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贴贴第九天

“那个,同学!”

于晚拍拍坐在自行车座上,女孩的肩膀,艰难地笑道:“你好,我是唐年年的朋友,你找她有事吗?”

女孩转过头来,看向于晚胸前的校牌。

“高三九班,于晚。”

“朋友啊,朋友也行!”女孩对于晚笑了下,提溜着喇叭,跨下车,把车把转向于晚,让她把住,“我爸让我来送车,这车是唐年年的,你转交给她啊!”

女孩说完,转身想跑。

“诶!修车费多少啊,我给你!”于晚连忙道。

“不用啦,有人给啦!对了——”女孩一个飘逸折回来,从口袋里摸出张草稿纸,递给于晚,“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于晚:“?”

原本凑在路边的学生见没热闹看,摇摇头该干嘛干嘛去,只有小部分好奇心重的人,一直盯着于晚把车推到树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谢谢你啊,小碗。”唐年年不好意思道。

于晚将车子和草稿纸名片一起交给她,笑道:“这有什么呀,我知道你脸皮薄啦,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唐年年拉住于晚的手晃晃。

“不要跟我撒娇哦!明天我的早饭要多加一个茶叶蛋!”于晚插着腰提要求,“我可出去替你抛头露面了!”

“好的!绝对满足碗大人的要求!”唐年年握起拳头说。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大笑。

“不过,你的小破破再也不是从前的破破了,她现在是新的不行*biu得佛破。”于晚看了眼面前刚出厂般的自行车,随口说,“陆女神帮你把修车费付了,破破丑小鸭整成白天鹅,得花多少银子啊?”

唐年年心一跳,怔住,“她付的钱?”

她看着自行车,连忙打开书包,将内袋的钱取出来数了数。她手中的钞票有蓝有绿,加在一起只有五十六块钱,哦,还有两个一毛的硬币。

这是她省下来,攒了许久的生活费。

于晚知道唐年年家不富裕,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说:“糖糖,不如我把钱借给你,你明天还给她?对了,明天你不要给我带早饭了,我想早起吃食堂阿姨包的馄饨!”

“小碗……”唐年年看着于晚,眼眶一红,小声道,“谢谢你。”

“都说啦我们是朋友嘛!”于晚毫不在意地说,“你快回家吧,都这个时候了,再不回去,你奶奶担心你。”

“好。”

唐年年骑着自行车回家。

她的家距离学校骑车子要半个小时,转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后,剩下的路,是宁静的小道。

路两边新种着枝干细长的行道树,叶片被夕阳勾勒出金色丝线。

四下无人,唐年年细白的拇指拨动车铃。脆生生的铃声在树影间回荡,不是从前那种喑哑,迟暮老人般的无力声。

自行车的轮胎充足有力,再也不需要像以前费劲用力地蹬踏板,偶尔有人经过,也不会因为旧车子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投来奇怪的目光。

晚风吹开唐年年的脸颊,她看着前方,无意识地哼起歌来。

“年年啊,今天心情好啊,叔叔远远看你笑得开心哦。”巷子口,刚下车的男人笑着跟唐年年说。

唐年年愣住,“我,我笑了吗?”

她有些羞涩地跟男人打招呼,“孙叔叔好。”

“你们放学啦,看到孙琪了吗,每天回来得这么晚,不知道她干什么去!年年啊,你学习好,有空跟孙琪教教孙琪。”提到孙琪,孙爸爸脸上露出烦恼的表情。

唐年年垂下眼,盘桓在心中的快乐顿时烟消云散。

“叔叔,我奶奶等我吃饭呢,我先进去了。叔叔再见。”唐年年推着车子走进巷子,她面无表情,进门后方提起声音,甜甜地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屋里传来一声回应。

唐年年住的地方位于城市边缘,一连片的平房。她们家只有她和奶奶,房子不小,院子里种着菜,还有两只母鸡在菜园里逛街。

“回来了。”挂着帘子的厨房走出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身材清瘦,背佝偻,看起来还算精神。

“奶奶你做饭啦?”唐年年把书包放下,把用塑料袋包裹着的鸡腿拿出来,放在院子的方桌上。桌上摆着两个碗,里面是黄色的玉米糊,还有两个手掌大的铝盆,炒着豆角。

“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做饭吗。”唐年年责怪地看着奶奶,声音无奈。

唐年年奶奶性格平和,声音与唐年年一般温柔,“豆角再不摘就老了,我闲着也是闲着。”

“只准这一次,下次可不许了!”唐年年将鸡腿泡在玉米糊中。

她奶奶轻笑,怜爱地看着唐年年,在唐年年把放着鸡腿的碗放在自己面前时,连忙道:“我不吃,你吃。我年龄大,咬不动。”

唐年年端起碗,也不劝,语气平静地说:“哦,那好吧,我喂隔壁的大黄狗。”

“唉,你这孩子!”她奶奶连忙站起来,嗔怪地看着她,“每次都来这招。”

唐年年得意地耸起鼻子,脸上露出骄傲的小表情,笑道:“谁让奶奶就吃这一招呢~”

唐奶奶摇头,知道这小丫头说到做到,她说要喂大黄狗,就真敢出去倒给它。她时常想,年年是她从小带到大的,看上去软软绵绵好说话,怎么心里这么拧,随谁呀!

陆满心从将陆母送上车。

陆母明天在京城还有重要会议要参加,今晚飞回去。陆满心陪她吃完晚餐,正巧季松钰来找陆满心,陪着坐了一会。

“妈,我请求你的事你要记得哦!”陆满心趴在车窗边,再次交代道。

我的幸福未来就在您手上了!

陆母看着陆满心祈求的目光,心里天平向另一边落下。

季松钰在餐桌上听到陆满心和陆母的谈话,闻言跟着趴下来,说:“阿姨,我相信满心姐,她真的不喜欢厉炎了!以往这个时候,满心姐早就坐车满b市找厉炎去了,您看她现在还站在这里,这说明什么,说明满心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呀——哎哟!”

陆满心甩甩手,嫌弃地看着季松钰,“脑袋挺硬哈?”

你怎么不说我重新投胎了呢?

“呜……”季松钰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躲到一旁。

“这俩孩子,关系倒是挺好。”陆母面带微笑,忽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紧,“关系,挺好?”

她脸上笑僵住,想到陆满心朋友圈的背景图,想到照片中举着蛋糕,笑容开朗的女孩们。她心抽紧,脑海中飘过一个想法,顿时吓得她脸色发白。

“妈,妈?”陆满心关切地看着明显走神的陆母,“不舒服吗?”

旁边季松钰也伸过脑袋来,被陆满心食指抵着脑门推走。

“没,没事,妈妈只是在想明天开会的事情。”陆母连忙道,她轻咳一声,对满心笑道,“时间不早了,妈妈要走了,有事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会想你的。”

陆满心心中漫起一股暖意,她对陆母摆摆手,小声道:“我也会想你的,妈妈再见。”

陆母心中所有的忧虑在陆满心的笑容中一扫而空,在她眼中,没有什么比得上陆满心开心重要。车窗渐渐升起,挡住母女俩的目光,等到汽车驶远,再也看不到人的影子时,陆母拿起电话,低声道:“这件事,先跟爸爸商量一下吧,他要是敢生气,呵呵。”

前方开车的司机蓦然一寒,惊恐地咽下口水。

“满心姐,我们今天玩什么?银河新开了家密室逃脱,我们去玩呀,然后再逛街,再去看电影,吃个夜宵……”季松钰跟在陆满心身后,掰着手指头数。

陆满心斜眤她,点点腕上的手表,问:“几点了,明天还上不上学?”

季松钰比她小,学龄低一级,在离家近的一所私立贵族学校上学。

“起不来就不起啊,我们大好青春,不就是要吃喝玩乐享受吗,干嘛要浪费在学习上呢?”季松钰用天真的表情看着陆满心。

陆满心:“……”

“我们都这么有钱了,混吃等死,也能混十辈子,像我们这么有钱还好看的人,要是好好学习,别人的压力多大啊。”

“……”陆满心思考片刻,想起自己上辈子拼死拼活的打工赚钱,最后猝死的短暂生平,又看向眼前别墅。她上辈子不猝死的话,干到退休,大概能买这样一套别墅。

于是她对季松钰微笑,赞扬并肯定道:“你说的对。”

给别人留条活路,她是善良的陆满心!这该死的富贵,就让她自己承担吧!

季松钰被陆满心表扬了,开心地跳起来,她拿起手机,说:“那我现在订票!”

“先别,你先帮我把礼物拆了。”

陆满心十八岁生日礼物还在房间里堆着,她想将陆父陆母的礼物找出来。

“好的!”季松钰跟着陆满心回到别墅,看到陆满心堆到天花板的礼物时惊讶一番,撸起袖子,掀起粉色裙子,坐在地上拆礼物。

礼物都用精美的包装纸裹着,只在拆开时能看到里面包装,和品牌logo。季松钰打开巴掌大的粉色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露出“这是什么我不理解”的表情。

“姐,你过得是十八岁,不是八岁生日吧,星河家送的这个头绳,太幼稚了吧!”她将头绳放在手指间转圈圈,水晶碰撞,声音清脆。

陆满心抬起眼睫,出于礼貌看过来,只是当她看清头绳的样子时,她忽然一笑,伸出手。

“给我。”

季松钰将头绳放在她掌心。

柔软的掌中,金色的头绳穿过透明水晶珠,拱卫一颗两指节长短,糖果造型的装饰。糖果两边是白色,镶嵌细小的钻石。糖果中央,圆滚滚的部位则是深蓝色,点点星光在糖果中闪烁。

“姐,你喜欢这种啊?”季松钰不解地问。

陆满心摇摇头,将糖果举起来对着灯,她闭起一只眼,看向藏在糖果中的星河。

“这是我的赔礼。”她轻声说。

“赔礼?”季松钰第一时间想到厉炎,她心紧紧提起,想起厉炎是男生,用不到头绳啊。她提起的心安全落地。

“是我言而无信的歉意。”

她眨了下眼睛,糖果内星河转动,星星的光芒连带糖果一起落在她眼眸深处。

陆满心轻笑,喃喃自语。

“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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