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不进则必退

怀揣此心, 何言站了出来,站在萧谌一边,向在场这些只盯着自己那点私利, 全然不顾天下之利的人据理力争。

本来, 何言以为他未必能赢, 直到姚圣出现。

姚圣代表了许多人, 他的出现, 在一定程度上让何言信心大增。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改变这个世界,让天下人不再只有一颗私心, 而能多存公心。

信者,本该为天下人立足之根本。若萧谌负于一女子, 更以为那无足轻重,何言才是会为之而伤心难过。

怎么就觉得对一个女子的承诺便不算承诺了呢?如此轻视于与你一体的妻, 难道不是更轻视于你自身?

姚圣很欣慰萧谌的作为,因此不管如何犯众怒,将来又将面对多少人指指点点,他都愿意承受。

“吾不知诸位有多少私心, 又有多少私利。若无损于家国天下, 无损于百姓,不令天下以为已无公心,吾皆能容。然,家父曾有言,为君也罢, 为臣也好,先而为人,方可为君为臣。

“为人之本, 信为重。夫妻本一体,家父敬于家母,更不以为夫妻所言可任意失信;为子女者,以家父为荣。”

萧宁不能让萧谌昨日说的一句相当经典的一句话消亡,当为天下人所知才是。

人,若连人都做不好,怎么为君?怎么为臣?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人,头顶天,脚踏地。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心,方可为人。”萧宁如此道来,叫一群人都微微一怔,难以相像一个小娘子能说出如此气势磅礴的话。

“小娘子既言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方可为人。小娘子生母莫氏,小娘子如何视之?闻其惨死扬州,小娘子今日一身白衣,是为其守孝吗?”萧宁太过嚣张,一条一条的大道理说得人面上无光,争不过萧宁,好啊,且让她说说,对于莫忧,她有何感想。

萧宁和萧家人都明白,从莫忧身故的消息传来,必有人以此为借口,攻击萧宁。

意料中的事,碰上了,不奇怪。

“是。有何不妥?”萧宁早已用行动表明。但有此问,萧宁有何不能答的?

这个

问题萧宁答得十分有技巧,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其实是在等萧宁落下话柄,偏萧宁有此一问,就得他们指出问题何在。

“小娘子知莫氏为何而死?”发现萧宁不好对付,尤其狡猾,因此连忙开门见山而问。

“阁下此言何意?”问,难道萧宁就应该回答?问出这个问题的人,究竟是何意图,不如摊开说。

萧宁有问,众人的目光落在那一个提出问题的人身上,一个身着灰色儒衫之人。面对萧宁及众人的目光,硬着脖子道:“莫氏惨死,小娘子是否要为母报仇?”

问题极是不善,在萧宁身后人都露出不悦的神色,若不是情况不对,都想冲过去揍人一顿,萧宁制止他们。

“韩氏所为,诸位以为吾之生母可知?萧韩两家多年恩怨,公以为吾之生母可知?”萧宁不答反问。那人一时答不上来。

萧宁道:“所谓家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既为夫妻,更是一体,夫之过,为妻者既不能劝阻,又不能力挽狂澜,她该料到韩氏所为有何结局。天理昭昭,公道必存。

“大兴朝亡,www.youxs.org,难道诸位不以为,韩氏有今日之结局,实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且当年家父早已吾生母和离,更有言在先,自此与萧家恩断义绝,与我,亦再无干系。

“阁下所问何意,吾自明了。生母于吾有生恩,多年来却是家父与家母将吾抚养长大,悉心教导,方有吾今日。吾不敢忘生母之恩,更不能忘家父家母抚养大恩。生恩大,养恩大,世上谁能权衡取舍

“于吾心中,生母之死,萧氏与她并无半分愧疚。韩氏满门,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不该因她是吾母而得以优待。

“天下无人欠她,萧氏行事,为彰天理,理所当然。生母于我之生恩,此生吾不能报,唯愿来世偿还。”

此话落下,既从大义,私情,样样反驳,叫人想挑她毛病,你倒是挑得出来?

诚如萧宁所言,生恩重,可养恩难道就不重吗?

皆是从襁褓中一点点长大的孩子,若为人父母者,更知养育一个孩子成人何其不易。

萧宁该念莫忧生恩不假,难道

不该念萧氏养育之恩?

自是千该万该的!

纵莫忧死于萧氏之手,问萧宁是否要报仇之人,便是叫萧宁在生恩养恩中取舍。果真要取舍,萧宁毫不犹豫选择养恩。

莫忧之恩,萧宁不否认。无论莫忧想不想生下她,总是生下了她。故闻莫忧生故,萧宁为之守孝。

报仇之言。杀莫忧者乃萧氏,须知若不是萧氏发兵扬州,韩氏焉能落败,莫忧又怎么会死。

若由此而论,打一开始萧氏便不该出兵扬州了。

可是,为了所谓一人之恩,www.youxs.org,www.youxs.org,于扬州雄据一方,称王称帝,何人咽得下这口气?

“吾一人之恩,重于天下?重于天下公道?萧氏不该将那恶贯满盈者诛之?”萧宁在这个时候又提出这点疑惑,想知道是不是那位灰衣男子以为,萧宁一个人的恩情竟然如此之重?

“自然不是。”灰衣男子连忙否认,自知此话不可接。

乱天下之人,令天下生灵涂炭,多少人恨不得将之除之而后快,天下共伐之人,若因对一人有恩,而令天下人放下这份仇恨,无视因他而枉死之人,凭什么?

萧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此,阁下还有何疑问?”

必须得说,家里人靠谱,别管外头的人再怎么想坑萧宁,都无机会。

因莫忧的身份,萧宁一再遭受非议,而萧宁今名扬天下,天下人皆知其能,那些满心只有私利的人,最是见不得萧宁这样不受他们控制的人,费尽心思,想方设法都要让萧宁难受,最好能借此控制萧宁。

瞧,马上有人冒头,表现得最是迫不及待。

扬州诸事,萧宁方得消息不久,这就有人知道,可见有多少人盯着扬州。

萧宁迎对质疑,有理有据反驳,叫人再想拿捏她,就这点本事,怕是不成。

“并无。”灰衣男子再次受到众人目光洗礼,似在无声地询问,你竟然如此鼠目寸光?

萧宁低下头微微一笑,很快抬头道:“请诸位在书院中修书著作,本意想请诸位以古之理,融汇贯通,与民而知礼,天下共守礼。礼,非于表面,望请诸位能秉承公心,以令后

世称颂,纵然天下因小人而乱,然诸公为重建天下之公心呕心沥血。”

这么一顶高帽子给人戴上去,萧宁更是朝诸人一道作揖。

“天下文明,后世传承,都系于诸位之手,诸位责任重大,万望能言传身教,教化万民。”萧宁着重点了言传身教四个字。

何言眉头轻挑,这四个字说得容易,做起来不容易。

不过,观萧家父女从来的行事,倒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也正因如此,才有资格要求旁人。

“必不负小娘子所望。”何言自问可言出必行,答应得分外的爽快,引得萧宁多看了他几眼。

何言面带笑容,他也是叫萧宁委以重任之人,难道萧宁以为他做不到言传身教?

当然不是。于这么多男人中,认为对女人不需要守约的人几何,萧宁难道不知?

既知,更明白何言难能可贵,和姚圣皆如是。

何言的承诺,落在萧宁的耳朵里,叫萧宁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诸位入书院修书多少时日了?”笑归笑,事一样样的解决,这会儿萧宁走到一众书堆前,竹简堆积成山,四处蒲团周围同样堆满各种各样的竹简,可见在此奋斗之人每日翻阅之书几何。

萧宁取过案上似是新写的纸张,不难看出上面的字并不好看。

这倒也是,毕竟刻字和写字总要一个过程适应,不是所有人都能极快适应。

萧宁仔细翻看,才发现身后之人无人回答,“嗯?”

满是不解,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一众人其实是看到萧宁的动作,他们竟然都在不自觉间让出一条道,让萧宁畅行,反应过来的人颇是懊恼,故而都没听到萧宁的问题。

何言亦是面上一僵,该怎么说呢?就是自然而然的反应,萧宁一动,才迈步,哪怕不曾言语半句,无端让他们感受到压力,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让路站到一旁。

不由多看萧宁几眼,这位小娘子上过战场,能调动千军万马之人,气场这回事,真不能不服!

萧宁并未察觉异样。何言答道:“有两月有余。其他人时间略有差别。”

想掩饰这不自觉退

让的尴尬,转念又一想,有何尴尬的,萧宁若是连这点气场都没有,如何镇得住这诸多牛鬼蛇神?

何言思及此,便不再觉得有何不可,与萧宁轻声地道:“小娘子命人改善制纸之法,活字印刷术,惠于千秋。不知可有幸见一见这位高人。”

“有何不可?人就在书院。只是素日他埋头苦干,不爱出门,想见他,请他出门甚难,上门寻人,定能一寻一个准。”何言并不轻视改善制纸之法的人,落在萧宁眼里,何尝不让萧宁另眼相看。

读书人总是难免有些傲气,以为天下间值得他们尊重的只能是读书人,从未细细想过,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并无所谓高低贵贱之分。

额,当然,这样的想法谁要是说出口,必不为天下所容,但萧宁总是对有这种想法的人多以看重。

她想做的事,需要培养的正是更多这类的人,不以人出身而定一人品德,不以性别而轻视于人。

“来日望小娘子引见。如此利于千秋之事,某愿意当面致谢。”何言想见人,要见人的理由道来。

萧宁笑了笑,“其所为,既为利于千秋,非为一声谢。故早于与我有言在先,若是寻他感谢的人,自不必登门,他不得闲。”

埋头苦干的人,恨的是时间不够,并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

日常琐事,萧宁早已命人安顿妥当,能不需要打扰他的事,不要去打扰。

“是某狭隘了。”何言一愣,随后又反应过来,连连向萧宁作一揖。

“水、铁两位先生可曾向诸位言明,我以盐利著书立经之原由?”萧宁看完了手中一纸之作,回头轻声问起。

一群人微微一愣,不解萧宁为何有此一问。

萧宁得不到答案,并不着急,只道:“去请两位先生来一趟。”

书院之事尽由萧评和萧颖执掌,著书立经这等大事,萧宁从一开始便交给水货和铁全负责,先前只让萧评看看,萧宁之前听闻,并不觉得有何不可。

毕竟所有著书立经的内容,最后都要经萧宁的手,需得萧宁点头,书才可以真正成书。

正是因为掌握最后的决定权,萧宁才能放手得如此干脆,

不插手修书著经之事。

不过,或许是因为之前铁全和水货捉得紧,前来雍州的人并不多,都在他们能控制的范围内,问题不多。现在,果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头了。

萧宁下令,立刻有人去请水货和铁全来。

何言的目光落在萧宁身上,只见萧宁一张张地拾起案上的纸,仔细查看。她这突然不作声,一众人都拿不准,更多人心里何尝不是在想,一个小娘子,能看得懂这微言大义?

心里再怎么腹诽,无人敢脱口而出,便意味着萧宁不作声,再嘀咕的人,终是什么话都没敢说。

直到水货和铁全姗姗来迟,见到萧宁亦显得意外,一群人连连见礼,“水先生,铁先生。”

这般的客气,水货和铁全亦同他们还礼,萧宁手里拿了好几张纸,亦回过头冲他们见礼,“先生。”

“小娘子。”萧宁这小娘子的称呼,雍州上下都明白,代表的就是萧宁。

“先生请过目。”萧宁不绕弯子,这便将纸递到他们面前,请两人过目。

纸不少,水货和铁全分别接过仔细一看,看着看着,水货的脸色有些不好了,铁全亦然。

“所谓浅显易懂,这是言指女子不可出头,纵有才能,理当避于父兄丈夫,温顺贤惠?”萧宁语气平静地将发现的问题点出,等人给她一个解释。

水货和铁全焉能想得到,素来不来书院的萧宁突然杀过来,更看到这样的内容。

心里暗骂有人就是找死,也不想想他们凭什么在这儿修书著经。

“此等言论,一己之私罢了。”水货连忙解释,很庆幸萧宁没有立刻发火。

萧宁道:“当日我同两位先生说过,我以天下盐利著书立经,是为教化万民,取微言大义,言浅显易懂之语,为百姓传颂,修书众人,不知其理?”

换而言之,萧宁想知道,来修书的人,是否得到这样明确的指示,明了他们修书达需到的目的?

“早已有言在先。”水货和铁全赶紧解释,力证他们绝没有忘记这一点。这可是萧宁唯一的要求。

“这是?”萧宁取其一纸,指了上面的内容问

,水货和铁全脸色铁青。

有人瞧不得萧宁这般态度,尤其那理念,更为人所不认同。

“读书识字本就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事,若是人人都读书识字,日后还能有我们立足之地?”一人站出来,十分不满之极地瞪了萧宁一眼。

得,水货和铁全正想该如何灭萧宁这团火,有人撞上去,那就怪不得他们见死不救了。

“原来你立足于天下之根本,只因你出身世族,沾祖上之光,得天独厚?如此之你,竟能苟活至今,就不怕你祖上入梦,将你生吞活剥?”萧宁一眼扫过,眼中的轻蔑更是在无声地问,何来的废物?

“你,你竟然口出狂言?你不是也出身世族,同样沾祖上之光,有何颜面指责于我?”大家都是世族,想斥责于人,不好好看看,这是随便能说的?

“我虽沾祖上之光不假,但我之今日,纵然天下人皆识字,皆自幼与我一般得名师指点,吾不畏与之较量。而且,容我提醒,你今日在此著书立经,由我以盐利而供,此非我萧氏祖上所予。”

萧宁就差指着人的鼻子骂,我养你,你要我养,你哪来的脸敢说我跟你一样的人,要脸吗?

“身为世族,竟然与贱民争利,丢尽世族颜面。”可惜啊,总是有人不知所谓,自以为是,冲人指指点点,丝毫不以为自己无所作为才是为祖上蒙羞。

“昔日管仲以盐利助齐桓公称霸,吕不韦以家才万贯资秦王,为秦国之相。所谓与民争利,或是以利助天下,不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尔等无用小人,焉懂国富民强之理?

“以为世族强则天下强。却不知天下世族不过万千百姓之一,供养天下之人是百姓,尔等食祖上之禄,不过是国之柱虫罢了。”

萧宁对人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瞧不上,越说越是激奋。

“你,你敢小看我?”人被一个小娘子看轻,谁能咽得下这口气,急急地冲出来,就想问问萧宁。

“自诩世族出身,以为读书识字便是饱读诗书?你若能将这殿中书籍倒背如流,我必三跪九叩,向你赔罪。若你不能,我纵小瞧你又如何?”

一个无能无才之人,难道怪别人小看他?何来的颜面?

那人待要张嘴,结果一扫殿内的书何其多,焉敢夸下这般海口。

“你分明是有意刁难。”是没这个本事,必须不能忍,“在场众人,谁敢言对这殿内书籍倒背如流。”

话说着,目光落在场人的身上,结果齐齐避开他的目光,显然都不敢接话,人可不得意了。

然而他是忘了,萧宁敢提出这样的要求,若没有这份能力,怎敢开口。

“我若是能,你待如何?”萧宁有言在先,可惜借家族荣光耀武扬威的人,实则肚中无墨,最终只能贻笑大方。

“你若能,你若能......”有人欲言又止,最终熄声。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敢赌,是自认不如,既承认你是无能之辈,令家族蒙羞?”萧宁一看有人想退,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有机会叫人看看她的真本事,往后别管谁,论文论武都休要小看她,岂容人后退。

“你,我就不信了你这小小年纪,还能饱读诗书。”被萧宁一激将,横竖没有退后的余地,唯有硬着头皮上。

萧宁冷哼一声,“既如此,我若将这堂内书籍倒背如流,你当如何?”

这个赌约,无论如何都要先谈妥,不许任何人反悔。

“我,我任你处置。只是你若不能,从今往后休在这世上抛头露面,还是回家安心等着寻个郎君嫁了吧。”总有那欠揍的人,分外让人想把他按入尘埃中,打得他永无还手之机。

“好。你若输了,任我处置,我若输了,定如你所愿。”萧宁心中自有章程,成竹在胸,定叫这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之人尝尝轻视于人的下场。

各有赌注,赌的是真本事。

“请诸位见证。”一看萧宁答应得分外爽快,那也顾不上多想这其中的关系,反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一定让萧宁输!

一群人本能看向萧宁,萧宁相请道:“烦劳诸位了。堂中书籍,诸位可随取其中,或让我背全书,或可摘取。”

相当的自信。水货和铁全,额,担了先生之名不假,不过,他们这先生当得十分不称职

,连萧宁的水平如何,其实都不清楚。

今天有这赌注,让他们能对萧宁的文化水平有所了解,其实是一桩好事。

但是这满堂的书并不少,倘若萧宁不能做到倒背如流,今日一输,萧宁输的不仅仅是一时的颜面,还有将来。

站在一群因为萧宁而互利的人的立场,并不希望萧宁如此贸然行事,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想反悔也来不及。

“我先来。”萧宁如此大的口气,跟他打赌的人最是迫不及待,赶紧拿过其中的一份竹简,随手打开,念了开头,“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萧宁接话,全无压力,看字的人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上面的内容,想挑出萧宁的错来,可惜待萧宁整篇背下,一字不差。

纵然如此,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一本书,读书之人会背,理所当然。

重头戏还在后头,至少有人是这么认为的。是以又抄起一旁的竹简,翻开,兴致勃勃的起头,等着萧宁接过。

让人意外的是,萧宁说能倒背如流,真就是倒背如流。

至少不管多少人拿起多少书,只要开头萧宁都能接过。无论是整本书,或者是如她所言,只摘抄其中的段落,萧宁都能自然而然地接上。

折腾半天,正好书院下课,听闻消息,学子纷纷赶来,围在窗外探头探脑,细听大堂里面的动静,更想亲耳听听萧宁到底能不能做到倒背如流。

结果让他们十分意外,至少到目前为止,萧宁都能背出所有书中内容。

这样的结果更让人瞩目,很想知道究竟萧宁是不是真能将满堂内的书籍全都背出。

如此一来围在外头的人越来越多,里面的状况也越来越激烈,不仅仅是跟萧宁打赌的人,就连水货和铁全,一看萧宁的表现也按耐不住,赶紧配合无比的抽书叫萧宁背书。

萧宁一边背一边喝水,话说的多了自然唇干舌燥,旁观的人也是激动无比,万万想不到萧宁这样的年纪,竟然真是饱读诗书。

与之相比,再看看自身,突然觉得好像无意识之间

,他们都成了连萧宁都不如的渣渣。

这些都是在场一起修书人最真实的想法,瞧着萧宁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多了敬畏。

到最后,天都快黑了,某人累得气喘如牛。

萧宁虽然话说的多了,依然精神抖擞,不见半分异样。

“你赢了。我心服口服还不成吗?”某人拿书拿到手酸,打开的姿势也挺累人,一开始还激动,想方设法为难萧宁。

结果半天下来,堂内的书籍每拿起一本,萧宁背一本,丝毫不差。可见萧宁是有真本事的,就为坑他这种没本事的人。

“自然。你既心服口服,那就是我赢了。”萧宁背了半天的书,为的就是得到这句话,终于如愿以偿,难道还真想把满堂的书背个够?

萧宁就算当真倒背如流,可话说多了其实也挺累人,要不是萧宁练过吐息之法,声音早哑了。

“我输了我认,要如何责罚,你只管开口,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人。”事到如今,有人也是破罐破摔。

输给萧宁,观萧宁倒背如流的气势,想不服都不行!

他以为自己没本事,其他人也没这个本事,就认定了萧宁同样也是一个混子。一个小娘子今日能有如此成就,那就不是他能比的,得罪这样的人有他什么好下场。

输了就是输了,哪怕输了场子,也断然不能输了气势?

“以你所见,我和你究竟谁该在家?”萧宁很记仇,绝对忘不掉有人方才提及的一句话。

输都输给萧宁了,还想要脸子不认账?他倒是想争脸,争得过吗?

“像我这种没用的男人才应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省得出来丢人现眼,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事到如今,输都输了,还真不能不认。

有人也干脆利落,破罐破摔大声叫嚷,好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输了他也认。

“你以为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轻松了。世间女子持家有道,哪一桩事容易?柴米油盐酱醋茶,家中佣人用度哪一样是没本事便能办好的?www.youxs.org,读书识字明白道理,自有利处。

“从前因时

因势,无法开民智,更不能让百姓识字不受蒙骗。诚如你所说,世上读书之人千千万,真正能读好书,为国之栋梁,造化万民者,不过万里挑一。

“然百姓读书识字纵不能成为国家栋梁,但若识字知理,不轻易受人蒙骗,懂得人道,岂非万幸?”

萧宁只讲着浅显易懂的道理,希望能够引起众人的共鸣。

“我让先生们召集天下贤能著书立经,只要求浅显易懂,为百姓所知。因我知天下百姓因大字不识而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几。唯愿尽我绵薄之力,能让百姓少一个人上当受骗,护一家安宁,足以。”

这等愿望,乍然一听会以为萧宁所求甚多,然后细细一品,又觉得不过是存一颗爱民之心罢了。

“似你等世族出身,得天独厚,原该好学上进,以有用之身造福百姓,光宗耀祖。www.youxs.org,更不懂得民之大利是为重利,若要安天下,绝不可无视百姓,无视天下人之利。”

越说得有人越是羞愧,越发抬不起头。

读书识字不如一个小娘子,远见、胸襟更不如一个小娘子。他倒是哪来的脸在这样的小娘子面前耀武扬威?

“我不如小娘子。小娘子如何责罚我都愿受之。”这回这人,心中再无半分怨气。

“好说,这堂内有多少本书,你便教会多少人识字如何?”这若是个执迷不悟,输了也不认账的人,萧宁有的是办法治他。

可这一位既然已经心服口服,更意识到错误,萧宁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好让人改正。

当先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传道授业解惑,顺便能学点知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可是,听到萧宁这责罚的人面上一僵,脑补为人传道授业解惑,果断的摇摇头,“我不行。”

“正所谓愿赌服输,你连认输都能认,这样的惩罚没有你拒绝的机会,我等着你达成。”萧宁走过去,拍拍某位因为精疲力尽,已经瘫坐在地,到现在都没起来的人的肩膀,表现出对他的信任。

反思自己对萧宁的态度,没想到这辈子遇到第一个说相信

他的人,竟然是他一直认为,有违人伦,牝鸡司晨的小娘子。

“我相信你,难道你不愿意相信自己?”萧宁在这时候,再一次询问眼前的这个人,是否信不过自己。

“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信不过自己?小娘子放心,我既答应了小娘子,言既出,行必果。愿赌服输,这堂内有多少书,我便教多少人。定让他们读书识字,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

再难也得做,既承认技不如人,就得愿赌服输。

都像萧宁认输了,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好的?

“那我们便拭目以待。”萧宁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能这么爽快的答应,此事就此掀过。

只是原本以为萧宁来势汹汹,好不容易凭实力大胜而归,这折辱于他的人,萧宁定然以牙还牙,一雪前耻。

不想到最后萧宁竟然饶过此人,所谓的惩罚,倒是与萧宁方才所发宏愿相呼应。

“日后这样枯燥难懂的文字,我不希望再见。浅显易懂,不该只是一句空话。”萧宁没有忘记一开始提出的要求,此刻再次亮出手中所握的纸张,提醒在场的所有人,绝对不能忘记她唯一的要求。

“唯!”萧宁站在利国利民的立场提出要求,让人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敢问小娘子,能不能为我们上一堂课。”萧宁应付完这边的修书人,旁观萧宁背书的学生们,听完萧宁的宏愿,此刻看着萧宁都是星星眼,趁机向萧宁提出要求,希望萧宁能够如他们所愿。

“改日如何?”本就有此心的萧宁,爽快的答应。

“就请小娘子同我们说道,将来我们究竟如何为人。读书识字,究竟为何?”萧宁答应的爽快,马上有人接二连三提出要求,盼望萧宁能够为他们指点迷津。

“这样的内容,我得好好准备,到最后也未必能如你们所愿。”萧宁细细一品,看似很简单的问题,实则一点都不简单。

“小娘子能为天下人建有教无类之书院,想必为人处事定有所得,请小娘子不吝赐教。”饶是萧宁这般说来,一群人满心敬佩萧宁,今日又亲耳听到萧宁对堂内书籍倒背如流,以理服人,可见

饱读诗书,胸有丘壑。

若能得萧宁只点一二,这对他们来说能让他们坚定此后要走的路。

“诸位不会觉得我上课有所不妥?”萧宁都已经答应了,可是面对这殷殷期盼,萧宁转头迎对一众人!

没一个有胆子自傲表明对这堂内书籍倒背如流的人,又怎么敢指责萧宁不可为人师,不能上课?

“不敢不敢。”一种人赶紧表态,绝没有一丁点认为萧宁不该为师,上课的意思。

“十日后。”萧宁算是把人都拍老实了,这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十日后,我在书院操场上课,有意听我讲课的人可来,吾绝不强求。”

如此之豁达,何尝不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小娘子,我们一定到。”窗外叫唤的最大声的是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挥动着双手,激动无比的回应萧宁。

萧宁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看着那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笑容,颇觉的欣慰。

哪怕愿意站出来,和天下男人争一席之地的人并不多,只这么一两个也足以。

萧宁赶在入夜前回家,骑马而归,萧宁并不着急,慢悠悠的走着。

程八子按耐不住的跑到萧宁的身后,靠近些小声询问:“小娘子怎么知堂内有多少书本?”

“不管堂内有多少书,无类书院的所有书籍,我已经倒背如流。”萧宁能在无类书院建书楼,其中所有的藏书都是萧宁多年收集的。既然是她收集的,自然是全都看过,并且牢记在心的。

哪怕萧宁愿意将手中所有藏书供应天下人阅览,不代表世族都有这份胸襟,也就意味着书院内的藏书还是她收集的那些。

当然,但凡书院内有新书,萧颖都会送到萧宁手里,可惜,这个可能为零。

也就让萧宁今日能有底气,敢跟人打这个赌。

程八子想起,无类书院中的书楼,一通比划后,震惊无比的看向萧宁。

“别以为你只识了几个字,读了几本书便了不起。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读的那点书,和许多人比起来差得远了。若不想居于人后,必须要好学上进。”

萧宁不忘

趁机鞭策程八子。这一位可是越发觉得自己读的那点书够了,不再用功,这可不是好事。

“学海无涯,纵然我到今日,依然卷不释手,你以为这是为何?

“人不进则退,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世上书籍千千万,你怎知这其中书籍不能带给你新的知识,让你对这世界有新的认识?

“唯有人才能画地为牢,将自己禁锢。你现在的确很不错,可我希望你将来比现在更好,甚至每一天都会比从前更好。”

萧宁之今日,与她的勤奋密不可分。

所谓天道酬情,世上的人哪有什么绝顶聪明的,不过是足够勤奋,将那一分聪明发掘到了十分而已。

程八子的确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好苗子,若能好好培养磨练心智,将来必成大用。

有些事,其实程八子一直看在眼里的,也知道萧宁纵然有今日之成就,也从来不曾松懈。

只是程八子一直心中存有疑惑,既然萧宁说到这个份上,程八子也愿意说个明白。

“似我这等不知父母姓甚名谁,没有家世的人,能通过努力,将来也能成为人上人?”程八子显然这些日子遭受的挫折并不少,甚至从前和他相依为命的人,也不断的告诉他,不要企图靠近萧谌和萧宁这样的人。

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程八子再怎么努力,也绝不可能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为何不能?”萧宁侧过头,掷地有声地告诉程八子,“这世上,只有那懒惰不知上进,固步自封之人,才会口口声声道这世上没有能够改变命运的人。”

萧宁盯紧程八子,“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若是没有本事的人,我和我阿爹绝不会多看你一眼。而我们愿意倾尽所有的培养你,给你机会,你若不能把握这个机会,不思上进,与人无尤。”

事到如今,倘若程八子还纠结于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萧宁是不会站在原处等着他的。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永远不会再有!

程八子从萧宁的眼中看明白了这一点,毫不犹豫的道:“纵然天下人都以为,我在痴心妄想,可我偏不信命。定要一争到底!”

从这一刻开始,程八子知道,他将以萧宁为目标,一生都会向萧宁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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