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梦境与真心

他的师兄,像以前一样,趴上墙头来叫她。

“好,这就来!”她道,松开赵风的手,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便飞鸟一般,轻盈地飞过墙去。

“别走!”赵风下意识的开口,伸手去拽少年的手。

手心一朕温热,他竟真的握住了少年的手,赵风大喜,刚想说什么,嘴角一动,他从梦中惊醒。

然后,他看到了那只熟悉的手,和李秀嘴角抽搐的脸。

李秀的心里,现在是崩溃的、绝望的、完犊子的。

他不过是听见主子有些痛苦的闷哼,进来看一眼,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再次被某人吃了豆腐了。

主子三番两次打自己的主意,不会真的是……好那口吧?那他天天呆在他身边,岂不是要晚节不保?不不不,是一辈子的幸福,都毁了!

他虽然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但也想过男人的生活,他可不想成为被男人玩弄的玩物啊!

看着赵风紧握着的自己的手,李秀突然生出一股放下一切回家去找自己老母亲的冲动。

“朕……朕做了个梦,把你当成梦里的女人了,对不住。”赵风道,用了和上次一样的理由,可手却忘了松开,像抓救命稻草一样,使劲的抓着李秀的手。

此时,他的心里,比李秀还完犊子。

为什么越不想梦见越梦见?!他可是发过誓的,要是再梦见他,他就承认自己是断袖啊!他可不想当断袖,不想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坠入变态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于是这主仆俩,一个拼命挣扎在:我不想当断袖的漩涡里,一个拼命抗拒在:我不想被断袖玩儿的漩涡里,这样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最后李秀先受不了了:“你……你太过分了!”

说罢,李秀甩开赵风的手,像被人非礼了的小媳妇,委屈巴巴哭哭啼啼地,跑出了乾坤宫。

他不会真的是断袖吧?赵风一脸抗拒。

“参见皇上!”下了早朝,经过侍卫身边的时候,听到侍卫那充满磁性的响亮浑厚的男子声音,赵风和踩着地雷了似的,一跳三尺远。

赵风一心想着赶紧躲开,却不想越急越出乱子,这一跳,竟经脚一崴,直接扑进了道路另一边的那个侍卫的怀里。

有了“断袖”这把杀猪刀般悬在头顶的暗示,赵风一时又惊又羞,直接暴揍对方一顿感觉无理而粗鲁,毕竟咱这个皇上是个要面子的主儿,想尽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优雅有礼的样子,遂一时无措之下举起小粉拳在那个抱着自己的侍卫身上无关痛痒地打了几拳。

只是一脸羞恼和那和小媳妇撒娇似的小拳拳把一旁的太监和侍卫们看懵逼了。

而接连被某人揩了两次油的李秀则露出一脸豁然和意味深长的神色:主子的那个癖好,越来越明显了啊……幸亏这次吃的不是他的豆腐了,否则他真的要被某人给……给恶心死。

从侍卫怀里“撒完娇”出来,看了眼一旁脸色猥琐、好像已看穿一切的李秀,赵风更急了:“小李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之前那两次也真的只是意外,朕、朕真的不是断袖啊!”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之前还因为皇上的异常一头雾水的众人立即恍然大悟:哦~~皇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是断袖啊~~

虽说李秀是赵风肚子里的蛔虫,但赵风又何尝不了解李秀,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李秀一个眼神,赵风就知道他是咋想的,而李秀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两次意外是啥,毕竟这事儿是发生在孤男寡男的、他们两个之间的……咳咳咳,怎么越想越不对味儿啊?

李秀老脸一红,忙道:“是意外是意外,奴才啥也没看见,啥也没看见……”

李秀多精的一个人?一句话就移花接木的把孤男寡男发生的事儿,择了个干净。

断袖您就断您自己一个人的吧,可别把我搭进去:虽然咱没了那玩意儿,但咱三观还是超正的,在咱心里,咱一直是个纯爷们儿,要喜欢也只喜欢女人,你可不能毁了咱本来就所剩不多的爷们儿的清誉啊!

“不是,朕,朕……”听出了李秀的意思,赵风本想努力解释清楚,但觉察到四周人变得异样的眼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时着急,竟来了个别人眼中的“此地无人三百两”。

赵风一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边又想再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只得闭了嘴,不再言语,自己憋着一口闷气呼呼的往回走。

现在的他对同性这个词很是敏感,为了不再引发类似的误会,他决定尽己所能,将断袖的可能性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他却忽略了自己的影响力,在单调苦闷的皇宫里,身为权力最中心的他,就是一切八卦的祖宗,无可取代的热点人物。

皇宫里如果有日报的话,那他就是每天日报的头版头条,有关他的任何信息,只要一出现,那就无人不知无人不小,想忽略都不好使。

于是,皇上是断袖的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除了能要这些爱八卦的宫女、侍卫和太监的命的赵风和太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而因得了自己父亲真传,而在赵风的身边安插了眼线的刘芳,消息自然是更加灵通,当天下午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说什么??!”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了将“断袖”这种异状彻底扼杀在摇篮里,赵风决定采取一些措施,遏制自己。

即使遏制不住自己,赵风也不想除了离柳外,再喜欢上其他的男人。

第二日,赵风便下令,将身边所有的太监侍卫,全换成女的。

扫了眼这一屋子,花红柳绿的莺莺燕燕,赵风感觉像这院子里塞满了安全柔软的海绵块,怎么磕碰都不会伤到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

皇宫守卫森严,所以把身边的男人全换成女人,赵风也不用担心这样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安全问题,唯一不方便的是,上朝的时候没有能见得了光的贴身太监,宣读旨意。

于是,赵风便找了一个长得高大一点的宫女,穿上李秀的衣服,冒充太监去上朝。

而之前赵风的贴身太监,本来赵风身边的大红人,李秀,则和其他所有一起被赵风“抛弃”的太监一样,被“隔离”在了一边,不过作为负责传旨的体力和名望担当,李秀只是被隔在门外,和赵风只隔着一个屋子,和屋子里一群宫女的距离。

在赵风需要他去传旨的时候,他走进来拿圣旨。

要是以前,把自己在赵风跟前的地位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李秀,赵风被这么疏远,一定会被愁够呛,但这次他却一点也不愁,还一副逃出了火坑的幸福感。

“上朝~~”随着假太监的一声喊,尖细娇嫩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太和殿。

闻声,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赵风身边,此时看上去皮肤更白嫩、眉目更清秀了一些的小太监,不禁暗自感慨:

现在这宫里的太监,不仅声音越来越合格了,皮肤保养得也越来越好,不愧是御用太监,就是专业。

下了朝,赵风刚回到御书房,屁股还没坐热,太后就气势汹汹的来“拜访了”。

凌厉的目光扫过殿内各具风姿的莺莺燕燕,最后落在一脸无辜的赵风身上——装傻扮无辜是赵风应付太后的主要手段,所以听见通传,赵风习惯性地摆出一副无辜小白兔样。

望着那张满是防范的脸,太后连续两个深呼吸,将体内喷薄欲出的怒火压了下去,千言万语终缩成了一句短小精悍、却让赵风血气上涌的话:“控制点你那方面的欲望,适可而止!”

说罢,太后意犹未尽地甩袖而去。

她怕自己再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派人把殿里这些会勾引人的狐媚子,全部拖出去砍了。

红颜祸水,何况还一大堆红颜!以她对儿子的严厉程度,自然是不希望赵风成为一个耽于美色、不务正业的昏君,要不是不想再惹毛他,加深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她绝不会走得这么痛快。

太后的心里其实也挺纠结的,对赵风太严厉吧,怕激怒赵风,不严厉吧,怕葬送了儿子的大好前程、大宋江山。

其实她挺容易心软的,尤其是在赵风面前,只要他说句软话,哄一哄自己,心里的任何不快她肯定都能放下来,不去计较了。

就像之前赵风来慈宁宫时就说了一句“没事儿臣就不能来看你了吗?”,就把从未得到儿子主动示好的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这唯一的亲生儿子,却偏偏和她一样倔,宁折不弯,一句软话也不肯跟她说。

算了,回到寝殿的太后举起茶杯,和喝酒似的,一饮而尽:“想这些琢磨不定的有什么用?!当不了吃当不了喝,什么用也没有!再给他七日时间,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哀家就带兵去乾坤宫,清人!”

闻言,陪伴了太后二十余年贴身太监刘福,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谁都不知道,太后只是对这个儿子爱之深,才会如此责之切呀!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有情,进退难啊!

皇宫。

“公公,您怎么老躲着我啊?上次我托您……”这次下了早朝,顾舟故意在皇宫内多留了一段时间,就是为了见自己曾贿赂的那个宫人。

上次让宫人栽赃送死的事,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那个工宫人回去有没有帮自己办事儿,整整五百两银票呀,为了扳倒宋慈,他可是下了血本。

闻言,正想再次躲开的宫人,停住了脚步。

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虽然不是他想收了钱不办事的,但这种事,总是得给出一个说法。

不过,给说法是给说法,他现在可是给公主办事儿的,可不能在这个芝麻大的小官儿面前输了气势。

“你还好意思问哪!”双手插腰,宫人气呼呼地开口,先发制人,“咱家差点被你害得丢了脑袋,没找你算账都不错了!”

“啊,这是……”顾舟又惊又怕,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问?”不等顾舟说完,宫人已不容置喙的开口,“再问咱家就去皇上那儿告发你!”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吓得顾舟急忙赔罪,“是下官错了,公公可千万不要到皇上那去告发下官啊!”

“哼,看你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咱家就不跟你计较了,咱家什么事也没给你做过,知道了吗?!”冷笑了一下,宫人厉色道。

“下官记住了,记住了!下官绝不再给公公添麻烦了!”顾舟道,唯唯诺诺。

“知道就好。”冷哼一声,宫人指高气扬地转身走开,转过身后,脸上却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要的就是他心甘情愿地吃了哑巴亏,还不敢有任何怨言的样子。

“兄台,我要走了。”离柳缓缓开口,脸上是难掩的落寞。

“什么?”赵风大惊,与之前风轻云淡不同的是,此时的他对她多了一抹深深的不舍。

但此时的赵风,还并未明确自己的心意。

如果五年前没对赵风表白的女扮男装的琉璃是黄金级别的慢热的话,那咱这位男主就是王者级别的慢热。

即使如今梦里总是见到离柳,潜意识里近乎对离柳思念成疾,他也只能隐约确定自己是个断袖。

自己喜欢的是不是离柳这个男人,或者是其他男人,他都不得而知。

“你别走,跟朕回宫做朕的贴身侍卫!”赵风道,有些着急的想伸手去抓离柳的手,但被他误抓了两次的李秀的脸魔鬼一样浮现在脑海,恶心得赵风忙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兄台,我……”离柳恍若未闻,继续道。

她抬起头,望向赵风,好看的凤眸中,是赵风现在还看不懂的情深意切,

可是和每次梦见离柳时一样,发生的所有事,都只是对记忆中,往事的重现,他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行为,都改变不了回忆运行的轨迹。

就比如现在,他明明开口说了挽留的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突然哑巴了一样,而梦境中的离柳也像看不见他焦急和欲言又止的表情一样,继续回忆里的下一幕场景:

“我教你的那两张动作你记住了吗?”离柳对他道。

“有点儿忘了。”赵风也像每次一样,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操控着一般,继续着和回忆中一模一样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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