肉混交,不复往日碧波清影甚至发出浓浓腥臭,水面漂着无人敢认的残肢尸骸,诡异阴森,宛若酆都鬼道大开,黄泉慢行,不见活人归。

说起这封长夜,性子孤傲自负,仗着自身是封氏百年不遇的天生剑胎,不愿偏安一隅,成年后对亲族宣称下山游历,实则化名风不羁挑战天下大宗,并要求败者留下心法秘籍。

可笑的是,三年间他败尽群英,无一敌手,随后又失踪十载,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已是功法诡异古怪泯灭人性疯狂造杀残暴剑魔。

一朝剑才陨落,后怕的同时更叫人唏嘘,此后修界严令,修者一生只可拜一位恩师,修一种法,对其师当尊如亲父,谦逊守礼,不可以下犯上,离经叛道,否则人人得而诛之。

关乎修者道途,乃是重中之重,半点不可马虎,当另择良辰吉日,以示皇天后土之敬。

可灵墟行事向来别具一格,不拘小节,开门纳新将将落幕,不等新弟子们缓和,人群中传来高声一呼。

“传颜长老令,趁此吉日良辰,宜双喜盈门,一者敬谢皇天后土,二者叩拜师恩,礼轻不可废,天有序,地有长,既此双得全。”

满殿的弟子一听炸开锅似的,这才造就了一场闹市赶集,容镜辞云里雾里的跟着众人叩拜,直到被一阵奇香打回现实,他寻这奇香瞧去,正看到一抹绣着朱雀的艳影被人群淹没。

“那人。”容镜辞低喃一声,单手捂着额角,这香味……有点上头。

“当是朱雀君颜非轻。”兰霁冷不丁回他一句,算是解答,随即道,“还不起身,需亲自扶你起来不成,拜个师都能心不在焉,要你何用。”

“师尊恕罪。”容镜辞起身的同事,偷瞄一眼兰霁眼上的遮物,他一度觉得自家师尊也许根本不是睁眼瞎,这像是瞎的麽?门清似的,还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小差。

边上三个小弟子无所事事的在容镜辞身后的角落边上咬耳朵,到底孩子心性,也没个顾忌,一点都没注意到边上几个年长的师兄们拼命使眼色。

“说到底就是掌事长老懒,哪家拜师仪式的大日子不是挑了再挑,好好大办一场,哪有这般粗俗简陋的,也就我们灵墟咯!”

“他老人家怎么说来着,咳咳……咱们灵墟人多,衣食住行处处要打点,能省则省。”一个小弟子有模有样学着长老的语气道。

“就是抠罢了,嘁……哎哟,谁呀?”另一个小弟子刚接话,脑袋瓜子就被赏了一栗子,紧接着他的小伙伴与他同样脑壳都吃了一痛。

“哎哟……”

“呜……”

三人各自抱着脑袋瓜,窜头一瞧,正对上一双灿烂明眸,盈盈微转,如正半开未开的牡丹,贵不可言。

“啊,长老……”

“颜长老……”

“额……颜长老,您是有顺风耳啊?”

“可不就是有顺风耳听着你们这三个小家伙背后说我坏话。”来人正是去而复返又难得踏出多宝阁一步的掌事长老——颜非轻。

一如往昔,常配的绯红长衫,凌乱的衣襟半遮半掩,外罩着一件邹邹巴巴不知上哪临时给扯出来的暗纹大袖,艳如火色,上面绣着一只似凤非凤的鸟儿栩栩如生,恍若活物。

颜非轻慵懒艳丽却不张扬女气,眉尾一挑,单手用食指撑着下巴,秀逸的身子缓缓俯下,戳了戳他们三个的脑门道,“能耐呀,小鬼头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嘿嘿,谢长老夸奖。”憨憨的小弟子不好意思的涨红着脸。

颜非轻见他模样,嗤笑着拍了拍小弟子的小脸蛋:“啧,是夸你吗?这么傻兮兮的,以后下山历练当心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罢了罢了,既然一个个这般清闲的,必是给的课业太轻,不如都去抄三十遍门规以及心法,权当打发闲余。”他轻描淡写的给了处罚,直起身子又勾弄着披于左肩的□□花辫,一眉一眼皆是万千仪态,转身即走再不闻身后小弟子们哭丧着脸的悲悲戚戚。

“啊……”

“长老,三十遍是不是太多了!”

“长老,您大人大量,您就当我们童言无忌……”

在灵墟掌握钱财一脉当为掌事长老颜非轻,虽说他身为男子却富如牡丹,天生自带的贵族气质无论走到哪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落于这群道风仙骨中举手投足别有一番火艳红色。

待他走至容镜辞这边时,驻足片刻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容镜辞一会儿。

“哟,可算舍得给月半找个仆人了,长得勉强入眼,就是不知道月半欢喜不。”

这颜长老说的是自己?

月半?仆人?

那是什么?

容镜辞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师尊,可人家压根不睬他,同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他师尊那方发出……

“喵……”

“喵……”

猫叫,他怕不是听岔了,本来疑惑的眼神更加迷茫……这确确实他师尊那发出的。

难不成……可迎面看去,人家轻薄的两片嘴唇也未曾动过。

兰霁感受到容镜辞看过来的白痴眼神,顿时感觉这家伙更蠢了。

又是几声微弱的猫叫……

容镜辞:……

兰霁:……

“噗哈哈哈哈哈哈,兰霁你这小徒有趣。”颜非轻本作壁上观,最后还是绷不住了,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你不会以为你家师尊是猫变的吧?”

容镜辞尴尬的笑了笑,他确实听到了几声猫叫声,可哪来的猫?

心中纳闷的他眼尾低垂向下四处瞄,反正是不敢再看兰霁了,这才瞅见他家师尊脚边衣摆晃动,一条蓬松的长尾巴闪了出来,接着露出一颗雪白的猫儿头,它双眼椭圆,一金一蓝好奇的打量容镜辞。

容镜辞第一眼就觉得这猫真胖。

颜非轻则一见到地上的猫儿,嘴角一弯,裂开一道舒心的笑容:“倒是个会躲的,兰霁的衣摆也就你敢钻。”

兰霁单手一伸,那只有些重量的雪白猫儿动作迅速且优雅娴熟地攀爬而上,落于兰霁怀中,想必早已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过了。

容镜辞这才看清,那大概只漂亮的狮子猫,毛发纤长光泽亮丽,还这么胖,一看平时伙食就不差,他注意猫的同时,那白猫也在歪着脑袋望着他。

此时一人一猫,四目相望。

兰霁语态宠溺抚摸着猫儿的脑袋,轻声道:“鬼灵精。”

猫儿喵呜一声,算是接话,继续忙着舔自己的粉色肉垫。

“看来,这人不是你挑的,是月半中意的啊。”颜非轻这才恍然大悟,一语道破。

容镜辞一怔,再次看向自顾自舔毛地白猫。

好家伙,是这只猫看上了他?

所以他师尊这算是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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