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三司以会审

原本因为参与审询的人并不多, 而且萧谌和萧宁这一对是父女。本以为这刚成立的所谓军事法庭,不过是萧谌想为萧宁开罪另设的机构。听完萧谌和萧宁的话,他们才惊觉, 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既如此, 那我们就开始。”萧谌和萧宁配合无间,这会儿已经表明,军事法庭并不是他们父女为开罪玩的把戏,军事法庭如其名,审讯的就是军队之事,但有疑虑者, 皆可告知。

“为何放过西胡汗王?”萧谌张口询问,等着萧宁回答。

萧宁作一揖而道:“回禀陛下。当日豫州起乱, 儿臣擒得西胡王后、王子等数千俘虏,本有意同西胡交易,西胡兵出意图救人质, 杀儿臣。更以手中豫州百姓俘虏作为人质,要挟于儿臣,为不受要挟,救出百姓,儿臣兵出西胡,大战告捷, 得以擒获西胡汗王。

“本该是值得庆幸之事, 不想赶回豫州的路上,遇先西胡汗子之子, 今西胡汗王之弟染图。染图意图借刀杀人,借我大昌之手,除西胡汗王, 由此令西胡将士生仇生怨,怒以兵出豫州,南下直取中原。

“儿臣为掣肘于染图,令西胡内斗不休,故将西胡汗王放归。今之西胡内乱不休,可查。”

事情的来龙去脉,萧宁当众说起,没有丝毫隐瞒。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作为兵部尚书的程逵连忙朝萧谌道:“公主所言不虚,望陛下明察。”

自打闹出萧宁放了西胡汗王的事,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这事,必然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事情的经过萧宁早已向萧谌禀明,萧谌又怎么会不派人前往豫州查明,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此事不能容回豫州后,禀明朝廷再议?”萧谌将很多人想说,却不敢脱口而出的疑惑问出。

“事急从权,倘若让染图掌控西胡,西胡汗王再归西胡,也只能是一颗废棋。故而当日儿臣不曾禀明众人,便私自决定放了西胡汗王。”萧宁正色回答,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程尚书怎么看?”萧谌得到萧宁的回答也不着急,只是问向旁边的兵部尚书程逵。

程逵道

:“陛下,我等守卫边境,是为保边境安宁,百姓安乐。无论抓西胡汗王也罢,放西胡汗王也好,但凡不负此心,臣等以为并无不妥。今豫州内并无战事,这是事实,请陛下明察。”

事实摆在眼前,总是不能否认的。

萧谌颔首,表示听进去了,却再问萧宁道:“此计,能保豫州多久安宁?”

“至少两年。”萧宁思量之后回答,“若西胡汗王足够聪明,会更久。”

不难看出染图的厉害,这样厉害的人物,必然不会让自己输。若是西胡汗王能与之势钧力敌,这一场内斗很精彩。

西胡不宁,便意味着豫州得以太平。

萧谌道:“你还有何话说?”

如此询问,引得旁人皆是侧目。萧宁朝萧谌恭敬作揖道:“再来一回,纵知为世人攻击,儿臣不悔。”

为国为民,为边境之安宁,别说只是再来一回,两回三回,再多几次,萧宁照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不是让天下人得了一个西胡汗王,终是没有得来边境安宁太平。

“如此,对你的惩罚是,倾你一生,必要灭西胡,绝不让西胡有机会犯我边境,杀我百姓,你可认罚?”萧谌体恤萧宁当日做下的选择,换作是他,身临其境,只会做得比萧宁更加果断。

萧宁郑重朝萧谌作揖,“儿臣此生,必以安定边境,卫百姓安宁为己任。”

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一直放在心上牢记该做的事。

“好!”萧谌一声称赞,他从不认为萧宁做得有何不对,但这世上的人都要一个交代,世上也需得有规矩。纵然有些事该做,也做得对,该向天下人说明的,亦需得说明,谁都不是例外。

萧谌起身,走向萧宁,不忘朝一旁的人道:“都记下了?”

记录的人应一声记下了,萧谌道:“送三省。”

这便立刻有人退下去,送往三省给宰相们看仔细了。

“出了这个门,你得怎么着?”萧谌突然冒出这话,萧宁道:“阿爹放心,我懂。”

用不着萧谌提醒好吧,她这病重在身,就得一装到底。

程逵显得有些高兴地看着萧宁,“公主身体痊愈可是好事。”

在萧谌身边多年,看着萧宁长大的人,最喜于萧宁能够安然无恙。

看萧宁这脸色煞白的样儿,程逵乍然见着萧宁的时候是真担心,不过现在看来这层担心没有必要。

“程尚书关心,我心领了,只是我这身子,咳咳咳......”萧宁话说着,人也咳嗽起来,干脆直接地倒下,程逵......

刚刚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人不是萧宁吗?这,这身体没好?没好是吧。

很快,外面都听到消息,萧宁没能从军事法庭出来便昏倒了,至于为何昏倒,议论纷纷,多数人都同意了一点,那就是萧宁本就病重在身,因萧钤之故,一再折腾,身体怕是要给折腾坏了。

一开始说的人少,慢慢的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萧宁一直不露脸,身体定是垮了,这一切都是萧钤造成的。

最后,萧钤听说外面的风言风语,都在明里暗里的指责萧钤不慈,竟然要毁国之栋梁。

就连姚圣几个在朝的宰相也实在是坐不住,当着萧谌的面直问:“敢问陛下,殿下身子如何?”

自打萧宁回雍州以来,一个个都见不到萧宁,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现在更是传出萧宁病重的消息,宰相们想到天下尚未一统,萧宁要是一倒,非同小可。

军事法庭审理萧宁最后给出的结论,萧宁无罪。这一点三省的所有丞相,了解事情的来龙脉,一致同意。至于再有不服之人,亦无捍动之能。

“无事。”萧谌真说的是实话,姚圣面露厉色地道:“请陛下让公主静养,在公主身体未痊愈前,绝不能让公主有半点闪失。”

要知道萧谌在登基之前,那是开诚布公的跟他们聊过,认定这天下江山必传于萧宁,其中的原由,大家心照不宣,定是萧谌有难言之隐,子嗣只能是萧宁一个。

如此,萧宁若是有个闪失,那对大昌宛如天塌地陷。

姚圣见过萧钤,纵然那不是多聪明的一人,一直不是都挺好的,没拖过萧谌的后腿。从前不拖,现在怎么就拖上了?

别管原由,姚圣只要求一点,萧谌须得保证萧宁的安全。

“姚卿是关心则乱,朕

都明白,只不过姚卿信不过朕,以为朕会左右为难,难免受制于人,也该相信我儿有自保的能力。”萧谌都说实话了,很显然他的实话引人侧目,相信的人太少。

行,不信他没问题,那总相信萧宁吧。

萧宁从来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萧钤纵然是长辈,若是当真要对萧宁不利,想对萧宁动些手脚,萧宁能束手就擒,任人胡来。

姚圣一愣,想起这些日子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就没消停过,那些都是冲萧宁去的,就算朱家的人早已经喊了话,他们家的事同萧宁并无关系,可是外头的风言风语,都是对萧宁不利的。

而且,萧钤最近冒头挺勤,好像也是自打闹出事来。

难道......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姚圣抬头看向萧谌,萧谌只好再次道:“朕说了,阿宁平安。”

正好太医们都说了让萧宁好好养着,那就好好地养着。外头都盼着萧宁出事,此时如他们所愿,好让他们得意,也是给大家机会。

萧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姚圣百分百肯定。

“臣等?”姚圣没有问出来,但这两个字加上疑问,萧谌懂。

戏都开场了,为了天下安宁,省得将来天下一统,诸多阻力,倒不如趁此机会收拾人。太上皇都出面了,他们身为臣子,也该略尽绵薄之力。

“太上皇不喜于公主,你们该怎么劝就怎么劝。这个时候,有人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叫他们称心如意。”萧谌确实懂,给姚圣指的路,也是为人臣应该做的事。

姚圣默默地低下头,一群自以为是,信口雌黄,偏又喜欢指手画脚的人,是该让他们自食其果。

“臣这就回去准备上书。”姚圣很是乖觉,现在只管当萧宁确实“病”重了,至于谁把萧宁坑成这模样,就得他们问一问,最好让最近冒头得厉害的萧钤收敛些。

可怜的萧钤怕是想不到,事情闹到最后,很多事不由他控制。

萧宁也好,萧谌也罢,都是喜欢即兴发挥的人,意味着萧钤纵然有计划在,同样休想让他们按计划进行。

故,姚圣得了萧谌的准话,可以按正常

逻辑行事,立刻同孔鸿、水货和铁全、许原一道上书,暗指萧钤最近越界,管的事太多。萧宁为国之栋梁,岂能由外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定萧宁之罪。

纵然太上皇是太上皇,亦不可损及国之栋梁,公主若有罪,当经三司会审定罪。

大昌朝所谓的三司:御史台、大理寺、刑部。

当然,不忘指出将萧宁推到风浪尖口的朱家也要出面,证明萧宁的清白。

作为一个聪明人,朱榇在众目睽睽之下,吓唬人从实招来,此事纵然有心人想掩盖,姚圣他们自然查得出来。

萧钤无论因何而为难萧宁,萧宁是国家栋梁,平天下,守边关。这样的人,不能任人随意扣上罪名,若是天下人对朱家一案生疑,不防派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一道查明案子。

同时,孔鸿也指出朱家火起是有人有意为之,事至于此,断然不能轻易善了,既然事情扯上萧宁,倒不如让三司公审,以令天下见证,好让天下人知晓,大昌是有理,也是需要谨守律法的朝廷。

萧谌露出了笑容,很是同意孔鸿的提议。

其他四人一样点头同意,而六部官员,也是萧谌提拔起来的人,自然是萧谌指哪儿打哪儿。

案中有疑,怀疑萧宁做出草芥人命的事,便查,一查到底,看谁还敢拿这似是而非的事兴风作浪。

“既如此,便就这么定下了,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一道查明朱家一案,不管是朱家的人命,或是朱家火起,都要查个水落石出,给朕一个交代,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萧谌下令,作为掌管天下刑事案件的刑部和大理寺;监察天下,包括皇帝的御史台;新朝新建,改官制,大昌朝与从前再不一样。

如今,是时候一个个的都向世人展示,究竟这都有什么不一样。

“唯。”这三位长官,御史大夫林铮、大理寺卿崔令、刑部尚书许原。分别出列,皆不敢松懈。

御史大夫本是豫州人士,为人正直敢言,是萧宁大力举荐为御史大夫之人,掌天下言论,就得是这样的人才可。

案子因朱家而起,本不过是一个小案,然而到了现在,一再牵扯上

萧宁,看样子还要继续扯下去,这样的局面,谁能视而不见?

萧宁是国之栋梁,大昌有今日,萧宁立下汗马功劳,天下得以稳定,萧宁亦是出力出谋,大昌若是失了这样的人才,必为天下痛心。

只是这么一桩事传到萧钤的耳朵里,作为一个曾经的廷尉,他是第一个挑起所谓的三司会审之人。

查一个案子要那么多人出面,是不是太隆重了?

“新朝新气象,三司,虽然有所相通,同样也各有不同,相互监督,可令人畏惧。”卢氏一眼看穿萧钤的想法,出声代为回答。

萧钤捉了捉头,“查案的事其实我也算是熟能生巧。”

卢氏淡淡地瞥过他一眼,萧钤道:“我手中从无冤案。”

“此言不虚。”无论萧钤聪明或是不聪明,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和其余好财好利之人不一样,从来不栽赃嫁祸,更不会草菅人命。

要是萧钤敢乱来,卢氏怕是第一个饶不了他。

“这查来查去,有一个出面的人,其实可以把其他人捉了。”萧钤想起日常在他的耳边挑拨离间,不断撺掇他动手拍老实萧宁的冯非仁,其实应付得很烦。

卢氏道:“以言定罪?”

四个字成功让萧钤语塞,他们这些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以言定罪万不可取。

若是开此先例,只会让天下人心中生畏,自此无人敢畅所欲言。

不说好话,又挑拨离间的人,确实叫人心中不喜,但天下之事,若无人指出问题所在,长此以往并非好事。

言路通则国运兴,这个道理萧钤是知道的。

萧钤叹一口气,“世上的小人,总是叫人恨极的。”

“心正则无畏。”卢氏想起自家兄长说的话,再想到如今萧宁做的事,卢氏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纵然其中有为女子谋划之心,萧宁更是为这天下,有着一颗公心。

“这事不能一拖再拖了,再拖下去不成。”萧钤郑重地冲卢氏说了一句,吵吵闹闹到现在,拖的时间太长,早晚得出事。

萧宁的身体一直在外头人看来都有事,总不能让萧宁一直躲在宫里,萧宁能呆这些日子已然不易,再困下去,萧宁怕是要出手

了。

“这些东西给你。”卢氏亦知,事情断然不能一拖再拖了,该要来个了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在她身边的人立刻将一叠纸送上来,萧钤显得有些莫名,“何物?”

“撺掇你对付五娘的人家,他们家中犯下的事。改日有机会问问他们,他们哪来的脸面指责我们五娘?五娘的事但凡发生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人一家子全没了。”卢氏对世族们的事了如指掌,正是因为如此,更加看不上这群人倒打一耙。

萧钤伸手取过来其中一本,拿在手上仔细一看,越看越是心惊。

“纵然一向知道他们这群人草菅人命,视奴婢如蝼蚁,可这也太狠了吧。”萧钤也是受到了冲击,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有些事,卢氏也没有跟萧钤说的太清楚,此刻面对萧钤的震惊,卢氏淡定无比的道:“人命如草芥,不过如此。

“之前他们不吵不闹,本着雍州太平,不好与他们计较,他们倒以为自己顶顶了不起,什么事都想指手画脚,那我就让他们知道,www.youxs.org,最好少跟人指手画脚。”

“有了这一些,可以将他们定罪。”以言定罪的确不妥,可这上头有多少人命,既然已经查实,证据确凿,大好的机会,应当趁机解决了。

“且由着他们再闹一闹,现在还不到时候,人都没有完全冒头。况且,五娘处只怕还有什么谋划。”别以为萧宁安安分分的待在宫里,便什么事都不做,任由孔柔盯得再紧,萧宁想做什么,她也盯不住。

萧钤长叹一声道:“这多亏是我们家的孩子,要是别人家的能把我坑死。”

自愧不如啊,自愧不如。萧钤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的确该退休了。

不对,从京城北上以来,他已经在退休状态,现在不过更加认清这一点。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家族后继有人,这何尝不是萧家大幸。”卢氏还是挺高兴,家里能出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孩子。

萧钤点点头,“我就是可惜她是一个女郎。”

此言落下,卢氏瞪了他一眼,萧钤连忙解释,“身为女郎,纵然再能干,总是为世人所不能容。若没有这身份的约

束,她能做得更好。

“再有她将来要嫁人生子,生孩子可是半只脚进鬼门关,夫人当年历尽千辛,我皆历历在目。”

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才更加让萧钤不敢忧心。

“你就放宽心吧,再多的问题,只要我们一家子齐心协力,别在后头扯五娘后腿,五娘能解决。”卢氏信得过萧宁,也要帮着萧宁给萧钤一颗定心丸,让他且放宽心,切莫忧愁。

“也对,总还有你在后面帮衬着。”萧钤纵然再忧心,想到有卢氏在,心中的大石总是松落了许多。

“这些事你先记着,等前头闹得差不多了,你再出手。”卢氏叮嘱萧钤,将她早已查出的证据熟记些,也拿在手里,差不多就该开始收网了。

“天下人这会儿,都当我是一个昏馈无能的长辈,我还等着夫人赶紧给我正名呢。”萧钤玩笑的说起这话,卢氏握住萧钤的手道:“只要五娘懂你是为她好,为她谋划,为她牺牲,她这辈子必铭记于心。”

萧钤反握住卢氏的手,含笑地道:“记与不记得又如何,我们当长辈的理当为她扫除障碍。

“这天下是我们萧家的天下,为她同样也是为我们萧家。”萧钤的大局观必须是有的,卢氏知道他想得明白并不糊涂,也就放下心中的大石。

***

随着孔鸿和姚圣他们这些宰相上书提议,三司会审,一道审理朱家案子。

朱家的人,除了一个朱三娘死了,其他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三司会审的公堂上,问清案情的始末,为了昭示于天下,审案当日,大开公堂,让百姓旁听,以昭示此案的公正。

朱三娘之死,是为暴毙,再有内情,众人听闻,亦无法说出萧宁有错的话。

纵然如有些人所愿,朱三娘之尸体交官府检验,亦验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暴毙而死。再想扣到萧宁头上,居心叵测之人,痴人说梦。

至于朱家着火一案,事实证明是有人故意栽赃萧宁。

朱家人当日被人下了药,所有人都昏迷不醒。若不是黑衣玄甲守卫在他们家,只怕他们一家子,早已被大火烧得尸骨无存,哪里还有机会在这

公堂之上讨要一个公道。

纵火之人,当日已经被黑衣玄甲擒拿,而这黑衣玄甲正是萧评派去的。

为了借朱家的案子栽赃萧宁的人,的确是不死心。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总而言之,难得萧宁露出了破绽,他们便不遗余力,一定要借朱家的案子,扣萧宁嚣张跋扈,目无王法,草菅人命的罪名。

朱家人不肯配合,朱三娘的死,他们没办法借机掀起惊涛骇浪。

既是不能为他们所用的人,留之何用?况且朱家的人一死,落在众人的眼中,极有可能变成是萧宁为了杀人灭口而为之之事。

纵火之人,当日被擒拿,又被朱榇吓唬,当时就认了实话,他是奉命行事,只为了栽赃嫁祸萧宁。

至于栽赃嫁祸与萧宁的究竟是何人,纵火之人也不知道幕后到底是什么人,他只见了一个传信的,给他些黄金白银,他便放一把火,喊几句话。

本以为这是一桩极其轻松的事,不想竟然落入朝廷之手,更遇上一个朱榇,都不必他人以严刑逼供,他便被吓得一一招认。

纵火之人,既然不知幕后之人,只见过送信送钱的,这也是一条线索。

早已经拿下纵火之人的萧评,已经顺着纵火之人之前提供的线索查查,但......

“人死了?”既然是三司会审之前,萧评查到的所有线索立刻上交,但结果显然是让大家都不满意的。

幕后主使者竟然想要栽赃嫁祸于萧宁,正可谓居心叵测,意图乱天下。

这样的人必须要找出来,而且一定要严厉处置。

可是第一步竟然就遇上了问题,线索所指的人既然死了,那么萧评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如果没有,这桩案子,难道就成了死案?

三司会审,那是肩负朝廷信任,一定要将此案查明,如此结果,他们自然不愿接受。

萧评在这个时候指出,“这些日子,我已经让人查出,当日是谁杀了送信之人。”

人的确是死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不认。

不过,这也不代表线索就此中断。

“说来也是因缘巧合,送信之人指甲处留下了杀人者的线索,只是此人想要拿下,某尚

未上禀朝廷,暂不能动。诸公接手此案,某一并移交诸位?”萧评分外识趣,要将所有事宜移交三司长官。

“还请明王明言。”萧评得以被封为明王,兼任京兆府尹,众人知道,他一向行事公正,深得民心,但这说起连萧评都不敢随意擒拿的人,不免让人提起的心。

“赵氏十四郎。”萧评也不再为难人,坦然的告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赵氏十四郎,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这一位赵氏十四郎,那是前朝的长沙大长公主的夫婿。也就是如今长沙夫人的夫婿,纵然不曾身居高官,有前朝公主作为后盾,谁敢轻易出手?

萧谌登基,是长沙夫人将传国玉玺奉上,如此劝进这功,再加上萧谌早已向长沙夫人许诺,此生必善待姬氏中人。

姬氏,前朝因佞臣而亡。几代少帝,皆惨死于佞臣手中,天下皆为之痛心!

然前朝已亡,姬氏子孙无力回天,王朝已亡,由不得他们不认。好在萧家仁厚,待姬氏一向礼遇,于天下大乱之际,各诸侯自立,可萧家从始至终,皆以大兴之臣而守卫边境,为天下称赞其忠义。

时至长沙大长公主将传国玉玺奉上,请萧谌登基,萧谌一辞再辞,第三次才接受,正式登基成为皇帝,建立大昌朝。

纵然是萧评作为大昌的王爷,对长沙夫人,这一位前朝公主的夫婿动手,也得掂量着点,究竟要不要。

其他人纵然是三司的长官,执掌一部,也得考虑,这件事情一旦闹大了,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时候的公堂之上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在考虑。

“难道我们这些寻常百姓的性命,当真就那么不重要?”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有人喊出了这句话。朱榇一脸的愤怒,带着控诉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问得一旁的人皆是羞愧不已。

他们都是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理当为百姓分忧,可当知道牵扯的人竟然是前朝公主的夫婿时,他们第一个考虑的,不是百姓是不是能够就此得以昭雪,而是这件事他们到底该不该为了朝廷去

做。

事情的影响,因为长沙夫人的身份,早已奠定。纵然曾经长沙大长公主现在已经成为长沙夫人,可她是前朝的公主,哪怕很多人想要忽略,终究不能忽略。

“诸公怎么看?”萧评目光再一次落在朱榇的身上,这一个人,萧宁曾提起过,毫不掩饰对她的赞赏,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郎。

萧评之前之所以不动手,那是等着事情闹大,由旁人去动手。并不代表萧评畏惧于长沙夫人这层身份。

朱家的案子移交三司会审,倘若这三司的长官,顾及长沙夫人的身份,不敢动手做他们该做的事,萧评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有此一问,那是萧评提醒着他们,莫忘他们的职责所在。

“去请长沙夫人的夫婿来一趟。”好在终于有人下定了决心,无论面对的是什么身份的人,他们都应该按照大昌的律法行事,御史大夫林铮开口。

再着,这幕后之人,胆敢诬陷萧宁,还是前朝公主的夫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一朝兴亡,没有人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结局,垂死挣扎不成,倒不如安静蛰伏,以待来日,这不是没有可能。

想明白这一点后,必须要请某位赵家十四郎来一趟。

“不劳诸位走一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人群中让出一条道,只见长沙夫人领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一道走进来。

“长沙夫人。”纵然是萧评,见到长沙夫人也起身见礼,表露的是对长沙夫人的尊重,也是对前朝的尊重。

朝代更迭,本是无可厚非之事,但大昌朝的人,并不会因此而目中无人,以为得此天下,便可永世拥有。

前车之鉴,当牢记在心,更不宜四处树敌。面对已经败落的姬氏,该给的颜面必须得给。

长沙夫人看到萧评颇有些意外,但又想起萧评任职京兆府尹,雍州内发生的案子,第一个接手的人正是萧评,而查出朱家起火,幕后指使者是赵十四郎的人,也是萧评。

“明王。”萧评客气,长沙夫人也不能目中无人,连忙同萧评打起招呼。

“妾不请自来,还请

诸位勿怪。”客气完之后,长沙夫人朝一旁的三司长官说了一句。

“不敢不敢。”一群人无论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明面上也得表现出不敢怪罪。

“近日的京城,因朱家一事,牵扯上了镇国公主,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我本以为是什么不入流的宵小,在背后使出这等不入流的栽赃手段,不想今日意外得知,竟是我夫婿所为。”

长沙夫人提及此,脸上尽是愤怒,不仅仅是对这桩事的不认可,还有对枕边人竟然瞒着她做出这等事的不满。

这么大的事情,闹出来,谁都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偏偏有人不知道存的何等用心,既然如此无事生非,煽风点火,连带着长沙夫人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本来作为前朝公主,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备受瞩目,谁都担心她们会在暗中做出对大昌不利的事。

长沙夫人当日既然决定,将传国玉玺双手奉上,早已经接受了王朝已亡,天下,再不是他们姬氏天下的事实。

故而长沙夫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萧谌能帮姬氏报仇,杀掉那毁掉姬氏王朝的人。

萧家答应的爽快,执行得也很干脆,看看曹根已然身死道消,这自然是让长沙夫人十分满意的。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萧家称帝,对她这个前朝公主十分礼遇。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样样都是最好。长沙夫人挺满意这样的现状的。

万万没想到,她挺满意,却有人暗地里不满意。

不满意也就算了,既然还敢在背地里兴妖作怪,这是要把她坑死啊。

长沙夫人在知道自家夫婿做下的事情后,震惊无比,当下也不敢迟疑,赶紧把人带过来。

“夫人从何得知?”不是他们不相信长沙夫人,只是既然之前人瞒得长沙夫人严严实实,不叫长沙夫人察觉半点,怎么长沙夫人突然就知道了。

“是我发现的。”这时候一直安静,不引人注意的清河郡主突然出声。

萧评在看到清河郡主的那一刻,眼皮跳了跳。

“京城风谲云诡,便留了心,仔细让手下查看,不想一查,竟然查到了姑父身上。”清

河郡主并不掩饰,她也是关心国家大事,京城安宁的人。

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立刻派人查,她不过是为了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搅动风云。

查到赵十四郎参与的时候,清河郡主十分庆幸。

这样的一桩案子,得亏了是她们自己查出来,也是她们自己前来说明,倘若让大昌朝廷出面,来到长沙夫人府上将人带走,性质将会变得完全不同。

清河郡主想到其中的变化,还有利害关系,那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注意到萧评打量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清河郡主不敢动。

这一位也并不是普通人,能够作为京兆府尹,安定雍州门户的人,还能叫这鱼龙混杂的雍州,人人称赞于他,可见他的本事。

“不知清河郡主手中还查到了什么?”众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赵十四郎事迹败露竟然是因为清河郡主,不由得流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萧评认为,清河郡主手中查到的东西,只怕比他们手里的要多得多。

萧评的视线,定定地落在清河郡主的身上。

清河郡主感受到一股压力。

但也知道,若想证明她和长沙夫人的清白,绝没有掺合进去构陷萧宁的事,就得亮出证据证明。

“我还查到了不少东西,也正是因为这些我才确定。京城这些日子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是姑夫所为,朱家火起,也是他派人故意放的。”

清河郡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镇定下来。

映着清河郡主的话音落下,两个人捧着红布盖好的东西上来,正是清河郡主的人。

赵十四郎原本镇定自若的,见此气得大骂道:“www.youxs.org,你敢栽赃陷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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