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乌图看到,库赛特商队头领,是个胡子拉碴的草原汉子,带着铁盔,身穿硬质皮甲,灰褐色粗糙皮肤显得饱经风霜。
队列排到了轮到鞑乌图和克里特,只见商人手中的毛笔不停地舞动,似乎在登记前面几人说过的话。
鞑乌图这才注意到桌上名为“纸”的薄片,这玩意比他在赵国见到的竹简要好多了。
纸片上那方方正正的符号,那是“字”,看到文字,鞑乌图整个人震惊了,他吃惊于库赛特的文化,库赛特居然有自己的文字。
毕竟书写并不是匈奴人的习惯,是中原人才有传统。
匈奴没有文字,乃至各游牧族群,都没有文字,只有部落图腾,动物骨头标识的占卜术,所有命令的上传下达全部是口语传达。
自古以来,游牧民族想要崛起,入主统治中原,首先必须汉化,学习中原文字,南北朝时期鲜卑慕容氏建立北魏是如此,金国女真完颜氏也是如此。
你们是来应征加入商队的吗?库赛特商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平和地问道,使用的是匈奴语,打断了鞑乌图的思绪。
听到匈奴语,鞑乌图眨了眨眼。这里大多数库赛特兵,最多只能说林胡语,这领队能说匈奴语,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你们是匈奴人吧?”库赛特商人头领打量着他们。
是的,我们想加入你们的商队。鞑乌图诚恳点头回答。
“我叫费连浑,这是我侄子费连番!”鞑乌图说了一个依附于挛鞮部,匈奴小部落姓氏。
“费连氏族吗?”库赛特商人头领继续书写记录着。
“你今年多少岁了?”这一个提问让鞑乌图有点懵,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多少岁,自己是被挛鞮部收养的。
“大概28吧。”鞑乌图自己估摸着算了算,指了指克里特说,“他16岁。”
好,那么你们有什么特长吗?懂得驯马、打猎、修理马车之类的手艺?或者有其他什么手艺?库赛特商人继续询问道。
克里特连忙接话:我对修车子比较在行,我叔叔会打猎!他会追踪猎物!
库赛特商人闻言,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说:“请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一下!”
听到这句话,鞑乌图有点紧张,他手指上有带拉弓射箭戴扳指扣的老茧,扳指扣是帮助拉弦的手指套。
“确实是常年握刀和拉弓的手!”库赛特商人放开了鞑乌图的手。“你是个老战士吧。”
“我叔叔很厉害的。”克里特帮衬道,生怕库赛特商人不雇佣他们。
库赛特商人点点头道:那很好,我们这支去赵国的商队正缺人手。你们就跟着队伍一起出发吧,路上可能会遇见马匪,需要你帮助一起打退马匪。
说完,他低头在纸上写下了鞑乌图和克里特的名字,算是登记在册了。
鞑乌图和克里特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如此顺利加入商队,这无疑是他们逃离库赛特部的最佳机会。
“需要你们交40个库赛币作为押金,你们去领刀和弓箭吧,你们的工钱要到赵国之后结算,但吃喝我们商队全包!”
库赛特商人指了指同伴旁边的武器摊子,上面售卖各种青铜刀刃,主要以短刀和匕首为主。
还有一种很阔刃的刀,商人介绍这叫“菜刀”和“斩骨刀”。
鞑乌图又挑选了一把弓弦很硬的短梢角弓,和一袋有骨镞和青铜箭镞的箭囊。
然而,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观察,鞑乌图惊讶地发现市场上的食物琳琅满目,各种牛羊猪马肉都有,还有各式各样的衣服、皮袍等皮毛制品,以及造型独特的陶器和形态各异的金属器具。
只是武器的种类略显单一,长剑、长刀、长枪、长矛等一概全无,皮甲、头盔等防具更是难觅踪影。
待选好武器后,他们从库赛特商人手中接过了库赛特通行证,那是一个皮质的图腾徽章。
不一会儿,一支约莫二十人的商队便从库赛特东部大营起程了,他们一路向南行进。踏出库赛特大营门的那一刻,克里特和鞑乌图都如释重负。
不过,他们原先所在营地的管事,却发现克里特和鞑乌图二人失踪了。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匈奴人、林胡人可能会突然思乡心切,继而逃回自己的部落,帐篷空置的情况也会被上报,空置的帐篷则会分配给其他族人。
队伍中除了库赛特商队头领,资深商队护卫10人,另外则是匈奴人和林胡人帮工,大家各司其职,鞑乌图和克里特则被安排去照看马匹。
20人的一支商队,马匹要有90多匹,驮着货物只占一半,另外驮着都是食物补给和草料。
行进途中,鞑乌图不时地向身边的匈奴人或者林胡人打听着一些情况,原来这支商队的目的地是赵国的边境城池——平城邑(今山西省朔州市怀仁市,靠近山西省大同市)
平城邑是赵国北部的重镇,与边境游牧部落贸易不断,往来商旅不绝,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当然,鞑乌图和克里特也一路留心着周围人群,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所幸一路上并未发生什么意外,2天后,商队在经过一段长途跋涉后,终于抵达了平城邑外几里。
停下!来者何人!!到达了一个哨卡点,赵国士卒拦住了商队,警惕地问道。
由于库赛特部骑兵数周前来骚扰,再加上林胡各部来人投奔,赵国边境这段时期一直严格设卡点,所有人员货物都严格进行检查。
库赛特商人连忙上前解释:我们是匈奴草原商队,此番前来平城邑做些生意。这些都是我们的货物,还请大人放行。
拿出了几个玉佩饰品塞给了士卒的什长和伍长,人性本贪。
什长指挥赵国士卒稍稍检查了几样,士卒点点头,敲敲打打,发现并无什么可疑之处,便挥挥手放行了。
过了2个卡点后,他们终于来到平邑城外。靠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库赛特商队就顺利进了城。
一进城,鞑乌图和克里特便被眼前的繁华震撼得瞠目结舌。
平城邑内,街道熙熙攘攘,人潮如织,热闹非凡;各种店铺星罗棋布,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
“中原人的城市果真名不虚传,真是个赚钱的好地方啊。”克里特不禁慨叹。
鞑乌图颔首表示赞同,“无商不奸,中原人做生意狡黠无比,我之前就吃过亏。”
不过,他的话语并未引起克里特的重视,这位匈奴少年依旧沉浸在对中原城市的迷恋中,心中不禁对其心生向往。
然而,与此同时,岱海柴坎城和岱海东部大营却闹得鸡飞狗跳。
伊晨的那封飞鸽传书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袁梦琪”和“赵芸卓”奉命带着巴弓和女巴弓,正在大肆搜查整个东部大营及其周边地区。
他们甚至发布了悬赏令,通告所有库赛特人,就算把地挖三尺,也要将“挛鞮克里特”和“挛鞮鞑乌图”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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