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佳人

慈宁宫。

“回太后,璃妃拜见。”太后的贴身太监,刘福通传道。

“璃妃?”太后挑眉,不愧是母子俩,闻言,不仅露出了与赵风的同款疑惑脸,看上去还有百分之八十神似。

要说赵风忘了璃妃,那太后就更会忘了璃妃,因为她向来厌恶这个传说中粗蛮无礼的女混混,是以,赵风未成婚前,她极力反对,赵风成婚后,她自主对这个给皇家抹黑的女子,拒之千里。

眼不见为净,即使琉璃没有按宫里的礼制,在过门的第一天来拜见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岳母,她也没当回事,可是她想不到的是,她不去找琉璃这个麻烦,琉璃这个麻烦竟主动来找她了。

“宣。”太后一脸不情愿地开口。

她虽然厌恶这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但风儿既和右丞相马吉联了姻,就是要借助马吉那方势力的意思,她可以不给琉璃这丫头面子,但不能影响风儿联姻大计。

“臣妾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进来的琉璃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行了一礼。

“免礼吧!”太后道,说罢便再不言语。虽然此时的琉璃看上去还挺有礼节的,但有之前选妃大典上她的一番标新立异和丑态百出的评选,已经在太后这里奠定了与传说中完全相符的印象。

这是她并不知道,成婚那天,琉璃不仅没让赵风圆房,还把他暴揍了一顿的事,因为赵风也是怕太后因此找琉璃麻烦,不能影响自己的联姻大计,否则,就不是现在这样这么温和的样子了。

见太后不再搭理自己,并且没有给自己赐座,琉璃站得有点儿尴尬,正想着怎么应对,又一声通报从门口传来:

“太后,皇上来了!”

“皇上?”琉璃一时没控制住,脱口而出。

虽然昨天是故意整他,但毕竟是做了亏心的事,有点心虚,何况昨天赵风一直吐了半个多时辰,肠子都快吐出来了,现在的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琉璃小声嘀咕。

“什么?”太后道,没听清。

“没、没什么……”某人摸了摸鼻子,依旧做贼心虚。

话落,赵风从门口走进来,但他好像没看见琉璃一样,看也不看琉璃一眼,便径自向正厅一旁摆放着的一排椅子走去。

对,这个昨天刚整完自己的女人,他倒是不怒,他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要是真跟她计较,在洞房当天被他打成猪头后,他就设法报复了,也不会忍到现在。

他只是被这个奇招频出的女人整怕了,只想和她保持距离,能躲就躲,能忽略就忽略。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见赵风自己找椅子坐了,琉璃也毫不见外地找椅子坐了,可能是心虚作怪,她没敢做赵风身边的那个椅子,而是坐了跟他隔着一条过道的,对面的椅子。

“皇上来此,可有什么事?”望着赵风,太后缓缓开口

这个对自己成见深重的儿子,除了公务和她主动宣召外,从来不会主动来看她。

“儿臣来此……”赵风道,目光快速扫过对面的琉璃,却是一触即回,像躲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没有事,就不能来看母后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闻言,太后身上一震,又惊又喜,差点一时没控制住,激动得哭出来。

这是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对自己说除了政治斗争以外的事,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是好啊!从未见过赵风这样的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那个对自己误会深重、存芥蒂的儿子么,还是那个连一个真实的表情,都不敢对自己显露出来的皇上吗?

太后怔愣地将赵枫望着,感觉眼前的一切虚幻美好的,恍如一场梦境,而这句在太后看来“虚幻美好”的话,确实不是赵风的真话。

之所以破天荒的来看找母后,完全是因为对面那个胆大包天又频出妖蛾子的,琉璃大混混。

他担心她和母后一言不合,把母后像自己一样暴打一顿,他倒不是担心母后,主要是这个妃子是自己违抗母命,承受重重阻力,大费周章娶的,就让她这么“报销”在母后的雷霆之怒下,他太亏了。

(太后:亲儿子,绝对亲儿子。)

“母后,你怎么了?”赵风的声音,拉回了太后的思绪。

她看了看说话的人,想让他再说一遍刚才的那句让她感动至深的话,但转念一想,那样显得自己太痴傻了,便什么也没有说。

刘福:您本来就不不痴傻啊……

“没事没事,”太后忙道,目光望向别处,同时抬起手,不着痕迹地抹掉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珠。

不过,这不望向别处不要紧,这一望就火了,因为她看见某人正毫无皇妃形象、不成体统地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挖鼻孔。

“你、你堂堂一国之妃,如此放浪形骇成个什么样子?!”指着琉璃,太后怒道,“难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礼仪廉耻吗?!”

“这些……”见自己成功激怒了太后,琉璃继续作:她故意一脸迷茫地挠了挠后脑勺,嬉皮一笑,“还真没教过。”说罢,还火上浇油的加了一句,“而且父亲还让我学,只有男人才会学得硬功夫呢!”

说着,早有预谋的琉璃开始比划她所知道的所有功夫中,最不堪入目的几个招式——

金鸡独立式螳螂拳,趴地式蛤蟆功,抓耳挠腮式猴拳。

比划完,在四周负责侍候的奴才,忍笑忍到快抽搐的表情下,和太后、赵风二人要被惊掉下巴的目光中,把一条腿举到眼前,当着太后和赵风的面,毫不避讳地脱掉了自己的鞋,露出没裹过的,七寸巨足:“还不让我裹脚,你们说,气不气人?不过我现在想想父亲小时候做的这个决定,真的是太明智了,特适合我爱自由的性子!”

说罢,琉璃一脸得意地扫了太后一眼,续道:“这不裹脚有好处啊,这么大个脚底板,可以做很多事呢!比如用它来——拍苍蝇!”

话音刚落,不待太后反应过来,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琉璃的大脚已经拍在了太后身旁的桌子上。

“噗—!”本来想喝口茶水压压惊的赵风,把还没咽下去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而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太后大惊失色,本来一张保养的很好的樱桃小嘴,此时张的比鳄鱼嘴还大,要是没有皮肤连着,恐怕此时下巴都可以直接扫地了,而琉璃海却“浑然不觉的”继续玩火:她抬起脚,毫不嫌弃地抠下贴在自己脚心,此时已经被拍成片片的苍蝇,一脸欢喜地开口:“小样儿,就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够了!!!”一声爆响,太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声音之响,吓得琉璃抖了三抖,次时的太后看上去,怒火看上去已经到达了极限,“来人!从女红宫找几个经验丰富的管事嬷嬷,好好教教皇妃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规矩,一月之内,必须把皇妃教会,倘若到期还没有学会,管事嬷嬷和皇妃一起,到宗人府领罚!”

“这、这就完了?”这罚的也太轻了吧?她不是应该直接命皇上把自己休了吗?

“你!”闻言,太后怒上加怒,俨然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一遍又一遍打量面前这个怪物一样的女人,怒急反笑,最后她挣扎着抬起手,像是甩什么恶心到极点的垃圾一样,冲琉璃甩了下袖子,“你给哀家退下吧!”

“……好吧!”某人道,一脸显而易见的失望。

琉璃是走了,可太后的火气还没有消,受了这一连串惊世骇俗的刺激,能那么容易消吗?不直接杀人泄愤就不错了。于是,某人又始料未及而又水到渠成的,成了某人的泄愤替罪羊。

太后指着赵风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哀家当初不让你娶他,不让你娶她,你不听!你瞅瞅,你娶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玩意儿回来?!她那些流传坊间、臭名昭著的特点,比传闻中的只多不少!你这个……”

就这样,赵风被太后指着鼻子教训了半个时辰,被骂的一身狗血的赵风一头黑线:他这是又间接地被某人整了一顿吗?早知道那个人只是过来出个洋相、讨太后嫌弃的,他就不过来了,这回可好,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理说也不清!

“小姐,你要做什么?”贴身丫鬟小锦见主子在桌上摆满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疑惑地开口。

“毒死琉璃那个小贱人!”刘芳恶狠狠地道,几乎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这个贱货跟我抢皇上就罢了,还敢在我之前嫁过去!皇上明明先下旨娶我的!天杀的贱蹄子,该挫骨扬灰的腌臜东西!你不是运气好吗?我倒要看看,在沾之即死的毒药面前,你的运气还好不好?!”说着,刘芳拿起其中一个红色的小瓶,脸上扬起一抹阴毒的笑容,“这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毒性最烈的药,等我嫁进宫里,第一件事就是毒死你这个小贱人!”

闻言,刚把手伸向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的小锦,忙缩回手:“这些……这些都是毒药?”

刘芳冷哼一声,炫耀似的开口:“是,全是毒药,各种各样,不一而足!足够那小贱人以不同的方式死一万次的毒药!”

京城最大的妓院,醉香楼中。

“让大家久等了,本王自罚一杯!”一楼观舞厅的几张餐桌旁,身着便衣的赵珂对几个同样身着便衣的朝廷官员道。

“王爷言重了,无妨无妨。”众官员忙道,但不等众官员说完,赵珂已诚意满满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诸位能给本王个面子,于百忙之中抽身赴会,本王很是感激。”对众人拱了拱手,赵珂谦和而恭敬地开口,一点儿王爷的架子都没有,与传说中的平易近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是出来散心,还请大家不必拘谨,随意些就好。”赵珂道,对一旁面对他的亲热有些无措的众人,一脸诚恳地做相邀状。

见状,众人彻底放下了戒备,依次依言在赵珂身旁坐了。

“今日这醉香楼,可有头牌女子献艺呀?”坐好了,赵珂对楼里一个伺候茶水的小二道。

“回这位贵客,大厅内的演出,是按一定规律安排的,楼里的锦云、香儿、雪莹三位头牌,今日皆不在大厅献艺,客官若对他们有意,可专门约见她们!”

“醉香楼这三位头牌,号称大宋样貌才气,天下无双,无人能出其右,世人若想见她们一面,难如登天,我等可随便约见?”闻言,众官员道,又诧异又期待,一副明明很想占便宜,又掏不出钱的矛盾样子。

“当然可以。”小厮道。

扫了眼在座的众人,赵珂会意一笑,一脸认真的对众官员开口:“诸位可想一睹这几位天下无双的醉香楼头牌姑娘的芳姿?”

“几位?”闻言,众人大喜过望,“平时只见她们其中的一人,都难如登天,今日竟可以都见到吗?”

“当然,不瞒各位说,这里面的几位,与本王,私交甚好。本王要见她们一面,比寻常人,容易的狠。诸位可愿随本王一同,亲睹这三位绝代佳人的风采?”

闻言,众人如获至宝,怕错过百万大奖似的,争先恐后地点头:“当然当然,求之不得!”

“好!”爽朗一笑,赵珂到对仍候在身旁的小二道:“烦请带路。”

“好咧!”

众官员跟着赵珂来到醉香楼最顶层的一等雅间。

之所以说是一等雅间,是因为第一,这房间的主人是号称千金难见芙蓉面的姿容绝世的,醉香楼三名头牌中的一位的;第二,这房间金雕玉琢,用了醉仙楼在资金方面所能承受的最顶级的设计和装修,让人置身其中,如置身梦境;第三,只有少数几类人才能进入这个房间,而能进入房间的人皆是万里挑一的人杰,所以一年下来,这个房间接待的顾客不下十人。

“请坐。”进了房间,赵珂对众官员道,将众官员让进屋内的正厅,然后自己刻意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了,“请三位姑娘吧!”

而众官员此时完全沉浸在屋内富丽堂皇的装修,和即将见到三位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头牌的惊喜当中,没有注意到赵珂坐的位置。

“喏,公子请稍等,小人这就去叫她们。”说罢,领路的小二转身退了出去。

虽然没有立即见到这醉香楼令无数人望眼欲穿的头牌,不过桌上精致的菜肴、唇齿留香的清茶,也是寻常地方难得一见的,已让众官员目不暇接,不知不觉间,对面由纱帘隔绝的屋子里,一曲筝声响起,低沉却不阻塞,沧桑而不枯燥,仿佛深山翠林里的一场秋雨,绵长沉郁,却韵味悠长,筝声扬起不久,玉笛的声音再次想起,与筝声相和,如方才听到雨声的深山翠林里,突然飞出一只自由灵动的百灵鸟,鸟声清越,活泼快乐,如一束明亮阳光,划开了阴沉的天幕,让众人眼前一亮,还未从百灵的魅力里回过神来,一女子的歌声,天籁般想起,如一阵清风,从林间,拂过润泽的泥土,青翠的青草,初绽的花朵,如洗的绿树……最后带着万物的芬芳,冲上天空,拨云见日,让大地瞬间晴空万里,阳光普照,万物如新,一曲终了,让人如经历了一场深入灵魂的洗涤,涤尽身上的所有疲惫与尘埃,如获新生。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乐曲的优美中,迟迟无法回神。

“这筝声笛声歌声,真乃人间罕见,天籁之音啊!不知表演的这三位,可就是传闻中才貌绝世的醉香楼三位佳人?”过了许久,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称赞道,饶是听过无数次的赵珂,也觉得意犹未尽,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绕梁三日而不绝。

“是。”赵珂道,轻轻点头,笑而不语。

之后,帘子那头的女子又演奏了几个曲子,皆是宛若天籁,令人沉醉。

曲子终了,三个身段婀娜,眉目如画的女子,从帘子后缓步走出,那轻盈绰约的身姿,欲语还休的神态,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云想衣裳花想容,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闻名遐迩的三位佳人,一个,一袭白裙清纯干净,如出水芙蓉,不染纤尘;一个一袭红裙热情活泼,如地狱火焰,邪魅动人;一个一袭蓝裙沉静睿智,如高原之水,优雅神秘,虽各不相同,却同样美得独一无二,而且,若一束花中,只有一种花,即使再美,看久了也就容易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正因为她们明显各有千秋的风格,让人如进入繁花盛放之地,只觉目不暇接,大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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