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篇满坟

他把东西往肩上一甩,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颤颤巍巍地往另一个山头的方向走去。

几个人看到那个疯乞丐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样子,估摸着他应该鸦片瘾又要犯了。要真是这样就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呐,几个人这时倒是脑袋转得飞快,立马就商量好对策。他们五个人,三个人冲上去制住那疯乞丐,一个再上前去抢走那包宝贝,剩下的一个在后面把风。

说干就干,梁三铁睁圆了双眼喊了一声:“上!”他的三个伙伴就冲向了那个疯乞丐,黑背老六两只手分别被人用力钳住,双脚也被人牢牢抱实了,他抓在手里的东西瞬间就脱手,被梁三铁抢在手里了。

“哈哈,你这死疯子,臭乞丐,他娘的害老子当众丢人是吧,你耍刀不是很厉害么,怎么,现在动不了了?”梁三铁向他的伙伴打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把黑背老六的大刀拽下来,扔给梁三铁。

梁三铁接过大刀端详了一下,脸上露出狡黠的笑,他拿起刀在黑背了老六的脸上拍了拍,“老子今天就玩死你,看你还敢不敢跩,还敢不敢得罪老子,给我打,往死里打。”

几个人正要下手,黑背老六忽然开口说话,吓了他们一跳,动作都停下来了。这个疯乞丐不是烟·瘾犯了么,难道还能跟他们四个人对打不成?

“把刀还给我,我现在没空跟你们瞎闹。”黑背老六缓缓地吐出几个字,说得不紧不慢的,好像这几个人不是在抢劫报复,而是路过他身边一样。

梁三铁听完后狠狠推了黑背老六一下,他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我****妈!当我们哥几个是白混的,不打你还不知道害怕是吧,今天你爷爷几个就把你弄死,叫你到阎王老头那去没空!”

地上哐当一声响,金光闪了闪,一个金钏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安静地停在那里。梁三铁几个立马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个即刻把金钏子捡了起来。

黑背老六爬起来,看着那个人:“还给我。”

“还你妈个13”,铁哥,咱兄弟几个今天就把这乞丐给做了,给你报仇。”说完就举起拳头劈向黑背老六,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反握打了个折,手骨断裂的声音明显吓得另外三人愣了一下,全都躲到梁三铁的背后。

梁三铁倒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他想起那疯乞丐的刀现在就在自己手里呢,他们出来的时候,带了武器在身上,那疯乞丐现在手无寸铁,怎么着自己也能把他砍个半死。

他厉声喝道:“怕什么,两个废物,咱们身上有武器呢,我们一起上,把他弄·死。”说完梁三铁举起手上的大刀用力向黑背老六挥过去,其他两个人匆匆忙忙地拿出身上的刀和斧·头,准备动手。

黑背老六抬手抓住自己的刀,鲜血瞬间就流出来,他毫不在乎地用力往下一拉,刀就从梁三铁的手上脱手了,他借过自己的刀握在手里,用刀背狠狠地拍打在这几个人脸上,把他们拍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躺在地上直喊饶命。

“这么简单就搞定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出来帮忙呢,看来是我多虑了。”解九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人,然后笑着对黑背老六说。

“老子从来都不需要帮忙。”黑背老六从那断·了·手·骨的人手里拿回金钏子,擦拭干净,重新放回怀里,背起他的大刀看了那几个人一眼,对他们说:“爷从来只·欠·人·命·不欠人钱,你们走运,爷今天不杀·人,你们拿了那包东西作医药费,马上滚。”

几个人扶起断·手的伙伴,手忙脚乱地拾起地上的那包东西,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

“六爷,佛爷请你到府上一叙。”

“老子没空。”

“六爷……”

“你是坐马车过来的么?”

“额?我坐汽车过来的。”

“载我一程如何?”黑背老六右手一直鲜·血·直·流,而且他的烟·瘾的确是犯了,他怕自己赶不及在今天太阳下山前去到那个地方。

“请上车吧,六爷。”解九恭敬地为黑背老六打开车门。

汽车一路行驶,路上解九拿出急救箱为黑背老六包扎伤口,他也只是懒洋洋地靠在座背上紧闭眼睛不说话。

司机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乞丐,不明白老爷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浑身发臭的赃乞丐坐到车上来,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非常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车子停在一处荒凉的山头,解九和黑背老六往里面走去,很快就看不清两人的身影了。这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残阳只留下一点光照在石碑上,给人模模糊糊的影像。解九勉强看清墓石碑上的字,他一直跟在黑背老六身后不说话。

“去帮我摘写野花过来吧,多摘一些。”黑背老六对解九说。

“好。”解九应了一声,就转身去了。

黑背老六在石碑前坐下,用没受伤的手把周围的杂草拔掉扔到一边,然后用包着纱布的手轻轻地擦拭石碑表面。

“婆娘,我来看你了。”他轻笑出声,从怀里掏出那只金钏子,端端正正地摆在碑前。

“这个金钏子喜欢吗?我就知道你喜欢金灿灿的东西,还有花是吧,现在就给你弄了,很快就给你戴上,到时候你就不说自己老喽,不好看喽。”

远远地,解九手捧一束艳红的玫瑰花,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黑暗里,他朝那个荒凉的土丘走过去。他刚刚叫司机开车去市集买了一束玫瑰花,还有一些祭祀用的糕点和酒。

“六爷。”解九把玫瑰花和祭·品递给黑背老六,黑背老六接过花,却没有理会那些糕点和酒。他站起身,把玫瑰花瓣撕下,向空中大力一挥,花瓣像从天而降一样飞满在这黑暗的夜幕下。

“多好看,婆娘,你看,红色的花,你喜欢么。”黑背老六把整束玫瑰花全部撕成一瓣瓣,洒在了白姨的坟·前,鲜花飞舞的艳红还是不能掩盖这个空荡荡的山头因为夜幕降临带来的孤寂。

“六爷,回去吧,佛爷还在等你呢。”

“婆娘,你等我,很快就回来。”

黑背老六洒下手上最后一片花瓣,看着它们全部落在白姨的坟周围,然后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身后是鲜花铺满坟前的苍凉。

他是适合做一把刀的人。

不问归宿,不问出身,在谁手中就是最好的利刃。

可惜的是这把刀未曾有鞘,可敬的是无鞘可束缚得了这把刀。

若他拿起刀,八荒六合之内无人能挡他,

若他放下刀,天地之间谁都可踏到他身上。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他不介意这些细致末端,也无人介意。

浅墨沉安应祀风,一枝红荷归南海。

他虽什么都不在意,但若他手中握有刀,纵使今日这天无风无雨,也要祀起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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