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来咱们白担了个姐妹的名头,内里却实在是生分了。我不过是作为小姨想瞧一瞧阿朵罢了,姐姐竟这也不允许,可当真伤了我的一腔真心。”

闻言,宋徽音心里是很不耐烦看见宋徽玉做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的,毕竟月前她还对自己说过冷嘲热讽的话,谁知现在宋徽玉竟一抹脸,反倒装成了个无辜的受害者。

况且这“受害者”,竟还有颜面来向自己提要求。

宋徽音冷漠的看着与自己隔了一房的妹妹,语气客气又疏离的说:“阿朵是个娇气的小姑娘,若没休息好闹起来了,倒像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罪过,玉姐儿你就算有这份心,也不能专门将小孩子吵嚷起来罢。”

说出的话意外的碰到了软钉子,宋徽玉略有尴尬的抹了抹没什么水光泛滥的眼角,依旧吊着眼梢,向宋徽音询问些有关于阿朵的事。

宋徽云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亲姐姐与表姐之间无形的擂台,心中却隐隐有了个猜测。

这个猜测的缘由,便是她太了解自己的亲姐姐了。

宋徽玉其人看着像是个外向的女子,实则有副九曲玲珑心肠,且这心肠是不怎么温热的。

按理来说,她不可能在未能如愿进宫拜见皇后的前提下,还兴致盎然的拽着自己前来石竹苑说什么探望阿朵这类的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宋徽云的直觉。

至于这个“妖”,恐怕就是……

有些紧张的咽下口水,原坐不动的宋徽云只觉得眼前这里这两个妙龄女子的身影似在眼前晃荡,且有愈远的趋势。

她现在只希望,她所猜测的,不会是即将发生的。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宋徽云一连好几日都没有睡好觉。甚至宋徽音感念她从没有对之咄咄逼人的好处,又给她送来了好几副书卷,宋徽云都没有放松下心神。

可能因为思虑重重,所以当二房围在一起吃饭,涟夫人与宋徽玉不过是普通的交流时,落在宋徽云的眼中都像是有所图谋。

难得与妻女一同用膳的二老爷本来吹毛求疵的端看着汝窑天青釉碗上的小小裂纹,觉得碍眼着呢,却突然发现自己小女儿看起来也像是想着别事无心用膳。

“云儿,你可是在为什么烦恼?不如说来给爹听听。”

乍闻二老爷的关心之言,不时耳语的涟夫人与宋徽玉这才看出了宋徽云的心不在焉,于是也停下了动作,等着宋徽云回答。

素日最为乖巧,从不出头的宋徽云即便是在自家饭桌上,也少有这种家人全向自己注目的时刻,于是紧张之下不由自主的磕巴起来。

“我,我没什么心事,真的没有。”

二老爷虽然知道自己这两个女儿间,就这个云儿长相与才情皆像自己,可架不住这个女儿性格比自己还木讷,于是无奈的摇摇头,接着边吃边研究汝窑天青釉碗上的小裂纹去了。

在他看来,还是这釉碗是因何火候或因素产生的纹路更加的吸引人。

见丈夫也不过是随口问上一句便不再言语,涟夫人也就寥寥两言将小女儿敷衍了过去,接着与玉儿继续咬耳朵。

宋徽云本来茫然的想着他事,现下却茫然的看着食桌之上,自己的这三位血亲。

其间,她驻目最多的,便是宋徽玉。

不患穷而患不匀,不患寡而患不均。

在这个家里,她从来不是可以张口求什么公平的孩子,因为,自己从来不是他们心尖上的重点。

“我吃饱了,父亲母亲,姐姐,你们慢慢吃。”

压住喉间酸涩,语气正常又平静的说完套话后,宋徽云微微屈膝示礼,随后就走回了自己房间。

原木的简朴书桌上,还安静的躺着前两日宋徽音送来的几本书卷。

宋徽云兴致缺缺的随手翻开,却见书卷中与从前的并无两样,依旧是有着宋徽音的亲笔注视,于是微微的挑起了浅浅笑意。

转身坐在了书桌前,宋徽云不过中等之姿的面容上浮现了些许怅然所失。

若说从前她最羡慕的人是谁,那当属是她大房的姐姐,宋徽音无疑。

宋徽音有着高贵的出身,有着父母的疼爱和哥哥的保护,更在未及笄时就有了那样好的一桩婚事,可谓是老天爷的宠儿。

假如她没有与柳世子和离的话,那宋徽音就是宋徽云终生难以匹及并艳羡的人了。

不过天公也有不作美的时候,宋徽音成为街坊流传的“弃妇”时,宋徽云虽然觉得同为宋家女有些唇亡齿寒的意味,但心中还是有着难以言喻的丝丝窃喜。

这丝丝窃喜,可能就是源于嫉妒吧。

不过没过几日,这嫉妒就更上了一层云天。

将军府,那跟侯府比起来可是座更好的去处。

嫉妒到不能再嫉妒时,宋徽云此时也算是彻底想开了。

既然宋徽音这样幸运,又从未与自己为敌过,那日后情形即使如今还不分明,她心里也合该有个模样与打算了。

随手翻起书卷,宋徽云视线落在自己由于无事而常年习字,以至于有着薄茧的指尖,微微出神。

不知眼前这薄弱的五指,能否有朝一日转为翻云覆雨手?

渗进窗内,洒在二房中最素简房间内的刺眼光线,也同样普照在别处。堆金砌玉的千阙宫墙,层叠繁华的酒坊楼阁,前后紧挨的农户或高门阔绰的侯府,都无一例外。

经过前后近一个月的忙碌,北镇侯府内已然上下重新收拾了一番,其中最为光鲜耀眼的当为海棠居莫属。

无他,源新房尔。

即使这新房里方送走了旧人,也无碍这重新挂上大红花绸的喜庆。

不过比起装饰的喜庆,即将成为新郎官的柳温言就没那么喜庆了。

其缘由,头一当属他伤势未愈,可恨喜帖早早发下不能再任意更改婚期,所以柳温言只能硬着头皮面临一整天繁琐的礼仪。

其二即为他前几日去太傅府登门致歉那等档子事儿了。

虽然那日太傅与太傅夫人待他的态度后来也是很亲善的,可这亲善终究是他先弯下脊梁登门,才换来的。

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前去太傅府,就是柳温言不愿为却不得不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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