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
将手边的两份书籍给拿开，李婉儿带着最渴望获得讯息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祖父。她与林夫人交谈的内容，她已经全部告知祖父。
一双白皙手腕静静地握着自己手里的书册，李盾还在看李婉儿的纸函。
林夫人的怀疑和犹豫，李婉儿那日在府内就已经全部知晓。
“你确定，是那种毒？如果是那种毒，那就是香料所传。”李盾昨日睡的还不错，所以李婉儿看得出爷爷精神很好。
而且陛下今日上朝，也没有传召爷爷。
她才敢把林夫人交到她手上的东西，拿出来给爷爷看。
“香料吗？爷爷，如果林小公子是在香料当中闻到了这种毒的话，那一定已经在他的体内，开始有了沉淀。那我没有办法只用针灸为他根除。”
李婉儿的心里一惊，她对于用毒的方式有所质疑。
最大的质疑，就是林夫人认为是在食物中下毒。但是李婉儿看得出林小公子里热毒的积存量已经相当不小。
在食物中，是断不可能以如此缓慢的方式达到这个积存量。
“这种热毒，应该是来自东海的一种特殊热毒。它能够引起看似发热的症状，让被用毒的那个人。一直处于一种持续不停的低烧状态当中，但是一旦他们的那个引子被他碰到的话，就会当场暴毙身亡。”
爷爷放下了手中的一张纸，对她开口说道。
“有人想要把林小公子作为自己的人质，这是个问题啊。谁，那么大胆敢给深受影武军将士爱戴，陛下又不是非常厌恶的林上柱国幼子下毒。”
“如果长期积累一招便可以引爆，那林小公子在事实上就确实成为了他们的人质。”皱着眉头的李婉儿，自己不太敢下给林夫人的判断。
在爷爷的口中得到了认可。
她就是在怀疑，这种积累下去的毒素。只需要有一个引子就可以引爆。
但是因为李婉儿自己缺乏经验，她不敢下这个判断。爷爷给了她肯定，李婉儿就可以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婉儿，行医救人。有的时候，在爷爷看来，就和带兵打仗一样。”
李盾开口说道:“你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的话，有的时候就有可能会失去最好的救人的时机，要敢于下判断！”
“明白了，爷爷。”李婉儿点了点头。
爷爷的教导，在行医这方面对她能够起到的作用比任何人都要大得多。
“你呀，有的时候就是不该自己管的事管的太多。爷爷不是已经说了，等进京之后，你要开始学习如何当一府主母。而不是继续在这里考虑行医的问题。以前在西南的时候，你娘亲没有好好地教你，爷爷希望你要自己多做一些学习了。”
李盾带着不满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他们身旁，没有说话沉默的李辰。
“以后，要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让小姐去其他人的府上行医，明白吗？不然等以后婉儿成为了淮王王妃，会结识更多宫中的达官贵人。到那个时候，难道人人要找婉儿行医问诊，我们都要听他们的不成？”
“爷爷……”李婉儿欲言又止，这件事并不可以算是李辰的错。
李盾那双和满头白发并不相配的精神眼眸，看向李辰的那一刻带有怒意。萧杀之下，其中带有的威严和怒意，绝非李辰可以硬扛。
“是，家主。属下知错。下一次，如果有人向属下提出。我一定会尽可能地先让家主您知道。”
“你知道就好，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婉儿单独说。”
李盾收回了自己的手，李辰离开他们这座房间的时候还主动将门关闭。
“爷爷，你不希望我和林上柱国夫人？”
她并不是很理解，自己经过一番交谈。和林夫人的关系打的不错，但是为什么爷爷好像对于自己的举动多少有一点不满和生气？
“婉儿，爷爷认为。你和林夫人打好关系，帮林大公子的弟弟看病，是绝对不错的。林上柱国与左相大人关系良好，都是东宫阵营的一员。”
李盾靠在了椅子上，刚刚对着李辰的严厉语气在面对自己孙女的时候多少变得温和了许多，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带有一定的疲惫。
“爷爷和太子殿下聊了很久，他要给爷爷敕封西南节度使的用意。难道，婉儿你不明白吗？爷爷这是无功不受禄啊。”
“我李家已控制药王谷数百年，虽说占地面积和人口都有局限。不过，对于帝朝来说，他们也无法改变我们控制药王谷的事实。太子殿下这一次决定敕封爷爷，应该也是顺水推舟，解决遗留下来的这一问题吧？”
李婉儿开口说道，她知道天远的前几任皇帝并不是不想解决这一问题。
而是对于他们来说。其中重重阻力和当时李家控制了能够让晋军精锐转道突袭帝京的道路，没有办法直接坐下来谈判。
前几代南晋王，割地赔款，一退再退地向天远求饶。故而帝朝也没有把人口不多的药王谷给放在自己的心上。
只用最大的精力，去应对几条边境线上最强的敌手。
而直到了这一代，南方那头雄狮的横空出世。帝朝才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提高了对他们李家的重视程度。
有的时候，命运大概就是奇妙的重叠。
“爷爷领下这一职务，一方面可以壮大我李家在西南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太子殿下的意思也是希望爷爷可以支援他吧？”
李婉儿语气带有犹疑，而带着苦笑意味地对祖父说道。
她明白爷爷一定有其他的判断，此刻才会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不，爷爷认为。支援他，策应他确实是一方面。但是，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和左相大人产生了矛盾。”李盾微皱眉头。
言语之间的苦涩，让李婉儿震惊不已。
她难以相信爷爷刚刚说的话竟然会是事实。
“爷爷，这不可能？放弃左相大人的支持，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无异于自杀。”
“近期陛下在朝中打压余家的势力，只是我们不知道一些事。我们在江南路遭到袭击的时候，左相大人在兵部任职的六个门生相继被陛下以各种理由给调出了帝京，打发到了边远地区任职。而左相大人举荐的三名新人，迟迟都还没有被陛下同意调进京城。”
李盾叹了口气，对李婉儿开口道。
“而且江南路的事情爆发以后，左相大人和卢尚书的关系恶化。同时赤蓝司原本保持中立的楚帅，也认为左相大人刻意破坏了他们的行动。”
“左相大人现在是处于孤立无援的局面？目前么。”
李婉儿心中沉重，她原本以为赵墨最大的盟友会是余七公子。可是连他父亲此刻都处于窘境当中。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婉儿。权倾朝野这四个字不是吹出来的，皇帝决心要打压的，是一代权臣。而对于太子来说，只要现在陛下不心存废太子之心，等到日后，他一定可以顺利继位。到了那时，朝中多我一个西南节度使，不多。但，多了一个形同亚父的左相，那可就多了。”
“孙女……明白。”
李婉儿看向爷爷:“那，与林夫人之前说好的。”
“爷爷会和你一起过去，陛下三日之后才要召我进宫。帮林小公子，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根除的办法再说。对于爷爷来说，想要的，仅此而已。”
李盾看向李婉儿:“爷爷取得这一次的节度使之位，是你的联姻带来的。爷爷很清楚这一点，李氏家族会感谢你的牺牲。但是，婉儿。你和林夫人打好关系，是为了什么？难道爷爷真的不清楚。”
“……是不是赵墨出什么事了。”
“他死定了，知道吗。”李盾叹了口气，看向心中难过忧惧的李婉儿。
“一个人带着他那几个可怜到少的要命的手下，跑到乾北行省去招惹毅王。他不是去送死，是为了什么才决定要过去的？毅王是谁，毅王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他们的关系好到，当年的夺嫡之争，毅王是天子忠实的狗，从未想过要和他争位，而是尽自己所能帮助自己的兄长。”
李盾说:“婉儿，你知道余林给他下了套。他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地位与你并肩，才决心要去乾北行省的。但是，现在他已经进了圈套，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爷爷……我明白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爷爷站起了身。
李婉儿清楚李盾下定了决心要让她和淮王在一起，只是看着爷爷准备离开房间的身影问道。
“爷爷，那你会和我一起去林府吗？”
“是啊。明日让人安排一下吧，我下午要好好睡一觉。哦。前几日实在是花了太多的精力在与太子商议上面了，哎呦喂。”
李盾打了个大哈欠，推开了木门离开了屋子。
“爷爷，对不起了。”李婉儿将一直放在自己裙摆下，大腿肌肤之上的一枚令符拿了上来。
这是刚刚，爷爷要她把所有从林府当中拿到的东西交给他的时候。
李婉儿没有主动给出来的东西。
脑海当中响起来了林夫人对自己所说的话。
“婉儿，林影很长时间都不在帝京。难免有人会对我们侍卫不多的林家动歪脑筋，我平日里足不出户。如果这份香料真的有问题，那就只能是她有问题。”
“谁？”当时的李婉儿带着讶异看向林夫人。
“问羽楼主。天下第一香，我所用的香料都是她所炼制的。”
江南行省，屡次谋害李婉儿不会忘记。她握紧了林夫人交给自己的令符。
“我不懂医术，所以这件事只能够拜托李小姐来做。禁军第二大营主将，是我丈夫的门生，也是他的堂弟。你设法去联系他，他会为你提供帮助。”
问羽楼……
李婉儿紧紧握住了自己白皙的拳头。
爷爷佐证了自己的猜测，而她并没有将林夫人告知。林家香料的提供者是谁转告爷爷。
大仇必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