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甜O闷气 不想理你
外面闷雷滚滚, 乌云顷刻间席卷了天际。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屋内隔音良好的窗户紧紧关严,将暴戾的雨声隔绝在外。
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后, 周遭便静得犹如波澜不兴的死水潭。
漂亮的小男生被苍白的手扣住,无法挣脱。
闻恬小脸晕红,不舒服地趴在江璟宽拓肩膀上,呼着热热香气,心里还系着外面落下的东西:“行、行李箱还没拿。”
江璟目光幽森冰冷,下颌绷紧, 宛若高不可攀、掌控着凡人生杀予夺的神祇,他把闻恬往上托了托,语气平淡:“我倒是很佩服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别的。”
闻恬咬着嘴唇, 蜷了下手指, 弱弱地说:“可是放外面, 会被人拿走的。”
江璟神色不明, 按住闻恬两条晃晃悠悠的白腿,一路走到卧室,修长的手一松, 把闻恬放到了地毯上。
闻恬生得娇, 被摔一下整个人都头晕眼花, 手指揪着一点床单,闷闷地哼了哼,连穿着纯白棉袜的脚趾也蜷了一下。
忍过那阵眩晕感,闻恬睁着微湿的眼睛想站起来,没站稳又软了下去。
闻恬瑟瑟去抓江璟的手指, 小脸微白地喊:“……上将。”
江璟瞥他一眼, 在闻恬满怀希冀的目光中把他抱起来, 下一秒,那堪称温柔的力道又消失无踪,江璟神色充斥着不近人情的冰冷,把闻恬重重扔到了柔软床榻。
闻恬被扔得懵了一瞬,才想起来江璟现在在生气。
但再生气,也、也不用这么凶。
闻恬抿着嘴唇,眼圈红红的,委屈地瘪了下嘴。
他是一委屈就容易上脸的体质,眼泪说掉就掉,江璟目光沉沉地看了会儿,膝盖压着床边坐了上来。
闻恬心跳暂停一瞬,江璟呼吸压抑匀长,不由分说把闻恬脆弱柔软的手腕攥紧,拉至头顶,垂下头找到闻恬嘴巴,硬挤湿软的唇内,急咽下发甜的水。
闻恬已经事先有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江璟会那么用力。
闻恬先是哭着说了句“不要”,在发现无法撼动男人后,闻恬又哽咽着去够他的手臂。
但只换来了江璟可怕的一眼,和更加疯狂的对待。
无论闻恬怎么做,怎么说,江璟都只会越来越凶。
闻恬唇珠被吮得发麻,脑袋都有点晕,什么都无法思考,只会麻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江璟一开始还放任他去,在看到闻恬把自己嘴巴咬出血后,皱紧眉,冷声制止道:“张嘴。”
闻恬抽噎着,被他一凶,条件发射松开下唇。
他无力扯了下江璟骨节分明的手,小声哭道:“上将,别这样,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几个小时下来,江璟总算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不再故意咬闻恬,微垂下眼,声音沙哑道:“别哪样?”
闻恬咬了咬唇,没脸皮说出江璟现在做的事,软着声隐晦地说:“您别,别……”
到底是保守的小男生,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璟没再强迫他。
微湿的黑发垂于眼前,薄白的眼皮半敛。
江璟目光下滑,在闻恬身上若有若无停顿了一下,慢慢凑过头,碰了碰闻恬他的嘴唇,“先再亲一会……”-
乌云从远处翻滚而来,隐在深处的闷雷阵阵不歇。
半个屋子都被笼罩在灰暗下,此时厨房里传出铁器磕碰的声音,夹着男人懊恼又无奈的问话。
“……怎么才肯说话?”
江璟低头看着闻恬,轻皱眉道:“你打算以后都这样吗。”
闻恬握着热水壶,右手捏着剪开小口的袋子往里面倒牛奶,头埋得很低,就是不肯理江璟。
江璟手指抵着厨台的边沿,看着闻恬忙活,想帮忙闻恬又不让。
他是真想帮忙,也是真想让闻恬说说话,但每次伸过手去,闻恬都会直接忽视。
习惯了闻恬软乎的样子,猛然这样强硬起来,江璟还有点无所适从。
他要是早知道现在怎么都哄不好的话,几个小时前就不会弄得那么狠了。
以至于现在,闻恬从出了房间,就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闻恬把牛奶热好,倒进玻璃瓶里,捧起来直接从江璟身边走过,甚至连一个目光都没舍得给。
江璟蹙了下眉,跟了上去。
快一米九的男人,缀在小男生后面,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他开口说话。
单单过了四五个小时,屋子里的两个人,身份就完全调转。
闻恬那张漂亮脸蛋现在还红,眼睛隐约带着些许朦胧的雾气,湿漉漉一片,嘴巴不仅红还破了点,像捣烂过溢出汁水的果子。
他本来想直接回到房间,但腿又太酸,退而求其次窝进了沙发里。
江璟跟着坐过来,长腿紧挨着闻恬软白的腿侧,闻恬抿抿唇,闷着脸往空着的那边坐过去了点,像避瘟一样。
躲避的态度十分明显,摆在明面上,傻子都能看出来的那种。
江璟:“……”
“刚刚是我不对,我道歉。”
江璟如削过的脸庞微微偏了点,不敢离闻恬太近,怕人又跑远,只能委委屈屈坐在最边上,“你怎么才能消气,你总要和我说,我才知道。”
闻恬细长的睫毛翘了翘,还是没说话。
江璟半辈子的耐心都用到了这里,哪怕是处理公务都没这么有耐心过,他凝视闻恬那张被宠爱过嫣红漂亮的脸,心里思索着怎么才能把人哄开口。
闻恬所有爱好在脑子里摊开过了个遍,最后,江璟含着不甘和愤怒,隐忍着低声道:“我明天给你买饼干。”
闻恬似乎被他说的条件打动,漂亮眼睛瞟了他一眼又低下。
江璟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继续在刚才的条件上加筹码,“早上起来就买。”
闻恬垂着红通通的眼,嘴唇张开了条小缝,极小声道:“我不想理你……”
他气息还有点不稳,开口说话时带着哽咽,本来软的嗓子,早就哭哑了。
江璟看了眼他腿上可怜的红痕,喉头动了动,意有所指问道:“为什么,是因为腿还疼?”
闻恬愣了一下,巴掌大的小脸本来就颜色不正常,在他问出那句话后,更是红得厉害。
他握紧玻璃瓶,声音细若蚊蝇,“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璟见他终于肯交流,没再说无意义的话,趁热打铁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想搬走?”
闻恬睫毛抖了抖,埋头喝起牛奶,又恢复不理人的状态。
“先说完再喝。”
江璟皱起眉,克制住自己想把杯子拿走的冲动,盯着闻恬说:“算了,你先喝。”
江璟虽然急,但也知道现在急不来。
就像搭了一个窝,放了点胡萝卜,得需要时间慢慢诱引远处的小兔子,稍微大声点、急点,都会把它吓跑。
闻恬悠悠看了他一眼,垂头喝了起来。
他表情恹恹的,像被吸走了精气,却依旧蛊人,江璟在旁默不作声看着,喉结慢慢滑动,嘴唇也隐忍抿起。
等闻恬又喝了几口,脸上恢复了点血色,江璟才张嘴要问,只是天公不作美,门铃在此时突兀响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音。
江璟侧眼朝门口瞥了下,微微皱眉,顿了两秒后冷冷道:“我去开门。”
闻恬抿着微破的嘴唇没有回话,他腿疼得太厉害了,压根不在意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敲门。
江璟盯着他几秒,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话在舌尖绕了半天又挫败地咽回去。
转身缓步走到门前,拧开锁,一把拉开了门。
门口的傅淮许被扑面而来的水汽,逼得眉尾挑了一下。
给他开门的男人刚洗过澡,睡衣松垮盖在身上,衣领微微敞开些,露出一截润玉长颈。领口下压着几条未消的红色抓痕,不难看出在此之前到底做过什么。
像是有什么东西勾着,傅淮许不自觉调转目光,看向了客厅内。
没有东西遮挡,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窝在沙发里的小可怜,小可怜没有看过来,微垂乌泱泱的湿濡眼睫,两只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牛奶,慢吞吞喝一口停一下。
他只穿了件薄薄单衣,雪白脖颈覆着湿黏的汗,眼尾湿红,红润的唇珠肿胀不堪。
再往下看,是两双并拢在一起的腿,膝盖前粉白一片,现在红痕密布,还有点青紫。
这还只是露出来的、能看到的。
就已经可怜成这样了。
傅淮许喉咙往下压了又压,唇腔仿佛没有水液润滑,又干又躁。
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微光,正欲再看,面前男人忽然有意移动身体,把他的视线严严实实全部遮挡住才停下。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江璟薄白眼皮微覆下,朝傅淮许淡淡道。
傅淮许怔了怔。
刚刚在里面低声下气的男人,现在一改前貌,脸色冻得吓人。他比傅淮许还要高一些,居高睨着傅淮许,额发下的眼睛淡若霜雪。
江璟虚空点了点墙壁上的机械表,声音还带着餍足过的哑意:“现在是半夜两点三十分。”
“希望你能说出一个,我能接受的敲门理由。”
第42章、甜O看球 羞耻瞪人
傅淮许表情短暂僵硬一瞬, 又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
镜片后一双润眸弯了弯,言笑晏晏道:“没什么大事, 只是听闻恬哭了几小时,有点担心。现在看到他没事,我就放心了。麻烦你转告一下,如果闻恬还需要房租信息,我明天会尽快整理发给他。”
很得体的一番话,深表关怀和作为邻居的那份心意, 但就是让人听着,哪儿哪儿都窝火。
“他不用。”
江璟眼睛如旋涡般,藏匿着些许烦躁,淡淡说完这句话, 手腕用力, 把傅淮许那张脸隔绝在门外。
闻恬本来还在喝牛奶, 看到江璟面无表情朝自己走来, 心脏莫名急跳了几下,穿上鞋就想跑。
但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双寒潭般的眼睛,蕴含着难以辨别的黑沉, 江璟一声不响右膝跪在沙发上, 摸索到闻恬挣扎的手按住, 薄唇覆上来,像是要惩罚到处勾引人的小女朋友一样,又重又急嘬着他唇肉吮吸。
抵开微肿的唇珠,含住湿溻溻的香软舌尖,用力舔-弄嘬咬。
闻恬眉尾泛开水红, 腻腻哼了声, 手不自觉攀上江璟肩膀, 揪了揪他还沾着水汽的发尾。
江璟完全忽视这点刺痛。
闻恬人彻底傻了,他没想到江璟去开了趟门,回来就跟疯了似的,把他压在身下猛亲,一点都没有节制,像是想把他亲死在沙发上。
“停……”
闻恬陷进沙发里面,雪白脖颈被迫仰起,两条细直白腿晃来晃去,因为无法闭合嘴巴流下的水迹,不仅把自己下巴弄湿,把江璟的衣服也弄湿了一片。
等江璟尽了兴,闻恬已经喘得手都在抖。
闻恬眼眶微红,像是隐忍着滔天的委屈,和受惊过度炸起毛的小猫无异。
他红着眼看了江璟几秒,微抖着趿上拖鞋,一句话都不说回了卧室。
江璟眼里映出门闭合的样子,稍稍闭了下眼,有点后悔刚刚的行为。
……怎么就一下都忍不了,本来人就已经生气了-
第二天,闻恬眼皮跟糊住般,很艰难才睁开眼起来。
起身过程中嘴唇被绵软被料擦了一下,闻恬当即痛得微微眯起眼,正要抬手碰,桌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响。
闻恬顶着微湿的眼看过去。
看到是曲玉,闻恬已经不再意外了,曲玉总是在各种奇怪的时间给他打电话。
接通电话,闻恬软软喂了声,那边曲玉顿了几秒,表情微妙问道:“你声音怎么回事?”
闻恬一时没听懂,“啊?”了声。
“声音,哑了。”
闻恬脸霎时热起来,抓了抓手指,尽量克制声音的平稳,小声道:“你、你听错了,你先说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曲玉果然被带跑偏,没再关注他声音的事,看似随意地提了他在意的话题:“明天下午来不来看篮球赛?”
闻恬怔了怔:“篮球赛?”
曲玉一听就知道他对这件事不知情,脸要多臭有多臭,咬牙道:“……你是这个学校的人吗?那群学生都快传疯了,你一点都不知道?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学校和飒衡体校打比赛。”
他磨了磨后牙,补充道:“很重要的比赛。”
“哦。”
闻恬不甚感兴趣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不太想去,你加油。”
他确实不感兴趣,他对体能类的所有一切都兴致缺缺甚至是排斥的,自然也体会不到运动场上因为肾上腺素增加的兴奋和彩。
曲玉:“……”
如果不是正在楼梯间,身边有一群人,曲玉现在就要跳起来了。
他偏头看了眼周围,又转回头,用威胁的口吻朝话筒凶道:“我没在跟你商量,明天不来你就完了,听到没?”
“我明天课很多……”闻恬本来想再争取一下,结果曲玉下一秒就把他通话挂了,不给他任何说不的机会。
闻恬悻悻捏着通讯器,心想以后还是不要接曲玉电话好了,每次都弄得他很郁闷。
在床上又赖了半分钟,闻恬起床洗了漱,去了学校。
今天课程安排紧凑,等上完全天的课,闻恬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
他把书收拾好,犹豫了几秒,有点不情愿地往篮球馆走去。
走一步就要停一下。
从进这个学校起,闻恬就没去过篮球馆,得看路标才知道路怎么走,好半天才找到篮球馆。
篮球馆里已经来了不少人,热火朝天,喧杂吵闹的喝彩和叫喊如潮水般四处蔓延。
曲玉人气真的不容小觑,馆内大部分人都是为他而来,看台座位几乎人满为患,连站座都满了,摩肩擦踵,鼻息都在纠缠。
闻恬被这架势弄得有些退却,有点想走,但想起曲玉那张吃了苍蝇似的臭脸,抿抿唇又走回来。
选了个离馆中心最远的位子坐下。
是真的很远,如果稍微有点近视,连场内有几个人都看不清的程度。
但闻恬视力不错,隔几排人也能看得清场上的情况。
坐这里,不仅能避免和前排人互相拥挤,还能在比赛结束后第一时间离场。
闻恬如坐针毡地等待比赛开始,他随意一瞥,跃过前排挤挤攘攘的人群,望向了运动场内。
曲玉正和他的队友在等候区做热身。
他穿了件单薄的篮球服,整个人充斥着爆发力,比例也极优越,胫骨、腕骨都覆着坚实劲瘦的肌肉,饱满但不夸张,恰到好处。
介于青涩与成熟间,既矛盾又耀眼。
就是那张脸很臭,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闻恬对篮球了解甚少,恹恹靠着椅背,昏昏欲睡等比赛开始。
每次快睡着,都被身边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似乎在说这场比赛与军校脸面挂钩,体校那帮人傲慢自负,要是赢了能在军校横着走。
“怎么坐这么远,你能看到什么?”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闻恬掀起点眼皮,看清来人,有点发困地叫了声:“孟朝?”
孟朝穿了件闲适衣服,表情惯常散漫,他在闻恬旁边位置坐下,“你也喜欢看篮球赛吗?”
闻恬顿了几秒,慢吞吞说:“不喜欢。”
如果不是曲玉非要他来,他现在早就回公寓楼睡觉了。
孟朝饶有兴致,停顿几秒,猜测道:“曲玉逼你来的?”
闻恬默不作声,表示默认。
孟朝挑了挑眉正要骂曲玉一句,场中裁判突然吹了声哨子,昭示比赛开始。
哨音一落下,各边的加油声如鼎沸般炸开,但场中人不怎么有活力,曲玉充满消极怠工的颓废感,好几个球在身边擦过,他都不带抢一下的。
更别提主动进攻。
敌方的分数牌嗖嗖变化,来围观的粉丝士气也大涨,喝彩的声音几乎要盖过整个体育馆。
闻恬就算不懂球,也能看出曲玉在划水,小声批评了一句:“他在干嘛啊。”
“缺少动力。”孟朝不疾不徐点评了句,接着拉住闻恬的手腕,往前面站座走去。
站座的人比看台人更多,因为能有最直观的观看视野。
人群挤挤攘攘堆在一起,闻恬被挤得都快站不稳,又乖又拘谨站在原地。
孟朝就在他身侧。
曲玉本来还在悠哉追球,没有拦截的意思,在跑到右边围板时,猝然看到闻恬那张白皙的小脸……以及他身侧的孟朝。
当下忘了动作,差点被人撞到。
……孟朝还要脸不要了。
看个比赛而已,贴那么近干什么?
前排座位上,闻恬被挤得快成面团了,苦着脸小声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明明后排也可以看清。”
孟朝声音定定道:“我是为了能让曲玉赢。”
“——你看。”
闻恬乌瞳偏转,随着他的声音移到篮球场内。
现在是短暂的休息时间,双方成员下场稍作调整。
曲玉手里死死捏着瓶矿泉水,陷进瓶内的手指泛出冷白,教练在前面做战术指导,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微抬凌冽眼角,眉宇狠狠下压着,如罗刹般冷戾看向孟朝。
一副恨不得生吃了孟朝的架势。
闻恬有些困惑地侧了下头,小声问道:“他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孟朝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吃错药了,他经常这样。”
说着,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瞥了眼闻恬搭在围栏上保持平衡的手。
闻恬手指匀称白净,孟朝怔愣过后翘起唇角,忍不住问道。
“你涂护手霜了?”
“没有。”
“那怎么这么白,我以前也见过别的女孩子的手,都没你的白。”
闻恬一时有点无语,他用手肘推孟朝,“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不能,老这么见外干什么。”孟朝真往右边站了一步,但嘴上还是说:“况且不是我想离着近,是他们挤我的,我全程没动,你怎么能怪我,我好冤枉。”
闻恬:“……”
闻恬忙着推孟朝,没看到场内的曲玉狠狠磨了磨后牙。
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比赛一开始,上半场懒散消极的曲玉就完全换了个样,猛然爆发出力量,手臂青筋鼓起,灵活闯过突围,夺过了掌球权。
曲玉持着篮球,横跨一步躲过防守,屈膝弹跳。
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篮球空心入网。
尖锐的哨声落下,裁判桌上的分数牌翻了一页,双方比分逐渐拉小。
空心入篮。
又是空心入篮。
体校嚣张的加油拉踩声逐渐低下去,脸上笼上萎靡,换另一边的喝彩声逐渐高昂。
孟朝看得啧啧称奇:“还是要有点刺激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闻恬:“……”
下半场还剩半个小时的时间,双方比分胶着,死死啮咬,得一分都难上加难,像一场拉锯战,考验体力和心理的博弈。
每个人都知道要赢有多难,面色一个比一个焦灼,连闻恬都被气氛感染,紧紧抿了抿唇。
只有孟朝神色轻松,他不像是来看球的,像是专门来给曲玉添堵的。
他故意在曲玉的视角里,离闻恬很近。
而每次他被挤得不小心撞上闻恬一下,曲玉脸色就黑上一分,不能离场的怒火在心脏里蓬勃跳动,全都宣泄在抢球、奔跑、上篮里。
下半场几乎全是曲玉在控球。
篮球擦网落空的声音此起彼伏,红色的分数牌隔一会翻一下,截止哨声响起的那一瞬,红方早就超越蓝方一大截,曲玉也成了本场的得分王。
从某种意义来说,能赢下这场比赛,孟朝是功臣,能揽大半功劳,功不可没。
比赛一结束,曲玉连教练都没理,额发被洇出的汗浸湿,气还没喘匀,就揣着来讨债般的凶恶表情,气势汹汹往看台上走。
见到孟朝,劈头盖脸就骂:“你他妈骨头被谁抽了,自己不能独立站立,非要贴别人身上?”
孟朝轻挑眉梢,一副混不吝痞子样,笑道:“理解一下,猿猴进化的时候不知道缺了哪步,不靠着人就会摔倒。”
闻恬:“……”
曲玉快他妈气飞了。
懒得再跟孟朝废话,曲玉一把握紧闻恬的手腕就往过拉。
用的力道过猛,闻恬一不小心撞到了曲玉身上,发出一声闷软的哼叫,曲玉一呆,马上松开了闻恬。
孟朝悠哉悠哉在引线上点火:“我看想抱他的人是你吧。”
曲玉反应过来,脸立马就黑了:“我是不小心的,你是吗。”
孟朝恬不知耻道:“我也是啊。”
曲玉咬牙切齿:“是你妈。”
他一场篮球赛打了四十八分钟,孟朝能有一半时间都和闻恬离那么近,那叫不小心?
孟朝没曲玉那么炸,他指尖点了点周围,“人那么多,大家挤在一起很正常。”
其实他确实全程没动过,都是后面的人挤他。
曲玉冷笑了声。
闻恬有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曲玉本来就是篮球场瞩目焦点,孟朝长相也不逊色,两个人加在一起,说是视觉搜挂机都不为过,闻恬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漂亮小脸全红透了。
好丢脸,他想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闻恬被迫听他们你来我往地吵了半天,最后是教练过来扯曲玉去庆功宴,才结束这社死现场。
闻恬一秒都待不下去,脚步微快地走出篮球馆,出了校门已经六点多了。
晚霞匝地,一点霞光穿透云翳往下流泄。
学校不远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男人,他长相极为优越,修长双腿包裹在长裤下,腰背挺拔,沉稳如松。
路过的学生都不由侧目看他。
闻恬本来想装没看见的,但江璟视线太强烈了,不好无视,他只能小步走过去,做贼般极小声道:“你……您怎么来了?”
江璟垂眼注视着他,喉头微滚,声音清晰道:“来接你回去。”
很像不小心惹女朋友生气,又来巴巴讨好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是第一动力,孟朝很懂-
第43章、甜O上课 哈巴狗
闻恬脑袋都糊涂了一瞬, 抿了下嘴唇,半晌才细弱道:“可、这里离公寓楼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言下之意就是, 根本用不着像这样来接他。
哪怕是没有完全自理能力的未成年,这么段小路,也能自己走回去。
江璟敛下眉目,从闻恬怀里接过书,声音低哑:“昨天说了带你去买饼干,不想要了?”
闻恬怔了怔, 舔了舔嘴唇,很没出息地说:“也、也不是。”
似乎怕江璟反悔,他抬起眼,热着耳朵, 慢吞吞强调道:“说话要算数。”
“嗯, 算数。”
江璟垂下微薄的眼皮, 没去看周围投过来的视线, “走吧。”
闻恬还是有点生气的。
他一个人闷着脸往前走,江璟也不打扰,长腿迈着, 始终和他隔着半步远的距离。
过程中自觉买了东西, 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跟在闻恬后面。
闻恬偷偷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 看到想看到的,才放下心。
和江璟一起回了公寓楼-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曲玉将近半夜一点钟才结束庆功宴。
他喝了点酒,眼中蒙着微浊的酒意,眼下也有点酡红, 但走路还算稳稳当当。
路上也不是全然没人, 在一盏路灯下, 站着个打电话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气质内敛,文雅如润玉。
曲玉只侧目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周围万籁俱静,有什么清浅动静都能捕捉到,在和男人擦肩而过时,曲玉清楚听见他朝通讯器那边的人说道。
“谁跟你说我对闻恬特殊的,一个小婊/子罢了,他配吗。”
脚步因为这一句话戛然而止,身材颀长的青年偏过头,眼中掠过幽寂深黑的寒气,语气不善:“你说什么?”
沈之绪愣了下,朝曲玉看过来,匆匆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
转过头面向曲玉时,重新整理了下表情,他在学生面前一惯和颜悦色,直到现在还要维持人设:“同学,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逗留,赶紧回宿舍。”
曲玉冷冷看他:“装什么傻,你当我没听到?”
沈之绪嘴边带着笑,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学生,极为无奈:“你在说什么……”
曲玉眼里压抑着竭力忍耐的暴怒,定定看了沈之绪一会儿,长腿抬起,不由分说踹了下他的膝弯。
沈之绪没想到有学生敢直接对他动手,膝盖往下全磕到碎小石头上,腿上那条高档定制长裤,也蹭出一个破烂的豁口。
一点红血从那里流出来,洇湿了地面。
沈之绪低骂了声,屈肘撑起上半身,温和假面褪去,看曲玉的眼神犹如直视一个死物:“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认都不认识,莫名其妙打他,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曲玉话都没说,又是一拳挥下来。
沈之绪脑袋猛地往一边颓去,嘴边啐出口血沫,模样狼狈地趴在泥地里,胸腔激烈起伏,喘气声像破风箱般嘶哑。
他虽然也算能打,但毕竟偏向文理,和常年在军校操练的曲玉面前,根本不够看。
——相当于鸡崽和狼犬的区别。
沈之绪用手指揩去嘴边血沫,咽下口铁锈味的唾沫,脸色极差地朝曲玉看过去,在看到曲玉那张极冷的脸后,暴怒的情绪倏地消散,讥诮勾起唇角,像是忽然窥破了什么秘密:“你喜欢闻恬?”
曲玉打人的动作猛地顿住。
知道自己说中了,沈之绪语调放缓,仿佛重新掌控了局面,不阴不阳道:“他确实很漂亮,还很乖。”
“只不过他不好上,身边迷他的男人一堆,都昏了头一样保护他、帮他说话——就像你现在这样。”
“像条哈巴狗。”
砰的一声,没有控制力道的一脚狠狠踹在他背上。
沈之绪难以自抑地哼了哼,嘴里吃了一片干涩的腥土。
曲玉把沈之绪踩在脚底下,眼神极其恐怖,沉冷得像一潭死井,左手拎起他的后衣领,苍白修长的手指握拢,雨点般落到沈之绪脸上。
沈之绪几乎是瞬间吐出口血沫,在他嘴巴以下的地面,已经有好几瓢淋漓的鲜血。
眼皮被血糊住,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沈之绪没有发出示弱的嚎叫,相反的,还嗤笑着说:“我想不通,他那么蠢,只有一张脸拿得出手,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你现在这样帮他,他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会愿意和你接吻吗?”
“你迷他迷得要死了吧,他有没有正眼看过你一眼?”
沈之绪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曲玉,一句接一句抛过来,试图摧毁曲玉的心理防线。
曲玉在那句“愿意和你接吻”的问题中恍惚了一下,眼皮微低,还真想了想可能性。
和闻恬接吻是什么感觉?
应该是很舒服的。
捞着纤细腰肢把人抱在怀里,撬开肿烂唇珠,逼他咽下自己的东西,通红眼角落下生理性泪水,最后哭得不行了,只能用微颤的手指揪着他软软求饶。
曲玉闭了闭眼,喘出口气,冷冷道:“你他妈怎么废话那么多,安静点。”
曲玉甩了甩指缝里流淌的血,稍稍眯起眼,夹带私人恩怨地,指骨难呢粉苍白修长的右手直直朝沈之绪嘴角砸去。
沈之绪颧骨青紫一片,眼前被血雾蒙蔽,整洁的衣领蜿蜒下血沫,他手背绷起青筋,透过温热液体去看曲玉。
每次回击都被更狠的拳头压下,最后沈之绪脱力软在地上,连发梢都在往下滴血。
平时风雅出尘的沈秘书,此时眼神不甘又怨毒,几近昏厥还要咬着舌尖骂道:“……操,闻恬的狗。”
“你再舔,也搞不上他。”-
宿舍有门禁,曲玉是翻墙进去的。
孟朝闲散地躺在被褥上,手里玩着游戏,觑眼瞧见曲玉回来,脱口就调侃道:“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吗,玩这么晚怎么不干脆睡外面……”
说到半中间停了下来,皱起眉头,斜躺的姿势改为坐。
曲玉浑身肮脏,像从泥堆里滚了圈。
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臂肘、腕骨有轻微的擦伤,袖口和衣摆都沾上了污迹,骨节嶙峋的手背上有一块明显出血的伤口,已经凝固了。
孟朝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眉头又皱紧了些,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去庆功宴了?庆功就是这么庆的?”
曲玉靠在衣柜边把沾上血迹的鞋换下,疲惫地、重重地吐出口酒气,简短解释:“打了一架。”
“你和别人打?”
孟朝有点稀奇,曲玉虽然脾气暴躁,但很少和人打架,一是因为懒,二是有更好途径,他一般都指使那群纨绔教训人,既省心又不费力气。
亲自和别人动手不常见。
孟朝垂头挪动了下屏幕中的游戏角色,“和谁?”
曲玉换上拖鞋,随手抽过条干净衣服,往浴室走去。
开水冲了把脸,声音从水流中含糊传来:“叫沈什么的吧,就那堆omega最爱追捧的那个秘书,他骂闻恬小婊-子,被我听到了。”
打游戏的手倏地顿下,孟朝抬起眼,像被触到了逆鳞,锋利眼睛霎时变得凉浸浸的,其他两个无辜室友见状,默默把光脑声音调小。
在脑袋里搜刮一圈,孟朝说出一个名字:“沈之绪?”
这名字他老听班上人提及,只略微一思索,就能说出来。
曲玉啧了声,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不耐烦应道:“对,一个道貌岸然的傻-逼……我现在很烦刚刚没打重点。”
如果不是有保安听到动静来拦截,还用通报批评作威胁,沈之绪现在都不一定能站起来。
曲玉倒也不是怕通报,他每隔几天都要在全校师生面前被通报一次,说是家常便饭也不夸张。
他就是不想让闻恬知道,免得让人误会他多喜欢人家一样。
他只是单纯看沈之绪那个傻-逼不爽。
孟朝:“你在哪看到他的?”
曲玉洗了洗手里的泥污,冷着神色回:“校门口那条小道——你去哪?”
孟朝抵着上颚笑了声,眉眼捎带戾气,他拉开门,答非所问道:“下次学聪明点。”
“打人怎么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
今天是周末,闻恬本来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一天的行程了,先睡半天觉补一补精神气,下午再看会书,晚上随便做点什么娱乐的东西。
结果觉都没睡熟,就被周泽野一个电话叫醒:“老师,旷了这么多次,也该来一趟了吧。”
声音闷重,像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语气委屈又落寞。
闻恬眼睛睁大了点。
最近事情多,闻恬早就把周泽野抛之脑后,现在冷不丁记起这个人,难免有些愧疚,还有点心疼。
连一堂课都没上过,他的钱要被扣多少啊。
闻恬掀开被子,穿上拖鞋,顶着被闷粉的脸小声道歉:“对不起,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我在家等你。”周泽野眼睛弯了弯,表情愉悦。
闻恬穿好衣服就出门了,打了辆车来到别墅,和保姆打过招呼,走到周泽野房间门口。
周泽野的房间很符合当下男高中生的典范,入目就是联名款篮球、带有Logo的T恤,以及最新款游戏设备。
闻恬观察了会儿,抿唇朝里面望去。
周泽野斜靠在墙边,面前的小圆桌放着通讯器,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张照片,细眉长睫、嘴唇嫣红微润,穿着一身干净妥帖的统一制服,漂亮又脆弱,仿佛稍微用力就会碰碎。
闻恬怔了怔。
……周泽野哪儿来的他的照片啊。
而且、好奇怪。
为什么要看他的照片?
看见他,周泽野不慌不忙把通讯器关掉,声音愉悦道:“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闻恬漂亮小脸染上粉,尴尬地说:“刚、刚来。”
闻恬很白,白到稍微有点变化都特别明显,周泽野眼睁睁看他脸蛋慢慢变得通红,手指紧张蜷着,一副想跑又不能的羞耻样子。
“老师?”周泽野见他发呆站在原地,放低声音叫道。
闻恬被他叫回过了神,慌乱地“嗯”了声,红着一张小脸,磨磨蹭蹭坐到地毯上,把课本放到圆桌。
周泽野侧眼看他,“老师,你不问问吗?”
闻恬睫毛抖了又抖,不敢乱看,盯着课本磕巴道:“问、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会有你的照片——你刚刚看到了吧?”
周泽野狗狗眼扑闪着,很诚恳道:“老师,你已经在我们学校出名了。”
他通讯器里的照片,就是从学校匿名论坛保存的。
他们学校的匿名论坛,不仅有本校八卦,还经常挖掘别的学校的消息,丰富到有什么漂亮omega、单身alpha之类的都一清二楚,还有老手在里面分析他们好不好睡,泡到手的概率有多少。
闻恬是论坛里hot贴最多的。
因为长得漂亮。
为了让闻恬知道“出名”是什么概念,周泽野翻出论坛,摆到了他面前。
闻恬垂下卷翘睫毛,微抿唇看过去。
论坛帖子很多,其中有一个附带照片的高楼,几秒就被顶上来一次——
[之前觉得他娘们唧唧的,自从不小心碰到过他的手,软得我魂都飞了,晚上脑子里都是他那张小脸]
[长得挺纯的,私底下到底纯不纯就难说了,有没有人去试试?]
[听说他很保守的,不知道问他水多不多的时候,会不会气得对我甩巴掌哈哈哈哈]
[人家是军校的,大你们好几岁了,一群乳臭未干的昏头仔]
[楼上懂什么,熟的更刺激]
要多过火有多过火,但没人出来阻拦。
匿名论坛就是有这么点好处,不用为言行负责,也不会有闲人出警。
周泽野对其中一条观点挺认可,熟的确实更刺激,尤其是像闻恬这种,虽然大他们几岁却比他们还纯的。
闻恬骨架小,整个人又软又小。
嘴巴肯定也软,亲肿了更软。
被血气方刚的高中生抱在怀里顶的时候,应该会哭得很崩溃,小声小气骂他混蛋,怕被别人发现,骂完还要用被欺负哑的声音求饶:“能、能不能去别的地方。”
周泽野想想都要疯。
闻恬看得眼圈和耳朵都红了,颤着手推开通讯器,脸红红地糊弄道:“我不想看了,你还、上不上课了……”
“上。但是老师,上面有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你能先回答我吗。”
闻恬愣了愣,嘴巴张开条缝,小声道:“什么问题?”
周泽野呼吸粗重了一些,往过挪了点,明显宽大很多的手掌把闻恬的手压在下面,薄唇凑到闻恬微粉的小脸前,像是想朝他吻下来。
闻恬脸色瞬间白了白,眼神无措仓促抽回手,下一秒就听到周泽野急色、又私心颇重地问道。
“……老师,你的水多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套组合拳总算给沈狗安排上了-
第44章、甜O尾巴 节制一点
“周泽野, 我、我是老师……”
闻恬表情茫然又呆滞,微微咬着唇, 哆嗦说完这句略带警告的话,耳根红到滴血,颤着手指想挣扎坐起来。
周泽野含糊应了声,很给面子道:“嗯,我知道,就是问问而已, 吓到你了?”
闻恬眼圈红的厉害,被周泽野那个问题,问得冒出轻微汗意。
他翘起被水汽濡湿的眼睛,语速极快地小声道:“你还小, 以后还是别上这些论坛了, 会带坏你的。”
是在很认真地, 以年长几岁的身份劝导他, 哪怕刚刚才被劝导的对方问过那样的问题。
周泽野盯着闻恬许久,喉结滑动了一下,意味不明道:“我还没见过像老师这样的。”
闻恬还不理解:“什么意思?”
周泽野摇了摇头, 没有回答, 嘴角又漾开笑意, 倒真像青春活泼的学生,熠熠发光的,很轻易就带给外面活力。
闻恬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抿了抿唇。
周泽野确实没见过像闻恬这样的,好像没有脾气一样, 任由别人搓扁捏圆。
如果不高兴, 他有一百种可以表露生气的方式, 比如摔门而出告诉他再也不会来了,再比如打他一下,即使伤害对他接近于无。
总之怎么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黏黏糊糊的,还有心思教育他。
闻恬不知道周泽野在想什么。
但他不想和周泽野挨那么近,可怜巴巴往前蹭着爬远了点。
可惜没爬几步,就被周泽野起他宽大许多的手抓住,牢牢握在手心里。
闻恬侧过头,又惊惶又困惑:“周泽野?”
周泽野拽着他的手腕,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语气自然道:“老师手上都是灰,自己没有注意到吗。”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自然,真像是热心帮助的同学。
闻恬愣愣低下头,看到他手上脏兮兮几道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
愣了下,他想抽回手:“不用了,我自己来……”
周泽野当然不会听他的。
闻恬两只手被可怜地抓着,整个手背加手腕一点都被他的大手覆盖住,从里到外擦到通红。
“好了吧,已经很干净了。”
见人没反应,闻恬皱着眉又说了一遍:“喂,周泽野……”
周泽野像是没听到。
闻恬局促地并紧双腿,感觉被自己小这么多的男生抓着一动也不能动,多少有些羞耻难堪,穿着白棉袜的脚趾蜷了蜷,嘴唇红得像被捣烂的果汁。
周泽野目光晦暗,握住闻恬的力道放轻了一点,他咬了咬舌尖,暗自警告自己,他不能吓到闻恬。
不然以后闻恬不肯来了。
周泽野没想过自己会怕看不到谁,闻恬是第一个让他有这种想法的。
高中生确实精力旺盛,怎么也用不完,但没见过闻恬之前,周泽野也就一两周解决一次,在见过闻恬之后,他就想得抓心挠肝。
想他又细又直的腿,想他说话时慢吞吞的软软语调,连做梦都是闻恬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
……他以前没有这样过。
周泽野人高腿长,体型比例好,天生一个行走的衣架子,在体校都是出类拔萃顶尖的。往常都是别人往上倒贴,不过他看不上那些人,更看不上那些骨瘦如柴、小到不行的。
照他的话来形容,就是:“瘦成这样,碰起来都硌得慌。”
“而且看起来都有碍审美。”
闻恬一眼看上去就是他不感冒的那种类型,体校人均180以上,哪怕是omega,都是腿长苗条、能到他肩膀那种。
周泽野也觉得,他喜欢的就该是这样的。
不像闻恬,和个奶兔似的,没多少肉,抓他像抓个小动物那么容易。
周泽野都能想到,如果闻恬落到他们学校那群魁梧高大的体育生手里,不出两天整个人都会被弄散架。
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闻恬迷成这副蠢笨样子的。
周泽野正愣着神,怀里的人忽然侧过头,用软和的手指揪了揪他的衣袖,“周泽野,我手、手疼,可以不擦了吗?”
周泽野没听清闻恬说了什么,因为在他偏头的那一刻,闻恬柔软的头发尖蹭过他的下巴,皙白脖子里冒出阵阵香味,雾气一样打在鼻尖上,周泽野太阳穴都鼓动了几下。
周泽野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别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给他拿来,什么时候像这样,想的快发疯还偏就得不到。
甚至还会害怕,闻恬会因为自己过火的举动,生气不来。
周泽野郁闷地眯了眯眼。
这种郁闷急需发泄,于是他左右环顾,最后目光停在了之前别人送他的粉色兔尾巴上。
顿了片刻,他勾唇拿起兔尾巴,在闻恬困惑的眼神中,用曲别针别到了他后面的裤腰上。
周泽野在低头看合不合适的几秒钟里,认真思考了下,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不然怎么会,只是看个往常看一眼都觉得无聊的廉价装饰品挂到闻恬身上,就看得脸红心跳。
周泽野心跳急促,表情险些控制不住,修长食指点了点闻恬,“这种很容易掉,换插-入式的可能更坚固点。不过老师真可爱,你是我见过,带这个最合适的。”
“在夸你,不高兴吗?”
闻恬:“……”
闻恬连课都不太想上了,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下半辈子都不能说话才好。
闷着一张被气红的脸,闻恬总算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挣扎起来给周泽野讲课。
但周泽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使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以“老师声音太小了,没听清,可不可以再讲一遍”为由,让闻恬不得不重新讲一次。
过一会儿,又厚颜无耻地以:“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再讲一遍吧”,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让闻恬再讲一次。
剥削农民的地主,都没有这么过分。
原本两个小时的约定时间,被周泽野生生拖长了一个半小时。
最后闻恬都有点脾气了,自以为隐晦地瞪了周泽野一眼,才抱着书本走。
周泽野托着下颚,没了可装的对象,那副涉世未深的表情陡然转变为淡漠,澄亮的眼里映出楼下闻恬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什么,愉悦地哼笑了两声-
闻恬下车还要走一小截路才能到公寓楼。
出了小巷是一条不长的食品街,卖小吃的摊位霸占在街头两侧。
有一家面食馆明显比其他店喧闹,不大的店面挤攘得满满当当,生意非常爆火,闻恬也去吃过几次,味道确实很可以。
店外面摆的圆桌围了一帮子魁梧壮阔的人,年轻且体格大,气质冷肃,不是和军校就是和体校挂钩。
也确实如此,有几个闻恬上次在训练基地的更衣间见过。
孟朝也在其中。
他坐在小板凳上,两条长腿分开,手肘抵着膝盖低头吃面。
透薄的运动外套被脱下来,系在肌肉流畅的腰间,闻恬注意到他握筷子的手有点不自然,劲瘦的指节有几道结痂的破口,青黑狰狞。
闻恬本来想绕道走的,但不知道被哪个眼尖的看到了,叫了他一声。
这下一伙人全都朝他看过来,闻恬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在这种境地下一走了之,只能闷着脸走到他们面前,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孟朝停下吃面的动作,握着筷子,目光若有若无在闻恬身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就再也移不开。
闻恬眼睛覆着漂亮的润光,可能是太热了,眼尾浮出点粉。
他穿衣服一向单调无趣,今天也只穿了件纯白的麻质短裤,踝骨太细,棉袜松松裹住好像随时能掉。
腰背凹的弧度恰到好处,下陷又翘起的连接处,一个浑圆毛绒的兔尾巴别在那里,从两条细腿的间隙可以看见一点点粉色边缘,随着白腿一起晃荡。
毫无违和,配上那副好像做错事的可怜表情,倒真像个兔子似的。
孟朝嘴唇紧抿,整个后背,忽然开始无法控制地发麻。
好像不会说话了,一句“你怎么带条尾巴出门”硬生生哽在喉头。
直到听见有人恍惚地“操”了声,孟朝才仓促覆下眼皮,往旁边扫了眼,一群体育生早就被面前的漂亮小鬼迷得一塌糊涂。
闻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看他,兔尾巴的毛绒感削弱了它的存在感,闻恬早忘了后面别着个尾巴。
自然也不知道,面前这群人,是因为这个才直勾勾看他的。
体育生向来缺根含蓄的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掩饰和撒谎是他们不屑于,也懒得去做的。
从他们看闻恬眼神中的火热可以看出,他们对闻恬的装扮、以及本人都足够感兴趣。
孟朝不确定自己是在为什么不爽,骂人的欲望在胸口鼓噪,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就见有人忍不住拉了下闻恬的手腕,“等会儿要不要来我家啊,就离这不远。”
闻恬小脸有点懵,迷糊舔了下唇,声音稍小地问:“去你家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反正放假了没事干,你就是住在那里我也欢迎——”
筷子被重重搁在桌面,孟朝锋利感的脸紧绷,嘴角下撇,目光也有点凉:“别发骚,学校里的人不够你骚的?”
“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嘛哈哈。”
孟朝心里冒出点愤怒,在他眼里,没见过几次面就邀人去家里,既掉价又不耻。
但其实他现在,是陷入了自己可以、别人不可以的双标状态。
急着制止小男生和别人接触的“正义”行为,其实本质是类似的,都是被闻恬迷住的昏头仔,不想让其他人捷足先登罢了。
孟朝正火气旺盛,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只软乎的小手,指尖攥着张干净的卫生纸。
孟朝撇过头,对着体育生的冷脸、略高的语调还没来得及转换:“干嘛?”
闻恬薄且白的脸皮晕出点血色,一脸被吓到的表情,颤了颤眼睫,小声说:“你流鼻血了,擦一擦……”
作者有话要说:
还搁那想兔尾巴呢-
给家人们磕头,没想到课那么多,我会尽量一有空就码的呜呜。然后写了点小炮灰第一个世界的片段,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去看看~
第45章、甜O桌底 躲到桌底
孟朝差点没握住筷子, 他拿过纸擦了擦鼻子,把脏掉的纸团抛进垃圾桶, 而后看向闻恬,“你跟我过来一下。”
闻恬愣愣“啊?”了声。
孟朝也不说去干嘛,把星币扔到桌面,捞起闻恬细瘦的手腕。
闻恬稀里糊涂的,被一个比他高一头、有强烈肤色差的男人,抓着手腕往公寓楼相反的方向走。
闻恬有点担心晚回去, 低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孟朝没回话,把他带到了一栋居民楼的楼道里,楼道昏暗狭窄,到处覆积着丛丛灰。
闻恬扭头想问孟朝, 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头刚偏过一点, 就被孟朝挤着抵到了墙壁, 闻恬手撑在墙面, 滑白的后腰塌陷下去,后方对着孟朝鼓胀垒实的腹部肌肉。
闻恬被这突兀又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发懵,睁圆眼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孟朝面色发沉, 一语不发地捏住闻恬后面的尾巴, 扯开的时候, 裤腰被曲别针带着掀起一点,露出里面和短裤相同颜色的布料,还没看清就弹了回去。
孟朝喉咙发紧,佯装镇定道:“哪来的啊,没事儿带这个做什么?”
闻恬看了他手里的尾巴一眼, 像是恍然想起, “是朋、朋友给我带的, 我忘了。”
“朋友?”孟朝酸气冲天地重复了遍,差点冷笑出来。
闻恬身边能有什么正经朋友,喜欢给他带这种东西。
离开闻恬这东西就看得没那么顺眼了,孟朝把尾巴扔进垃圾桶,目光又落回到闻恬身上,“你有好好吃饭吗,你在学他们那些omega减肥?”
闻恬怔了怔摇头,乖乖道:“没有减肥,我有好好吃饭。”
孟朝挑起眉道:“一日三餐都没落?那怎么看起来,你比上次见面还小只。”
他还为了佐证,用宽大的掌心在闻恬后腰上笔划了一下,一掌余就能把闻恬的腰全部覆盖住。
闻恬:“……”
孟朝嘴角翘起,捏住闻恬脸颊,耍混道:“你说你这么小一点,还带个小尾巴在街上晃,那些男人的眼神都快扒了你衣服了。吃胖点,不至于他们想亲你的时候,你没力气推。”
闻恬脑袋冒烟,因为被掐着软脸蛋,说话也有些含糊:“又不是我想这么瘦的。”
可能是体质缘故,不管他吃再多,或者有意识地去增肥,最后的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轻。
孟朝被他软软的声音叫得心痒,抓起他手指尖像狗狗一样又嘬又磨,逼得闻恬咬唇呜咽了声才善罢甘休,“你就是小,不瘦,肉长的地方我都很喜欢。”
趁闻恬还没反应过来,孟朝促狭挑起眉梢,故意笑道:“而且摸起来也特别舒服,江璟有没有和你说过?”
闻恬愣了愣,脸颊晕出红,瞪了孟朝几眼,磕巴道:“你、你有病。”
孟朝真是爱死了他这副模样。
听不得污言秽语,一听就急得红眼,有时候还会骂你一下的样子格外可爱,孟朝很吃闻恬这一套。
“我都受伤了,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孟朝晃了晃手背,蚯蚓般的粗长痂口,在闻恬眼前划过。
这伤是打沈之绪弄下的,但他没想过邀功,也没想过让闻恬知道,只是在闻恬看着的时候,心里生出了想让他哄一哄的渴求。
闻恬单纯又心软,孟朝吃定了他这一点,果不其然,闻恬听完微微皱眉,小声问道:“你这个怎么弄的,严重吗?”
孟朝嘴角笑容倏地加深,“没事,被狗咬的,打过狂犬疫苗了。”
闻恬嘴唇抿了又抿,无语片刻,说:“孟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不蠢。”
孟朝冲他笑,眉骨硬挺的一张脸满是笑意,半真半假道:“真没事,但有点疼,要是你能亲一口就能好很多。”
闻恬听得想咬他,“我、我要回去了。”
孟朝跟在身后,“我送你。”
闻恬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就离这不远,你回去吃面吧。”
孟朝见他真没有要被送的意思,也不勉强,晃了晃通讯器:“那你回去后给我发条信息,别忘了啊。”-
刚回公寓楼不久,江璟打了个通话让闻恬来公司。
闻恬又失去了睡觉的机会,苦大仇深地躺了会儿,才来到办公室,里面没人,江璟还没到。
闻恬在办公室待了半天,才听到有脚步的声音。
他走到门口,探出个脑袋。
有两人朝这边走过来。
其中一人高大许多,面如冠玉,简单装束掩不住满身贵气。
而另一人明显是个omega,乌木般润泽柔和的发尾贴在耳侧,唇如桃瓣引人采撷,目含春水,看人一眼都酥进骨头。
连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我见犹怜,他亲昵地挽住江璟的肩膀,嗔道:“上将,您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闻恬表情有些僵。
……那是谁?
江璟表情没有松动,甚至在他开口一刻,走得更快了些,不用深究都知道是避嫌的态度。
omega愤恨地咬唇,拿他没辙,只能亦步亦趋跟着。
近来的安逸和风平浪静,粉饰了那条人人皆惧的传言,让闻恬都放松警惕,直到看到这幅场景,他脑袋里沉寂已久的警铃才姗姗作响。
看omega对江璟的态度,是讨好且小心翼翼的,但江璟却表现得很厌烦,是不是因为腻了,马上要和传言中说的一样毁掉?
江璟在电话里没说让他来干什么,但闻恬现在忍不住猜测。
或许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他最后的下场也会是这样。
闻恬脑袋乱如麻团,眼见两人要靠近办公室,他抿了抿唇,慌张躲进了长约一米的办公桌底下。
门被打开又回弹。
江璟冷冷注视着身侧的omega,目光像削铁如泥的刀片:“你怎么还跟着我?”
omega瑟缩了下,声如蚊蚋:“我喜欢您,想跟着您。您看在外交官的面子上,就让我待在您旁边吧,我什么都会干,也不会惹您烦……”
——他是外交官送来的人。
外交官根基不稳,想要稳固自己的权势,第一个想攀附的就是声名远扬的江璟。
先是送了大批价格不菲的礼品,再是挑中他送过来。
他是他们星球姿色上乘的,外交官承诺给他一大笔钱,等江璟厌倦他对他动手时,会第一时间把他送医院,接受顶级医生的治疗,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他知道自己会受点皮肉之苦,但那又怎么样,有钱比得过任何磨难。
omega正想着,突然听到江璟冷冰冰的声音,不含一丝情感:“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没长耳朵。”
江璟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兀自坐到桌前处理文件,“不管你是谁送过来的,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看他面子。况且这种硬塞的行为,说难听点——叫骚扰。”
“你是想自己出去,还是我报警。”
omega面色蓦地一变:“骚,骚扰,你说我在骚扰你?”
脸面仿佛被剥下来肆意碾磨般,omega脸皮火辣辣疼,连太阳穴都在抽动。
他感觉到不可置信。
他以为江璟只是有臭毛病,装模作样拒绝几次就把他留下来了,毕竟他完全符合江璟喜欢的类型。但没想到江璟态度坚决,甚至用骚扰来形容他。
好歹是一个上将,起码要做到识时务、知好歹。
他是外交官送来的人,江璟怎么胆敢用这种目中无人的轻慢态度对他。
omega优柔的笑容褪去:“话别说那么难听,也别一副受害者的派头,你喜欢我这种类型的omega、喜欢虐待他们的事,早就传遍全星际了,人人都怕你,难不成你是个瞎子看不到吗!”
江璟掀起眼皮看他,神情如常道:“你是个成年人,我以为你会明辨是非和真假,在事情没有盖章定论前保持理性。”
“但显然你不会,鉴于这一点,我还是直接告诉你。”
“我从来没碰过任何一个omega,谣言是别人编造,虐待的事是子虚乌有,喜欢你这种类型是天方夜谭——还有哪点不清楚?”
这下不仅是omega,连闻恬都愣住了,下意识抬起了头。
脑袋磕到坚硬木面,痛得闻恬“呜”了声,低弱的叫声像湖面漾开的波纹,马上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
江璟循声低头看去,接着瞳孔猛地一缩。
桌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个小男生。
乌发雪肤,眼睛水光漉漉,软小的身体就是在逼仄桌底也显得小极了,双手抱着膝盖,可怜、发懵地仰头和他对视。
江璟垂眼看着这个惯会装可怜的家伙。
本来腿就细,以这样的姿势蹲着,他甚至能看到往里面,那鼓起的腿根,和绷着根部的棉白布料。
过了好半晌,江璟缓慢躬下腰,伸手覆住了闻恬温软的下唇。
闻恬表情又呆又茫然,软着声道:“上、上将?”
江璟眸光被他喊得一暗。
闻恬眼睫慌张地颤着,正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只大手蓦地覆过来,闻恬下巴被擒住。
江璟喉咙微滚,低头嘬住他下面的唇肉,重重抵着来回舔磨。
闻恬湿软嘴巴被□□,弱弱推拒的手臂也被捉住,殷红唇瓣很快肿胀起来,江璟呼吸渐沉,在他眼下、脸颊断断续续落下吻,又含住柔软的唇。
闻恬被吻得整个人都在发颤,泛粉的膝盖湿哒哒全是水,怕被另一个人听到,他还要很努力地克制住甜腻的喘息。
江璟不知餍足地亲了几分钟才松开,唇色被闻恬咬红了,从喉咙滚出的声音也哑得可怕,闻恬听到他说:“躲在这里做什么,偷偷干坏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为很狗-
最近天气变冷了,宝子们注意添衣
第46章、甜O训练 别气我了(一更)
“我没有……”
闻恬晕乎乎地皱着眉, 攥着衣角的指尖都是红的,他被江璟调笑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恼:“我就是喜欢在这里待着, 不行吗。”
他以为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江璟会当作没看到他,但江璟不仅没有,还问他这种问题。
闻恬小脸表情郁郁。
江璟没对他的说辞作出什么反应,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想把闻恬拉出来。
闻恬把自己缩成鹌鹑, 边偏头躲,边哼哼唧唧地问:“你要干什么?”
“你先出来,蹲那里对脊椎不好。”
“我、我不要。”闻恬眼睛乱瞟,避开江璟伸过来的长手, 语气一惯很软, 但很坚定。
江璟眸光微闪, 沉默蜷回手指。
闻恬抬起圆眼偷偷观察他了一下, 对上江璟晦暗的目光,马上小声补充道:“我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出去?”
江璟挑起眉看他。
闻恬现在是坐在地上的姿势, 丰腴的肉被地面压出粉白, 大腿那点雪白的肉都从裤边挤了出来, 人软的跟块豆腐似的,嘴巴被亲傻般微微张着。
怎么看,都确实是不适合见人的样子。
江璟扫了眼前面表情难看的omega,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翘起, “听都听到了, 他也知道我干了什么, 再躲有什么用。”
江璟说的没错,但闻恬是个脸皮薄还怕出丑的,第一时间就想要反驳,但拼命地在脑袋里搜刮词汇,也没想到怎么说,急得眼尾都红了。
怕真把人急哭,江璟目光微移,闲散的语气冷硬起来:“还不走?”
omega不用他下逐客令也待不下去了,表情凶狠难堪,连去看是谁的心思都没有。
原来是已经有人了,所以才瞧不上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身居高位的人都有一副假正经的臭毛病。
还当着他面亲,怎么不死!
omega气急败坏,摔门而出,把房子都震得响了三响。
江璟眼皮都没动一下,重新看向桌底下的小男生,“现在能不能出来了?”
闻恬觑了他一眼,白皙手掌撑在地面,小心翼翼地从桌底挪了出来。
他被亲晕乎了,起来时踉跄了几下,被江璟扶着才站稳。
那截线条柔软的腰身有些热,嫣红嘴唇被嘬出鲜润的水光,衣领散乱,配上雪白的脸蛋,活像被霸凌过的小可伶,全身上下连根头发丝都似乎在对江璟说——“你能不能做个人”。
江璟难得没说什么。
闻恬拽了拽衣角,把掉了点的白袜提上来。
他对江璟刚刚否认传闻的事有些好奇,想问得更清楚些,但又没有立场。
不管怎么说,都是别人的私事。
闻恬把好奇的心思压下去,犹豫着道:“您把我叫过来,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是。”江璟下颚点了点,没否认,“过几天有一场为期半个月的封闭训练,地点在边区,要求实战科全员参与。我提前收到了通知,先告诉你一声。”
闻恬微怔,下意识就道:“我可不可以不去?”
江璟挑了下眉,神色有几分耐人寻味,他知道闻恬为什么不想去,但他就是故意不问。
过了几秒,闻恬憋不住了,脸蛋涨红,急得磕巴起来:“您知道我的成绩,很、很烂,去那种地方我待不了多久的,所以能不能别要我去……”
江璟垂下眼,“你不想去?”
闻恬眼巴巴望着他,秀气眉毛蹙在一起,很可怜地软声道:“嗯,不想。”
那语气怂兮兮的,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很丢脸。
“可以不去。”
江璟盯着他的脸,吐出闻恬想听的那句话,但没等闻恬松完那口气,又悠悠开口:“但是会扣学分。”
闻恬:“……”
“学分方面不归我管。”江璟实话实话,“有专门监管的部门,如果你不去,他们会以缺勤的名义扣掉你的学分。”
闻恬听出来江璟做不了主,小脸都快皱起来,闷闷不乐的。
军校为了让学生严于律己,塑造优良作风,对学分方面掌控非常严格,扣容易、加很难,一分能拉数百人。
每年都会有因为学分不够毕不了业的学生,数量惊人。
闻恬郁闷了儿,抬起脸:“那您叫我来,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件事吗?”
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不管是发条信息,或者让裴恩送他的时候顺带告一声,都要省事的多。
江璟掀起眼皮,语调懒沉:“通知你只是顺带的。等会我开完会,带你去吃饭。”
闻恬小幅度侧了下头,困惑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带我去?”
江璟翻了几下文件,面不改色道:“你自己吃的没有营养。马上要去训练,带你吃胖点,从明天开始,你下课直接来公司,我没空就让裴恩带你去。”
闻恬愣了愣,乖乖点了下头。
封闭训练前几天,闻恬一直在上课。
江璟也如他所说,如果不忙,每天都会带闻恬去吃饭,顿顿都堪称营养大补。一来二去,闻恬还真胖了几斤,虽然外表没什么变化,但精气神还是好了不少-
封闭训练的日子眨眼就到。
闻恬没赖床,到了指定地点,前往接学生的悬浮大巴已经稳稳当当停在路边,一条长龙从车门前开始排,排了有几米长。
闻恬乖乖缀在队伍最末尾。
地表被炙烤到发烫,车厢里的冷气烘出来,勉强驱散了些汗,闻恬不太舒服,想赶紧上车。
但没能如他愿,前方车门大开,学生一个一个上去,把证件交给上面的教官过目,教官挨个核实身份,队伍挪动得相当慢。
闻恬抿着唇,嘴唇轻张吐出口气,他努力踮起脚,想数数前面还有多少人,目光一移恰巧对上车厢内教官的眼睛。
那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
面部轮廓深如刀刻,军装下的肌肉几欲要喷薄而出,蕴藏着极强的力量,身材比普通男性还要挺拓半分,眼中泛着凶戾如狼的冷光。
他和江璟一样,都有在沙场浴血过的血腥气,只不过江璟有所收敛,某些时刻甚至是温雅贵气的,他却无时无刻散发着野性,令人唇齿发寒。
闻恬舔舔唇,低垂下眼睫,不敢再看。
封闭训练具有私密性质,要求通讯器全程关机,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闻恬把通讯器拿出来,手指挪到关机键,忽然瞥见上面的一条未读讯息,是曲玉发来的-
曲玉:我们班过两天就去边区。
像是在单纯通知一下,告诉闻恬他也会去。
闻恬不知道回什么,索性没回,关了机准备上车。
“你站住。”
稍显喧杂的车厢瞬间安静下来,意识到声音是那位从开始便缄默不语的教官发出来的,闻恬脚步倏地停住。
这次随行的教官他们都有所耳闻——原青延。
冷漠、话少、雷厉风行,被戏称为锯了嘴的玉面阎罗,因为若非必要,他能一整天不说话。
他不会和人闲谈,工作以外的交流都被他当废话处理,以往学生也只有在训练的时候才能听到他张开金嘴下命令。
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在训练没开始的前夕,他就说了句可以归结于无意义范围内的废话。
这种反常,让其余学生都忍不住把视线聚集在原青延,以及他正前方,刚迈上第一个台阶,细直小腿微弯的闻恬身上。
闻恬怔愣了下,不懂自己怎么被盯上了,他被盯得脸有点发烧,懵懵地看了眼原青延,小声道:“教官,怎、怎么了?”
原青延在他开口的一瞬,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黝黑的眼睛凌厉逼人。
闻恬有点怕他这样,紧张抿了抿嘴唇,踩住台阶的小腿好像在发软,但原青延不说话,他也不敢再问。
只能等原青延先开口。
空气紧绷了几秒,被军靴清亮稳健的声音打破。
原青延走近几步,一瞬不瞬低头看着暴露在阳光下的闻恬,很有耐心地,说出今天第二句废话。
“你上错车了,这辆车要开去边区进行封闭训练,不是去游乐场游玩。”
闻恬愣道:“……我没有上错车。”
原青延先是毫无温度地瞥了他一眼,接着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人。
闻恬跟着看过去,他身后乌泱泱一群人,全都比他大一型号,肌肉紧实肩膀宽阔,和他完全不像同一个物种。
原青延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这是嫌他太弱,不像是去训练的学生。
闻恬耷拉下眼皮,拿出一张证件,横在原青延面前,“这是我的学生证,我确实是实战科的,也没坐错车,没骗你。”
原青延连去查证的功夫都懒得做,眼神凶冷地盯着闻恬:“不管证件是真的,还是你伪造的,你不适合去边区,我会向上级请示,你回去吧。”
他声音很低很冷,沉着嗓子时,像猛兽进食前在低吼。
闻恬皱起眉,“为什么?”
原青延神色自若道:“边区气候恶劣,训练强度大,我不想把一个随时可能晕倒的麻烦带在身边,拖全连的进度。况且,如果你晕了,那里没有医生给你治。”
“你太娇了,”顿了顿,看着闻恬瞬间抿紧的唇,原青延又皱了下眉,“我意思是,你去不了那种地方。”
闻恬肩膀微抖,因为丢脸眼圈不可自抑地泛红。
不管之前再怎么想退缩,他现在都被原青延几句话刺得不想走了。
闻恬把下唇咬出白道,睫毛细抖,哪怕很努力在忍,眼睛也模糊起来,“……你,不管怎么样都不肯让我上车,对吗?”
原青延本来想说是,他向来不是含蓄会照顾别人情绪的那类人,但不知怎么的,在看到闻恬泛红的漂亮眼尾和黏上水雾的眼梢,又鬼使神差改口:“不是。”
“那是什么?”
闻恬微薄的眼皮嫣红一片,一生气、一委屈胆子都跟着上来了,“你就是这个意思,嫌我太弱了,不然为什么别人都不拦,你、你只拦我。”
原青延微眯起眼。
他是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人,别人都怵他沾过人命,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对话——这种像是在男朋友面前骄纵发脾气的语气。
“那是事实。”原青延很久才开口说话,首先肯定了闻恬口中嫌他弱的事实。
“我看过实战科的体测成绩,不出意外你应该是那个全科为零的人,我不让你去,是在为你的命着想。”
闻恬气得喘了好几口气,他被晒得难受,实在不想和原青延再这样干耗下去。
他舔了下干燥起皮的嘴唇,硬把眼泪憋回去,磕巴道:“我不用你着想,我能、能坚持的,你让我上去。”
原青延周身气息莫测,他觑了眼闻恬细得单手可握的雪白小腿,“你的身体条件不像你嘴巴能逞能,你不能保证你不会给我添麻烦,不会掉队。”
正午日光毒辣,几乎要把人灼穿,闻恬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又被晒了半小时,现在肠胃都搅在一起。
闻恬受不住地抓紧扶杆,没心情理会原青延的质疑,商量似的低声道:“我有点晕,你先、先让我上车好不好?”
原青延下颚线紧绷,狐疑地盯紧他那张脸。
闻恬是真的晕,还很想吐,眼神逐渐发虚,几绺湿发贴在耳侧,皮肤剔透到近乎于润玉色泽。
他见原青延不表态,不死心又问了遍:“可以吗,教官?”
一把软绵绵的嗓子,尾调拖着,隐含讨好地乖乖叫他教官……
原青延蠕动了下嘴唇,几秒后,极不情愿、别扭地“嗯”了声。
那个字溢出来,闻恬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先意外了一下。
闻恬木讷地说了声谢谢,忍着眩晕迈上台阶,在经过原青延时,听见他问:“你平时也这样吗?别人说不得,说几句就哭,就要生气?”
闻恬:“……”
闻恬以为他又是来故意气人的,但原青延神情专注认真,似乎确实是对这个问题持有好奇心。
原青延声音发沉:“刚刚我只是在说实话,你为什么哭。”
两侧过道投过来看戏的目光,闻恬把红通通的手指蜷进衣袖里,窘迫地抿紧唇,如果江璟在这里,就能发现,他是真有点不高兴了。
“我没哭,哭也和你没关系。”
闻恬抬起黏糊糊的眼睫,抓了抓手指,“你能别气我了吗?”
原青延微怔。
闻恬不想再理原青延,自顾自往前走,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微阖起眼。
他是真被晒狠了,晕晕的,肠胃酸软,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都听不清。
等最后一位学生上车,原青延吩咐司机关门,扭头按照名单核对人员。
目光在滑过靠窗位置时微微一顿。
闻恬恹恹靠在车背上,眼睛紧闭似乎睡着了,他脸颊被晒得像纸般苍白,嘴唇却格外殷红,一张一合、吐着热气。
原青延沉沉观察了闻恬几秒,忽然嘲弄地勾了勾唇角——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前线摸爬滚打十几年,活成了看别人卖几下可怜,马上就心软的蠢蛋。
唇角重新扳平,原青延调转方向,往副驾驶走去。
……
大巴一路颠簸,将近六小时才驶到边区。
众人在组织下有序离车,脚板刚踩地,就被一阵含沙带砾的风兜头吹过来,吃了满嘴土。
“这什么破地方,路歪七扭八的,颠一路我胃酸都快吐出来了!”
“有水没有?我刚吐了阵,太恶心了。”
“有个屁,人家规定不让带任何东西,我上哪儿给你找水喝?撒泡尿自己捧着喝吧。”
“这地方是苍蝇都不愿意来,训练就训练,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训什么?训练基地那么大地儿是放不下我们了?”
“行了,都小点声,别让教官听到。”
七嘴八舌的喧闹声,在高耸山峰围拢起来的空地间徘徊。
太阳渐渐沉到谷底,夜色四合。
他们所在的地方道路崎岖,远处蛰伏着巍峨重叠的峰峦,十里之内没有光源、也没有水源,风声肆虐。
——环境确实如原青延口中那般恶劣。
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新兵蛋子,待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叫苦连天的和丢了几百万一样悲痛。
原青延不同,他见过更不适宜居住的环境,这对他来说还算不了什么。
前线清剿星寇,每天都在死人,那里血流如河,腐尸遍野,甚至还有蛆虫在骸骨里啃食烂肉,在这种地方待一晚,会觉得这里简直和舒适圈差不多。
“都站好,”原青延肃然站在车前,唇角平直,“看看有没有少人。”
口令一下,闹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左右巡视自己的同伴在不在。
原青延双手背负,犀利的眼神一寸寸挪过。
而后倏然停下。
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小男生,迷糊站在冒着尾气的大巴旁,眼睫恹恹下垂,有人搭话也不理。
他的脸色比在车上时愈加苍白,嘴唇鲜润殷红,可能是有点发烧,面颊红透显得异常秾艳,本就纤薄的身躯被强风猛吹,像随时能被刮跑。
原青延神色来回转换,最后往前走了几步,高壮的一人堵在闻恬面前,嘴巴张了张,想问他是不是难受,刚吐出一个字便及时刹住车。
闻恬没领会他的意思,递过来奇怪的眼神:“?”
原青延一怔,蓦地闭紧嘴,极迅速又僵硬转过头,越想越觉得自己鬼迷心窍。
……他难受是自食恶果,早让他乖乖回去了,现在这样怨谁?
原青延把问话吞回去,嘴唇微抿,冲闻恬吐出两个字:“麻烦。”
闻恬:“……”
你这样的人,放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
原青延没理会闻恬难看的脸色,扭过头,不容置喙道:“等下我会按照名单叫人,叫到名字的过来我这里领帐篷和训练服。帐篷有编号,和学号对应。”
“领完帐篷,所有人去司机那里领包裹,里面装着日用品,每人只有一份,保管好,丢了没人给你补。”
凶兽似的眼神锁着众人,脸上一点笑意找不见:“每天七点、两点半准时吹集合哨,自己把握好时间,迟到的罚跑三公里,我不会留情,少跑一米都不行。”
狂风骤虐的空地下,分成两股人流,一股领帐篷、一股领日用品,和谐的场景和顽劣的境地分外不搭。
原青延派发完帐篷,先找了个地方把自己的帐篷驻扎好,而后挨个检查其他人的安全隐患。
一些细碎、繁杂的工作做完,天色又暗了大半截,原青延拖着壮硕的身子,拉开帐篷链,一头扎到了铺平的被褥上。
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高强度,再苦再累,外人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他自己也感觉不到,只有躺在床上,那股疲惫感才泄洪般四下喷炸。
原青延紧闭着眼,右手滑到紧紧扣在最上方的扣子前。
第一颗刚解开,他猛地睁开眼,如刀削般硬阔的脸往旁边侧去——那里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就睡在他旁边。
原青延咬着牙,咬肌因此鼓起来一些,目光一如表情般冷厉黑寒,他冷冷朝闯入者道:“什么人,跑我帐篷里做什么?”
旁边的人很老实很乖,不会乱动,呼吸声都是轻轻的。
他睡得熟,没搭理原青延。
原青延伸过大手。
他是常年握枪的人,那只手宽大有力,指节粗长,皮肉上起着粗粝的厚茧,轻而易举便擒住了身侧的人。那人被攥着手腕,受力往前倾了倾,几乎钻进了原青延怀里。
原青延第一反应是,这人细皮嫩肉的,特别软,他再用点力,这人就活不成了。
第二反应是,香。
和他所交涉过的,那些庸脂俗粉、刻意喷香水的人不同,这股香味淡淡的,从衣领散出来,不张扬也不惹人厌烦。
太奇怪了,又香、又软。
大教官前半辈子都在死人堆里过活,和一帮大老爷们相依为命,他印象中,所有人摸上去都是又硬又硌的,放鼻子前还有股酸臭汗味,哪里碰过这种人。
原青延眉头拧起,表情极为不解,正心神晃荡,忽然听见一下细软的叫声。
人似乎是被抓得难受了,开始不舒服地软声哼哼,原青延被他哼得一愣,手下微松,那人逮住机会抽回手,翻了个身像团猫似的蜷在一起,细软的腰挤进原青延怀里。
原青延死死拧起眉头,有那么几秒,甚至都忘了怎么控制四肢。
半晌,他深深地、强行吸了口气,大手按在对方腰上想推走,但那人“呜”了声,似乎感觉到冷,又往原青延胸膛挤了挤。
……是故意的吗?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原青延肩背僵直,平时负重跑步几公里下来都相当平稳的呼吸,此刻乱得一塌糊涂。
他莫名其妙的,保持这个动作好几分钟。
而后猝然回过神,喉咙仓促滑动几下,原青延咬了咬舌尖,克制自己别胡想下去。
原青延支起手肘,大手胡乱往虚空摸,直到摸到灯状物体,按下了开关。
暖光的光晕霎时照亮狭小的帐篷,说来也好笑,灯亮起来原青延才没感觉那么慌乱,乱跳的心脏勉强恢复平稳。
在战场上游刃有余、脸色都不变的阎王,会因为一个乱闯进来的小鬼心神大乱。
说出去可能都没有人会相信。
借着灯光,原青延低头去看那个不仅跑错地方、甚至在他床上睡得相当安稳的人,那张脸很小,巴掌那么大,在微光下显得恬静柔顺。
非常凑巧,是白天那位稍微被他凶了两句,就气得红眼睛的漂亮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磕头-
第47章、甜O电话 “美女要失身了。”(二更)
小男生睡得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张脸白生生的, 稠墨般的碎发划过眉眼,嘴唇靡艳水红, 领口下一身娇养出的肤肉雪白细柔,漂亮到让人失神。
原青延忽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前线作战时的日子。
那是段相当枯燥乏味的人生经历,打完仗回到军营,面对的都是一群饥渴忍耐的男兵。
长期被迫戒欲的生活,让每个人都憋着股火,一到晚上, 就在军营里过嘴瘾、怪笑调侃,提自己遇到过的漂亮女生。
作战太苦太累了,所以这些几乎成了男兵们乐此不疲的话题。
原青延向来不参与这些话题,每次他们说, 他就在旁边安静做自己的事情, 偶尔被提到也含糊敷衍过, 他对这些不感冒也不是重欲的人。
没有人能让他产生欲望。
——在此之前。
淡淡的光晕像一绺稀烟, 原青延刀削般的面庞隐没在其中,不太平和的眼睛幽深可怖,垂下眼皮, 目光钉死在闻恬乖纯的脸上。
原青延浓黑的眼睛缓慢浮出几分苦恼茫然的情绪, 不知道该怎么来对待这个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喊痛喊不舒服的小男生。
如果现在把他拽起来, 肯定又要哭了吧。
他都能想象闻恬起来后,那副茫然又羞耻的表情,紧紧抿着唇,憋着眼泪。
但如果不叫他起来,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明早起来被别人发现怎么办?他要怎么解释?
原青延脑袋混混乱乱, 在拽不拽之间来回犹豫。
空气静得犹如凝滞, 小男生忽然翻了个身, 似乎感觉到热,把那只白皙细软的手臂从被单里伸了出来,随手往旁边一搭——搭到了原青延腿边。
软软绵绵的触感,像是无数把尖刺一样,细细密密扎过大腿。
原青延后脑发麻,已然忘记自己应该把闻恬拽起来赶走的事情。
他猛地站起来,连看闻恬一眼都不敢,慌忙拉开链子走出了帐篷。
几乎是落荒而逃。
……
翌日。
闻恬坐起来,小小打了个呵欠,他困倦地揉了揉睡得发粉发热的脸蛋,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现在在哪儿。
睡眠是最好的调剂药,睡饱一觉昨天肠胃绞痛、头昏脑胀的症状都好了不少,估计再睡一觉,就全好了。
闻恬抿唇掀开身上的被子,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才想起来现在在荒芜的边区。
有些发粉的小手拉开帐篷,闻恬慢腾腾探出个脑袋。
现在应该还早,太阳停在地平线欲升未升,缭绕的清晨雾气,覆在层叠起伏的峰峦上。
离集合哨还有一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学生从帐篷里出来,右手捏着迷彩训练服,旁若无人地掀起常服,露出悍利挺拓的上半身。
还有些人脱下了裤子,随手丢到了地上。
闻恬盯着眼前的画面看了几秒,表情慢慢变得呆愣,揪着帐篷的手指尖发起颤,眼前一幕给他冲击太大,他一时都忘了缩回去。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
换衣服,为、为什么不在自己帐篷里换?
闻恬这种小男生,保守又怕生,换衣服都要把帐篷拉得严严实实才敢换,公共浴室、水池之类的场所去都不敢去,哪里看过这种大型脱衣现场,整个人红成小番茄,头发丝都快烧着了。
“……操。”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的叫声,那人看到闻恬,像被耍了流氓似的,马上揪起脱落一半的裤子,把裤腰带重新系了回去。
他身侧的男生觑见,诧异一瞬,调笑道:“你他妈搞什么,都是大男人脱个衣服有什么稀奇的,搞得谁爱看你一样,跟个小媳妇似的。”
“赶紧的吧,别磨磨蹭蹭的,等会儿就吹哨了。”
“哎,不是,我……操没法儿说。”那人面色奇怪,憋了憋,那条攥着裤带的手反而抓得更紧。
周围的嘲笑声因为他这个动作越发的放肆:“去学校澡堂洗澡,没进门你内裤都脱干净了,之前没害臊,现在到野外害臊开了?有女的我不说了,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女的……”
调笑的那人嘴巴不停地挤兑着,在侧身余光看到闻恬后,刹那间陷入了安静。
半晌,非常不自在地开始揪起裤子,眼神闪躲,吞吞吐吐地:“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刚刚。”
闻恬受惊地睁着眼,那张刚睡醒的脸蛋红似春桃,嘴唇更是红得怪异,被自己舔了一下,覆了润润一层水光,鲜嫩的让人恨不得咬进嘴里。
年轻人晨起本就容易冲动,闻恬无意识的一眼,让他腹部猛然窜起火。
很奇怪,他刚刚那番话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了。
都是男的,他别扭什么?
被闻恬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他为什么要傻逼的揪裤子?
“我去换衣服了。”闻恬受不了这个古怪的气氛,结结巴巴说完,把烧红的脑袋塞回帐篷里。
死寂的人群重新动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了句:“……这以后还怎么训练。”-
闻恬在帐篷里换完训练服,才磨磨蹭蹭拉开链子。
从帐篷直起膝盖时,直愣愣对上原青延那张又冰又凶的脸,猝不及防的,脑袋差点怼到他下巴。
闻恬后退两步,惊魂未定地望向原青延。
他似乎没睡好,眼下青黑一片,身上也环绕着股颓气,让那张上坟似的冰块脸,看起来更让人心惊肉跳。
闻恬睫毛抖了抖,小声喊道:“教官?”
原青延薄唇轻扯,脸上蕴着冬寒般的冷意,眼睛看着闻恬,苍冷的手指点了点他旁边的帐篷,冷声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帐篷吗?”
闻恬垂下眼,像做错事的小动物,很乖的:“……不知道。”
原青延几乎是倏地横起剑眉,“不知道你还敢睡!我给你发的帐篷让狗叼走了?自己不睡睡别人的。”
闻恬瑟缩了下,他不知道原青延干嘛那么生气,纳闷的同时,声音也被吓软了:“我、我昨天太困了,而且不会搭帐篷。看见里面没人,我就……”
原青延深吸一口气,忍耐着说:“你连搭帐篷都不会,往后更艰难更危险的训练层出不穷,你怎么待下去?你现在后悔,想打道回府还来得及,我马上让司机送你回去。”
“你应该对学分很看重,所以才非要跟来,我理解,但如果命都没了,学分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闻恬听完,“哦”了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摆明了在敷衍他。
原青延气得拧眉,眼中划过浓稠的暗色,嘴唇掀开一点,蓦地瞥见什么。
训练服领子很低,能看到闻恬颈侧往下延伸的肤肉上,那一点软白的肤色。
让他猛然想起来,昨天小男生安静躺在帐篷里,睡得安稳平静的乖顺模样。
很乖,像他养过的小仓鼠,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是安安静静的,连气都不敢大喘的样子。
原青延脸色微变,肩颈绷紧,没再和闻恬说话,转身往另一处走。
那脚步,对于常年当兵、步伐练得稳重踏实的人来说,堪称有点急了,像是办了什么坏事,心虚逃跑。
闻恬莫名其妙看着原青延远去的背影,无声地抿了抿唇,拿起牙杯去接水。
男生们洗的都很快,闻恬没用多少时间就排上队洗完了脸,快回到自己帐篷前时,手腕忽然被谁攥住,拉进了另一个昏暗的帐篷里。
闻恬惊惶一瞬,听见对方及时说:“有人找你。”
一张比较普通的面孔,闻恬见过几次,是实战科的人。
闻恬稍微平复狂跳的心,清凌凌的眼睛往过一挪,瞄见了对方手中的通讯器,屏幕上显示通话中。
闻恬愣了愣,小声问道:“通讯器不是已经上交了吗?”
那人脸色有点红,摸了摸鼻尖,满不在乎道:“谁会真的乖乖上交啊,一个上交了,另一个自己偷偷藏着呗。”
闻恬一个乖学生理解不了他们的作风,勉强点点头,问道:“是谁找我?”
那人又把通讯器往过递:“你自己听就知道了,我先出去,你们说完再出来,注意点时间啊,快吹哨了。”
闻恬“嗯”了声,从他手中接过通讯器。
对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闻恬把通讯器放到耳边的一刻,就听到熟悉的、戏谑又含笑的声音传来:“小妹妹,有没有想我?”
闻恬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拧起眉尖,飞速左右看了眼,羞耻道:“你、你好好说话。”
“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孟朝刚起床没多久,穿着黑短袖运动裤,没个正形斜躺床上,唇角勾着弧度:“不喜欢我叫你小妹妹,那叫什么,恬美女?”
“孟朝!”闻恬咬唇,明明很生气,还要顾及别人发现,声音小小的。
“哎。”孟朝恬不知耻应了下,想到现在闻恬羞恼的表情,心情好得不得了,“你在干什么呢,自己在外头,有没有偷偷哭鼻子。”
闻恬很难过。
他已经被原青延气过了,现在还要被孟朝气。
忽略孟朝后面调侃的话,闻恬撇撇嘴,小声道:“没干什么,洗完漱准备集合训练了。”
孟朝拉长音哦了声,倚着被褥的腰背挺起,故意放低声音道:“要不要和曲玉说说话,他想死你了。”
没等闻恬回话,那边响起拖鞋踢踏的动静,一阵细小推拒声后,响起一个独属于青年青涩的、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滚,你是不是有病。”
孟朝笑的欠打:“你确定不接?耳朵都快竖到我这儿来了,而且从刚刚起,你这游戏人物就没动过了吧。”
砰——
曲玉冷着张臭脸从座位上起来,走进浴室,留给孟朝一扇无情的门。
孟朝自讨没趣,耸了耸肩,重新回到床上。
“听说你们教官是原青延啊,他人怎么样?”
“挺凶。”闻恬想了想,“今天还凶我了。”
孟朝意外地挑起眉,想到闻恬那乖乖的样子,怎么也不是让人舍得凶的,懒声问:“凶你?为什么。”
闻恬老实巴交道:“因为我懒得弄自己的帐篷,睡了他的,他生气了。”
孟朝:“……”
孟朝嘴角笑意收了收,“闻恬。”
闻恬敏锐地察觉到气压低下来,孟朝漫不经心地翘起腿,眼睫下浮出微不可查的寒意,声音也像淬了冰,是闻恬从来没听过的,“我们两个还不够?”
闻恬没听懂,讷讷道:“什么意思?”
大概是感觉到闻恬有些害怕,孟朝语气重归平静,但带了几分认真,“没什么意思,我现在突然想快点去,不然我有点怕……美女要失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在喝醋啊,酸到我家了(。
第48章、甜O攀岩 棒打鸳鸯(三更)
闻恬嘴巴笨脑子也笨, 把孟朝说的话理解为又在气他。
安分乖顺的小可怜,哪怕被这样调侃, 也只是默默生了会闷气,小声小气和孟朝说自己要去训练了。
就把通话一挂,掀开帐篷走了出来。
在外面候着的男人,瞥见闻恬红通通的眼眶,登时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起来,笨嘴拙舌地安慰:“你, 你怎么了?别哭啊,打个电话怎么就哭了……”
闻恬脸蛋有些酡红,吸了吸鼻尖,“我没事, 谢谢你把通讯器借给我。”
闻恬主动贴近把通讯器还给男人。
柔软皙白的指尖划过神经分布众多的手掌心, 此时他们的距离是极近的, 近到可以看清他根根卷翘的睫毛、水红微鼓的唇肉, 仿佛还能闻到有热热的香气从轻张的湿软唇腔中传出来。
男人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那张漂亮的嫣红嘴唇。
已经很诱人了。
如果把他嘬肿弄烂,估计会更诱人。
“你怎么了?”
闻恬见他一直不说话, 有些担心, 忍不住叫了一声。
男人骤然清醒过来, 鼻尖沁出一丝冷汗,腰背倏地僵直,因为自己肮脏的心思,看都不敢看闻恬一眼。
“……没事,不客气, 以后要用也可以来找我。”
他开始庆幸当时耍小聪明, 留下了一个通讯器, 以至于现在有了,和闻恬下一次接触的便利。
集合哨适时吹起。
闻恬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往队伍走去。
第一个训练科目是户外攀岩。
原青延把众人带到由专业团队部署过的陡崖前,组织起准备工作。
陡崖大概五十米高度,侧面凸起的地方,像斧头劈过的一样。
原青延抱臂站在不远处,游刃有余地安排道:“自己绑好安全带,爬上去后就在原地等着,自行组织休息,不要乱跑。”
“开始吧。”
命令声一下,陡崖下蓄势待发的学生便开始寻找落脚点,往崖上攀爬,陆陆续续拉开差距。
很快,只剩下一人。
闻恬眼睫微颤,焦急无措地揪了下衣角,仰起红彤彤的小脸看他:“我、我不敢……”
空气一时陷入了沉默。
原青延个子完全能居高临下看闻恬,他冷飕飕凝视了闻恬片刻,手蓦地按住闻恬下半张脸,扫向他过了很久仍能看出红印的眼圈:“你又哭过了?”
和此时此情、此时要干的事情,完全不相干的一句话。
以至于闻恬都没反应过来。
“你到底有什么委屈,能一天到尾哭十回。”原青延皱着眉评价,“水人也没你那么爱哭。”
不怪大教官对闻恬哭的事情有独钟,军营里都是糙汉子,只掉血不掉泪,在没看到闻恬之前,他都快忘了人类能流眼泪这回事。
还能流那么多。
闻恬哪知道原青延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被掐着脸,面颊都陷进去两个窝,说话含糊不清、还软乎:“我没哭,不、不要掐我。”
原青延还真松了手,板着架子,口吻凶冷道:“你说你不敢,是忘了当时在大巴怎么说的了?你说你能坚持,就是这么坚持的?”
闻恬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闻恬舔了舔唇,用很小声别人不仔细都听不到的声音说:“我就是不敢,来之前,你也没说有攀岩。”
原青延听出来了,反倒是他的错。
闻恬连气都不敢大喘,老老实实待着,卷翘的睫毛也蔫蔫垂下,原青延是真拿他没办法。
如果换个人扭扭捏捏事那么多,原青延早让他收拾包袱滚蛋了。
但闻恬……或许是太小只了,原青延不屑于欺负他,又或许自己做了亏心事,不好意思苛待他。
总之大教官连哄带骗、软硬兼施,把闻恬骗上了陡崖,只不过刚开始就犯起难。
闻恬手指尖勾着嶙峋的岩石,脚下费力踩着落脚点,可惜他手臂太没劲了,其他人已经攀上大半截,他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青延啧了声,剑眉团成一结,三下五除二往劲瘦的腰上绑好绳索,往陡崖攀岩,停在闻恬稍高一点的地方。
“手给我。”
闻恬愣了下,把手乖乖递给原青延。
原青延握紧他手的一瞬,猛地瞳孔一缩,几乎是刹那间想起那晚的事。
他紧紧扣着小男生的手,逼那张漂亮的脸做出难受的表情……
他记得途中小男生好像是醒了一下,就一下,失神地看了原青延一眼,嫣红的眼皮又闭上。
很可惜,没看清混蛋的长相。
原青延狼狈地偏过头,眸光不自然闪动,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尽量语气平淡道:“你自己不能用点力吗?只有我一个人动,什么时候才能上去?”
“你想在在这里过夜吗?”
闻恬挺笨的,明明是讽刺的语调,他还被吓到似的,老老实实回答:“不、不想。”
“那就快点。”原青延毫不留情面地催促道。
闻恬不知道怎么做,无辜无害的圆眼茫然不解勾人得厉害,他只能尽可能地抓住所有能帮助他的东西,柔软的手指紧紧握住原青延的宽手,像攀附枝条生长的菟丝花。
原青延喉咙微滚,也抓得紧了点。
他的手很潮湿,在闻恬软得跟豆腐似的手指在他掌心里搓磨后,出的汗更多,有好几次都几乎快要握不住。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杂念。
好在闻恬没察觉他的异样,认认真真低着头找能落脚的地方。
只有他一个人在别扭两个人紧缠的手。
大教官表情依旧是冷静严肃的,仿佛真的只是在对待一个蠢笨一点的学生,如果忽略他红烫的耳廓、和刻意回避闻恬的视线的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闻恬总算在原青延帮助下,成功登上了崖顶。
其他人都已经休息老半天了。
闻恬脸烧得慌,不好意思地抿唇,有点自闭。
原青延管的事很多,所有后勤几乎都由他包揽,把闻恬送上来后,就转身去收拾绳索、锁套,闻恬喉咙干渴,坐在原地喝水。
几口水下肚,视野蓦地被一片白色覆盖。
面前突然出现个人,不无羞涩地对他道:“闻恬同学,我有事想和你说,这里人太多不方便,你能和我来一下吗?”
闻恬歪了下头,眼前这个人他没什么印象。
气质温吞,爱低着头,谦卑内敛,唯一有些特色的眼睛,也被藏在了厚重镜框后,毫无记忆点,老实说,放人群中连找都找不见。
闻恬拧起瓶盖,出于礼貌还有没记住同学的愧疚,小声说:“好,去哪里?”
青年笑而不语,示意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闻恬困惑却也没多问,乖顺跟在青年后面,走进深不见底的辽阔森林里。
大概十几分钟。
“同学,这里应该可以了。”闻恬抿唇,犹豫道,“已经走了很远了。”
有什么话非要走这么远说?
前面步伐雍容、和气质完全不符的青年,像是没听到闻恬说话一样,自顾自往森林深处走。
离来时的平地越来越远,从土里拔起来的树越高耸越奇特,青年一路上不说话甚至当闻恬不存在,哪怕是迟钝如闻恬,也感觉到事情不太对了。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那就改天吧。走太远我怕教官他们会担心。”
闻恬语速飞快地说完,转身想走,下一秒,他从脚底冒出股凉意,一路往上蔓延,侵蚀着皮肤上仅存的温度——他不能自主动了。
仿佛身体里侵入了其他人的意识,那个人在操控着他的身体,一直往前走,不让他离开。
和出租屋那次、和便利店那次一模一样。
可是,尤安分明不在这里。
那是谁,谁还能做出这种事?为什么做这种事?要把他带到哪里?有什么目的?
原青延他们呢,他们有没有碰到这种情况?
还有面前这个青年……为什么要找他,为什么又什么都不说。
闻恬急得快哭,乌黑的额发下沁出细汗,嘴唇控制不住发颤,他太慌了,眼里都浮出碎冰似的水色,泪眼汪汪的,像路边被遗弃的小动物似的,如果有人在这,肯定会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可前面的青年甚至连一次头也没回过。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出他的步伐很机械,甚至步调、步距都完全一致,像是被谁安装了道程序。
……
“闻恬呢?”
原青延收拾完绳索回来,下意识环绕一圈,没找到那个胆小漂亮的小男生,总是平直的薄削嘴唇抿得更紧。
地上坐的人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人接话道:“我好像看见有人找他,他俩一起朝林子里面走了。”
“谁找他?”
“不知道,没看清脸。”
原青延眯起眼,心里烦得厉害,训练完不好好在原地待着,跑林子里做什么?还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侧过头,冷峻的脸上神情莫测,沉声问道:“闻恬去了有多久了?”
“我也记不清了,当时爬上来都快累死了,我估摸着大概有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吧。也不知道聊什么,能聊那么久。”
原青延脸色更差,这是他走了有多久,两人就聊了多久,都聊到难舍难分不肯出来了!
“我猜啊……”
原青延转过头看那学生。
“我猜八成是两人看对眼了,这种封闭训练最容易滋生感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教官和学生处上的都有,哎教官你去哪儿,别去棒打鸳鸯啊——”
原青延后牙紧咬。
他后悔让闻恬跟来的念头一刻也没断过,尤其是现在,他恨不得马上把闻恬打包带走,立刻、马上。
闻恬真是好样的,真是有一手,刚来第一天就敢和同班同学进树林里干些苟且事,教官还在外面!
原青延气得想把闻恬吞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我不管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我只知道他们再不回来,会耽误所有人的进度。”
“我去找他,你们待在原地别动。”
原青延眼睛黑沉如冷潭,拎起瓶矿泉水就往森林里走,没走几步,又警惕往回退。
“教官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我操……”
——以他们为中心,四面八方慢慢涌过来十几只狼,前腰微弓,呈围捕的阵型。
都是成年狼,体格壮硕,四肢矫健,藏在肉垫里的尖爪根根刺出,绿莹莹的眼瞳像泛着一痕痕雪亮的刀光,刺骨又冰冷。
空气寂静到落针可闻,寒意顺着皮肤渗到骨髓。
狼生性机警,狡诈、迅捷,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也没有人分心去想,来之前学校事无畘鋒巨细、多重排查过的地方,怎么会出现狼这种对人有威胁的生物。
……
青年消失了。
在一路无话把闻恬带到天然山洞前,闻恬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是森林腹地,万木吐翠,入目皆是郁郁葱林,阳光浮在如海的林涛上,一眼望去仿佛铺着光膜。
岔路口很多,闻恬没有人带领下,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
爬完一个陡崖,他肚子又饿,腿又酸,现在又迷了路,闻恬眼圈都红了。
委屈的。
闻恬可怜巴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那青年是真把他丢在这里了。
鼻尖开始发酸,闻恬抿紧唇,走进山洞,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抱着膝盖坐下。
洞里地面上有几颗椭圆的果子,挤簇在一起,那卖相一看便鲜脆多汁。
可惜闻恬没心情吃,也没心思去猜果子是哪儿来的,脑袋微垂着,有液体从漂亮收束的眼尾滚落。
闻恬就是这样的。
哭的时候很安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眼泪掉得很凶、很凶,水珠顺着漂亮小脸,汇聚在软白的下巴尖,负重过大了,就掉在并起的膝盖中间。
膝下的一点地儿都湿了。
就这么哭了一会儿,闻恬忽然听到有细微的响声,吸着鼻子看过去。
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只狼,覆着灰黑相间的皮毛,很瘦弱,应该是个处于青年期的狼崽,但即便是狼崽,也完全具备了撕咬、啃食的能力。
对付闻恬是绰绰有余,要把他吞掉也不费吹灰之力。
狼崽和闻恬无声对视了几秒,突然呲开嘴,亮出獠牙,发出沉闷的一声“嗷呜。”
闻恬:“……”
他好倒霉,先是被骗来这荒无人烟的山洞,现在又面临要被狼吃掉的局面。
闻恬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抱着膝盖往后缩了缩,仿佛死到临头似的,哽咽道:“我、我不好吃的,能不能别吃我。”
“我这种,肉很柴的……”闻恬睫毛控制不住地抖来抖去。
狼崽似乎听不懂人话,晃着毛绒绒的灰黑尾巴,轻盈迈过一块嶙峋的石头,跳到闻恬面前,朝他亮出尖利的爪子。
闻恬吓得抖了一下,狠狠闭上眼。
“嗷呜、呜。”
迟迟没感觉到皮肉被撕碎的剧痛,闻恬懵了下,试探地睁开眼。
狼崽完全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用爪尖拱了拱地上的果子,把它往前推了推,几颗圆润润的饱满果子一下滚到闻恬脚边。
闻恬不敢动,吸着微红的鼻尖,小心翼翼问道:“这些果子,是给我吃的吗?”
狼崽听不懂,晃了晃尾巴,黑曜石般纯粹的眼珠,仿佛浮出了疑惑的情绪。
闻恬又吸了下鼻子,“你不会伤害我,对吗?”
狼崽又低叫了声,用脑袋蹭了蹭闻恬。
闻恬逐渐意识到狼崽并不想吃他,不管是因为他太瘦不喜欢吃还是因为别的,都让他松了口气,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掉,还越掉越厉害。
“嗷呜。”
狼崽很喜欢看闻恬哭,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纯稚无辜的眼里蓄满水雾,鼻尖还有点细汗,安安静静的,特别勾人,但他能理解人类哭,大多数时候是因为伤心。
他喜欢的人类现在并不高兴。
琢磨明白这点,狼崽灰耳朵苦恼地抖了抖,绕着闻恬转了几圈,最后停下来,用舌尖去舔闻恬脸上的眼泪。
脸上滑腻的触感,让闻恬忍不住眯起眼,手抵在狼崽脑袋上,做出推拒的动作。
虽然知道狼崽是在表达友好,但这样也太奇怪了……
闻恬很不理解小动物为什么会喜欢舔眼泪,又酸又涩的,他有时候不小心抿到自己的眼泪,都会苦到失去表情管理。
狼崽大概是真没感觉,还以为闻恬在和他玩,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心,继续舔他的脸,甚至拱开闻恬白嫩嫩的大腿,想舔掉上面的眼泪。
“……别。”
闻恬咬唇呜了声,忍羞推开腿间的脑袋,教育道:“不可以这样,很没礼貌的。”
狼崽似懂非懂,兽类对于察觉情绪很敏锐,见闻恬不喜欢,就真的停了下来,滴溜溜的圆眼一眨不眨,任凭闻恬发落似的,比起凶猛冷血的兽类,他更像家养的黏人狗狗。
闻恬忍不住揉了揉他毛发蓬松的下巴。
狼崽愉悦歪头,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应该是开心的,气氛说得上和谐,但也只持续了一会,被洞口晃进来的一道黑影打破。
哒、哒、哒。
皮靴踢踏的声音,倏地响在狭窄的山洞里,悠闲的、缓慢的,和猎人追逐猎物一般逗弄的步调。
闻恬湿漉漉的眼睫一颤,惊惶地转过头,他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脸蛋已经白到不能看,但依旧是漂亮的。
进来的那人却看都没看。
那是个温雅如松的高大男人,如果生在古代,应当是位翩翩君子、不可摧折的高岭之花。
但闻恬清晰地认识到,他不是,他不可能是——
男人缓步走过来,一脚碾上狼崽的前肢,在尖锐痛苦的哀叫和满地溢出的鲜血中,狠厉地踩断纤瘦前肢的骨头,神情寡淡道:“我怎么教的你,丢人现眼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咱就是说这个更新量还可以吧=3=
第49章、甜O失踪 不敢想(四更)
……
原青延很狼狈, 非常、非常狼狈。
如果身边是他并肩作战十多年的战友,那他完全能放心把后背交出去, 可不是,他身边全都是一群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连血都没见过,可能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血,就是在打群架时把人打出的鼻血。
而前面是十多头有血性的成年狼。
原青延腮边咬肌紧缩,他紧盯着面前缓缓靠近的狼群,大手往腰带边伸, 紧紧握住那把锋利尖薄的军刀。
“教官……”有学生在后面讷讷道:“我们怎么办啊。”
原青延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眼睛如沉潭般泛着凶戾的冷光:“自己保护好自己,等会找机会跑。”
“那教官你呢, 你一个人不行的, 我们、我们还是帮——”
原青延转过头, 飞速打断他:“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我有经验,能对付。你们回我帐篷,找到我的枪后, 马上送过来!”
“好, 好, 教官你撑住啊,我们马上就去。”
原青延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狼群眼见人类有逃跑的趋势,缓步试探的步伐猛然加速,曲肘扑了过来。
原青延推开一个慢半拍、即将入狼口的学生, 挥起刀尖, 狠狠往下一捅。
烫血喷到地面, 狼哀叫一声弓腰跌在地上,背部皮毛湿哒哒黏在一起。
其他狼见同伴受伤,幽眸森然,齐齐把原青延围拢起来。
原青延见其他学生都跑出去了,暗暗松了口气,捏住军刀的手更紧了些。
一只狼扑了上来。
又一只。
原青延分身乏术,虽然把狼的扑咬都抵挡了,自己也伤得不轻,小腿血肉斑驳,腰部的肉被咬得泥泞不堪。
呼吸逐渐加重,血珠从原青延深阔的脸侧滑落,在地上形成一瓢血泊。
他舔掉嘴边的血渍,直起腰板更重更深地捅刺,痛苦的嚎叫声不止,但那群狼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到了后面,原青延眉头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苍蝇。
“教官!!”
原青延侧过头。
“教官,枪来了,给你!”
原青延接过学生手里的枪,片刻没耽误,食指抚上扳机,面目森寂地按动,砰、砰——
到底是练过的,前后相差没多久,狼接连倒地。
原青延急促喘着气,连休息和劫后余生的窃喜都没有,转过头就说:“闻恬回来没有?”
学生一愣:“没有。”
“去找。”原青延语气强硬道:“把他们两人找回来。”
原青延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率先走进林子,其他人也不敢落下,纷纷跟上。
能去哪儿?
那家伙能跑去哪儿?
原青延胸腔急剧起伏,耳边嗡嗡作响,失血过多下,他的面色苍白到可怕,目光却异常灼亮。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学生愁眉苦脸地过来,讪讪道:“教官,我们没找到,你要不先回去包扎伤口吧,你脸色——”
原青延猛地抬起头,充血发红的眼睛从乌发下露出,冷厉地扫过来,恍惚间像是另一匹啖血的恶兽,声音沙哑隐含怒意:“找不到?人就在林子里,你们亲眼看着进去的,怎么会找不到?!”
“我们是看见他进去了,但是林子那么大……”
“滚!”原青延心烦意乱,一个字都不想听,如凶兽般低吼道:“再滚进去找!所有人!”
他的戾气太过明显,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和他叫板,只能心有戚戚往林子里走。
但林子始终是太大太密了,尽管动用所有人员,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去找,也没找到那个漂亮得出奇的小男生,活生生一个人,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到了傍晚,原青延满脸阴沉地遣散学生,自己又去林子里找到半夜。
最后无功而返。
……
闻恬不见了。
加上今天,是第三天。
训练迫不得已暂缓下来,因为教官不在没法进行。
原青延自从那天从林子里回来,进了帐篷就没再出来过,一直守着通讯器联络人,学生走失的消息不能传出去,他发的所有消息都要经过加密,一层层递到上级那边。
仅仅几天,他就好像大变样了。
衣衫凌乱不堪,消瘦的皮肉紧紧包着颌骨、颧骨,脸没怎么打理过,下巴冒出点点青茬,磨去一身悍利英勇的气质。
这狼狈如落水狗的样子,简直与那战神的形象相去甚远。
又一条消息发出去,原青延看着发送成功的字样,肩膀慢慢垮下来,缓缓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皮遮住血丝密布的眼睛。
过了两秒,他睁开眼,点燃苍白指骨间夹着的一根烟,放在嘴边吸了口,烟草晕出的刺激感刹那间盈满心肺。
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这玩意儿了,但此时此刻他找不到比这个更能缓解情绪的东西。
空气死寂而沉闷,狭小帐篷内不出一会便氤氲开烟雾。
原青延正要在烟草的麻痹下,睡这几天唯一睡过的一次觉,枕头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是一排陌生号码。
原青延皱了下眉,现在他真不想和人说话,但怕错过军方的消息,他还是点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低冷如雪的声音直直传来:“闻恬在哪里?”
“……江璟?”
原青延怔了怔,眼皮重重一跳,语气堪称不可思议:“你偷看了我发的秘密文件?你不要命了,你敢截军方的东西,被人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江璟语气微重地重复:“我在问,闻恬在哪里?”
原青延沉默几秒,在江璟质问的语气中像被狠狠抽了下脊骨,整个人瘫软下来,低声道:“不见了,那天他进林子里,去了很久。我本来想去找他,后来碰到了狼群,解决完再去找,但怎么也找不到了。”
江璟眼神微冷,“你为什么不看好他。”
“你在外面十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连个人都看不住吗。”
原青延是个天生有点傲的人,被连续用逼问的语气对待,也不免有些恼:“我有别的事要办,我怎么知道我就一会儿不在,他就能出事!”
德沃街此刻雷电交加,暴雨急骤。
江璟穿着笔挺落拓的军装,站在雨线蜿蜒的窗前,一动不动的,黑眸卷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寂。
雨噼里啪啦掉落,以不可抵挡之势压折青翠树梢,江璟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冰冷的、令人不安的,一如他充满警告的声音:“原青延。”
他面色僵冷,一字一句说得尤为清晰:“他是你带出去的人,如果你敢让他出事,上级那边,我不会让你好过。”
原青延碾灭指尖的烟,面孔在余烟中晦暗难辨,“你在威胁我?”
夜幕中的乌云翻滚堆积,气氛因为这句话一下剑拔弩张起来。
江璟站在阴影中,黑发往两边吹散了些,薄白眼皮轻掀,妥帖的衣襟被雨浸湿了半边,眼中充斥着阴郁可怖的暗色。
半晌,他似乎轻轻溢出声笑,没多少笑意,犹如外面的暴雨让人从头凉到脚。
“不是,这不是威胁……”
江璟苍白的指节点了点窗棂,声音缓慢低沉:“据我所知,翡翠星一带的矿山和运输产业,是原家在一家独大,原家人才济济,每年敛财无数,是翡翠星不可撼动的巨头。很厉害、很了不起,但是……如果我想,我能让他们一夜消失——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到。”
原青延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倏地绷出青筋,手臂显出几分狰狞的脉络。
他咬牙,不无讽刺道:“江上将,口头空话谁都可以说,原家根基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你说让消失就消失的。”
“我不能,但做假账能。”江璟表情堪称平静,“原家势头这么大,上面的人都虎视眈眈,如果在这个风头浪尖,让他们发现你们的流动资金有问题,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原青延本来还算稳当的呼吸猛然变乱,不可置信地握紧拳,刀削的面庞神情阴鸷可怖,连吐出的气都灼热几分。
不可能,他父亲做得相当隐秘,知道这件事的人掰着指头数都超不过三个……江璟怎么会知道!
江璟垂下眼皮,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我不想参与你们这些事,所以你最好快点找到他,我等不了太久。”
原青延死死咬住牙,腮边肌肉鼓胀而出,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凶而冷。
做假账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但那群疯子完全能咬定一个缺口,把他们原家搞得翻天覆地。
蛇要打七寸,这才是威胁。
这才算是威胁。
认识江璟这么多年,原青延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失态到不惜违规给他打电话来威胁他,如果现在不是时候,原青延真想夸闻恬一句高明。
通讯器两头的人都在等对方开口,长久的、隔着几百里的对峙。
原青延率先败下阵来,声音是虚脱后的平静,“你威胁我没用,我比任何人都想快点找到他。”
闻恬力气那么一点,娇气又胆小,水做的一样,委屈了只会安静掉眼泪,要是真碰上什么事……
原青延不敢想。
江璟也不敢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敢呜呜
第50章、甜O被关 不会给你弄脏(一更)
闻恬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脸。
脑袋里最后的记忆, 是小狼崽充血发红的眼睛,以及一声声逐渐细弱的哀叫。
他想抬头看行暴者的脸, 但大脑昏沉闷痛,努力眨了几下眼,还是抵不过那阵眩晕感,眼前一黑。
醒来后,闻恬发现自己在一艘舰艇上,舰艇豪华富阔, 日常所需的家居物品都有,他正躺在舰艇唯一的床上,旁边开着一盏小灯。
舰艇在星月煌煌的夜幕中幽幽行驶,因为恒温器在运作, 室内温度正合适。
闻恬穿上拖鞋, 正要出门看看情况, 门口蓦地出现一道身影。
处于高度警惕的闻恬被吓了一跳, 肩膀抖了抖,面色发白地看过去。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领口规整翻叠, 再往下是一双黑色皮鞋, 宽阔的脊背挺得笔直, 犹如长刀出鞘,他看着床边的闻恬,嘴角温和勾翘。
闻恬表情呆愣,几乎不用思考便脱口而出:“尤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尤安看了他一眼,打开桌边的光脑, “我有点事要忙, 你安静待着, 别吵。如果饿了,想吃什么厨房都有。”
语气含笑,像在支开黏人的小女孩。
闻恬被他淡定自若的态度搞得发懵,几乎要以为,尤安是请他来做客的。
但他是真的很乖,在看到尤安要忙后,把满肚子问题咽回去,坐在不远处的软皮沙发上,一声也不吭。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安目光总算离开光脑,慢慢松懈下紧绷的肩背,低头喝了口水。
“尤、尤安。”闻恬嘴唇张了张,长时间不说话,声音更黏糊发软。
悠闲翘着腿、手指在光脑上随意拨滑的高大男人,闻声朝沙发上的小男生看过去。
闻恬发粉的手指紧张地抓了抓沙发沿,脸蛋有些红,含含糊糊说:“我想换衣服。”
他在山洞里坐了半天,身上全是泥点,那股味他自己都闻不下去。
他不确定尤安会不会同意,但这么久尤安都没对他做什么,应该不会拒绝他这么小的要求。
尤安挑起眉看他,一时没说话。
闻恬舔了舔嘴唇,“你有换洗的衣服吗?可不可以借我穿一下,等我衣服干了,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尤安仍然默不作声,闻恬有些着急,小声补充道:“我穿的时候会很注意,不、不会给你弄脏。”
长达数秒的沉默,尤安总算离开椅子,在衣柜里翻找起来。
柜子里全是他的衣服,要想找到符合闻恬尺寸的,还真没有,尤安几乎翻到底,才找出一件他十六七岁时的衣服和裤子。
尤安把衣服递给闻恬,“再小的没有了。”
闻恬不敢挑剔,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衣服,左右看了下,往浴室走去。
忽然想到什么,闻恬走的途中两步一回头,偷偷看尤安还在不在原地,像是不这样做,就会被耍流氓似的。
尤安慢条斯理喝了口水,笑着道:“你再看,我就真的跟过去了。其实我挺想知道,你有没有地方和我们不一样的。”
“我们”,指的是一般成熟高大的普通男性。
闻恬脸蛋腾地烧红了,兔子似的,窜到了浴室里。
估计是在里面好好消化了下尤安的话,好半天,他才磨磨蹭蹭走出来。
尤安往过掠的时候,胸腔猛烈震了下,喉咙微微滑动,目光幽深难测。
衣服还是有些大了,穿在小男生身上,两只雪白滑腻的手都被掩在衣袖里,秀致白皙的下巴尖在套衣服时被磨红了些,只比嫣红丰润的嘴唇颜色淡一点。
闻恬揪了揪往肩膀上滑的衣服,小心看了尤安一眼,乖乖窝坐在沙发上。
嫌不安全似的,他还专门坐得离尤安很远。
尤安锋锐唇线勾了下,似乎被他样子逗笑了,正要说句什么,面前光脑倏然弹出一道窗口,尤安笑意消失,重新投入到工作里。
闻恬没事干,又不敢太吵,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被绑架的角色,只能安静等尤安。
尤安一直忙了很久,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烦躁都快浮于表面。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尤安关闭最后一个窗口,起身去了趟厨房。
出来时,他手里稳当当捧着个瓷碗。
闻恬瞟了眼,那里面盛满浓稠鲜滑的白粥,滚烫的蒸汽冷凝成水珠,濡湿箍住瓷碗边缘的五指。
尤安走到闻恬面前,径直开口道:“现在很晚了,你吃点东西再去睡觉。”
闻恬算不上多饿,好不容易逮到尤安空闲的机会,他迫不及待想解决满腹疑窦:“我不吃……尤安,把我引到山洞是你做的吗?”
尤安顿了顿,“吃饭。”
闻恬舔了下嘴唇,语速飞快:“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小狼崽还、还好吗……”
“吃饭。”尤安仍是那句话。
闻恬急了,很犟地低声说了句:“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吃。”
尤安眉心不着痕迹蹙了下,沉默着没说话。
闻恬憋了憋,乌泱泱的睫毛颤了几下,又忍不住问道:“这艘舰艇要开去哪里?”
尤安避而不答,把碗往闻恬嘴边递了递:“吃饭,吃完你才有力气闹腾。”
闻恬抿着嘴侧了侧脸,“尤安,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这样,有意思吗。”
尤安似乎打定了主意,与那天相关的事一概不回答,继续纠缠闻恬吃饭的问题:“是不是要我喂你?”
闻恬被气得不轻,翘起眼睛和尤安对视,眼前高壮的男人明显是装聋作哑,无视闻恬任何问话。
尤安捧着碗和闻恬对峙。
就见小男生蹙起眉尖,气闷地“嗯”了声,这大概是小男生最大胆的一次,两手撑着沙发跪坐在沙发上,就着男人宽厚苍白的大手喝起粥,漂亮勾人的小脸都快埋进碗里。
尤安的拇指覆在碗边,偶尔擦过闻恬软滑的脸侧。
很软。
往下是小男生微弯着的一截如玉脖子,一股淡淡的软香从中散发出来。
“……是要你喂我。”气糊涂的闻恬喝了几口,抬起眼,定定看着尤安说。
尤安猛地眯起了眼。
闻恬是专门想气尤安,喝粥喝得很急,嘴唇都还有点水光,尤安承认情绪有所波动。
那张不知道被多少野男人含肿、亲软烂过的嘴,最会说出装可怜的话,也最会说出气人的话。
尤安捧着碗没动,不知道是不是想继续让闻恬喝,“你被那些男人养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闻恬脾气去得很快,做完马上就怂了,脸蛋红红地坐回沙发,“什、什么那些男人?”
“有哪些你自己不清楚吗,如果不是他们,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但是你要学会适可而止,他们现在救不了你。”
闻恬没听懂,他只是单纯被尤安气到了,才敢那样说。
他很听话地等了尤安那么久,但是尤安一个问题也不回答他,任谁也会委屈。
闻恬红着眼圈,眼巴巴看着尤安。
尤安似乎叹了口气,几绺黑发搭下来,遮住高眉骨。
他看着像小动物一样警惕揪着沙发的闻恬,语气软和下来:“还要不要吃?”
闻恬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心情吃东西,他只关心这艘舰艇到底要开往哪,还有那只小狼崽现在的处境,“我不想吃。”
尤安磨了磨后牙,语气低沉道:“别闹脾气,你睡了两天,两天都没吃东西,先喝点粥过渡一下,明天再给你吃多点。”
闻恬倔强地重复:“不吃。”
尤安尝试了几次想让闻恬吃饭,但闻恬只是抿唇侧头,怎么也不肯吃。
几次三番下来,尤安拢起眉头,心头窜上屡次被忤逆燃起的恼火。
但他是个绅士,是个有涵养的绅士,哪怕他现在在对方眼里已经信誉度全无,是个恶劣下作的绑架犯,他还是很好地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
尤安眼睛无声眯起,像是被惹毛的肉食动物,但现在猎物还在,所以他还能勉强维持着耐心,他克制着语气说:“不要耍你的娇脾气,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对你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比如你现在饿晕过去,我会把你抱到床上弄,一开始你还有力气哭,到后面哭都哭不出来。”
“要不要试试。”
言辞刻薄、下流,和平日里伪君子一般的作态完全不同。
单纯的小男生果然被吓到,仰起一张粉白的脸,蜷着手指紧张看他。
尤安的恐吓确实很有效,他不敢再闹脾气了,也清晰认知到自己现在是被关押的状态。
闻恬慢吞吞接过碗,两只手乖乖端着,张开丰润嘴唇低头凑近碗边,喝一口停一下,像仓鼠一样小心咀嚼。
他喝得很慢,眼睫垂着,但仍能察觉到尤安一直在看他,目光肆无忌惮的。
闻恬还是很生气,只是暂且被吓住了,他开口,有点没好气地磕巴道:“看、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你刚才的表情,有点可爱。”非常正经地在夸他,哪怕前一秒才刚刚以恶劣的态度吓唬他。
闻恬:“……”
“我喝完了,想、想睡觉。”闻恬羞躁地抿着唇,不想理尤安,只想赶紧睡觉。
尤安被闻恬乖乖吃饭的样子取悦,他似乎能理解那些喂养宠物的乐趣了,乖顺的,不敢发脾气,只能吃自己喂的东西。
“再喝两口。”
闻恬是真没有胃口,但为了摆脱尤安,只能忍气吞声又喝了两口。
见他喝完,尤安才收走碗,“睡吧。”
闻恬从尤安嘴里问不出什么,眼下也没有可以联络外界的东西,他不想待沙发上傻坐着,毫不客气躺床上睡觉了。
这是舰艇唯一一张床,意味着闻恬睡了,尤安就没地方睡,但尤安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管他。
闻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
他迷迷糊糊听到有水声,还以为漏水了,惺忪睁开眼睛,啪嗒着拖鞋走去浴室,看到里面有人时,表情还有点懵。
舰艇的浴室规格不算太大,于是里面个子极高的男人只能憋屈地弯着点腰,稳健锐利的手臂靠在一起,手里的衣物被搓出乳白的泡泡。
听到声音,男人觑眼看过来,瞥见门口漂亮得出奇的男生时,手上动作一顿,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脸上浮出被抓包似的尴尬和羞恼。
闻恬头发有些乱,微张着嘴唇的样子呆呆傻傻,他抿抿唇,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你、你在……”
尤安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差,他觉得自己犯蠢了。
蠢透了。
他今天一定吃错了药。
否则也不会,只是进来看到脏衣篓里有东西,就捡起来乖乖给闻恬那个笨蛋洗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鸽子精,我认罪,今天开始洗心革面(标准跪地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