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告知父母

马车一路在京城上快速驾驶着,踢踏留下痕迹的车后,是一众议论着的百姓。

他们一眼便看出了马车上刻着的家族徽纹是来自于定国公府,而有身份能坐上这样车架的人,必是定国公夫妇与他们的嫡出子女。

偏偏温润的夏风将轿帘吹起了个角,令他们窥得了乘轿之人乃是名年轻女子,也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北镇国侯府世子休弃了的定国公府嫡女,于是街上再次对这位前世子夫人议论纷纷起来。’

“诶,这不是定国公府那个刚刚被休弃了的嫡女吗?我怎么听说她羞愧的躲出京去了,现在咋又出现在大街上了呢?”

“谁知道呢!我若娶了她这样不下蛋又不让纳妾的妒妇,岂止是把她休了这样容易!却不知侯爷一家怎的这样心慈,竟还放任这女子随意在街上乘轿!”

一旁看客指点着轿后那三辆朱轮华盖的大马车,激昂到口沫横飞的叫嚣道:“这难道还不明显?看来这曾经的世子夫人还是舍不了北镇侯府的显赫家业,所以又眼巴巴的准备一头扎回休了自己的夫家呢!”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哄然大笑。

京中人多口杂,但凡王公贵族中出些什么谈资,便会被他们口耳相传,津津乐道。

只是百姓们未能注意到,在定国公嫡女车轿后不远处,跟驶着一乘并不起眼的车轿。

这架车轿内,端坐着的正是谢景玉,只是他的面色却与街道上面带揶揄笑意的百姓不同,而是冰冷似十二月的寒霜。

“叶落,你可记住方才几人的模样?”

钻进叶落耳中的话仿佛带着悍刃,即使他做了将军多年的贴身侍卫,此刻仍忍不住打了个颤栗才答:“回将军,那些说宋家小姐的人,我记得很清楚。”

谢景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下一句话却毫不留情:“今晚,我要他们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叶落郑重应下,并且对外面那些人并不抱有丝毫同情。毕竟那些人不知道受了哪家人的指使,竟然如此恶毒的中伤宋家小姐这样的弱女子。

最重要的是,宋小姐可是他们将军看上的女子,就算这群愚蠢的百姓丢了舌头,那也活该他们自作自受。

宋徽音已经许久未曾回家,所以时光点滴流逝间,近乡情更怯之感油然而生,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捉住了马车的窗柩,细长的远山眉也轻蹙起来,清澈的鹿眸中明显有着些许不安。

在这不安中,马车安稳的停了下来,周遭霎时安静,宋徽音轻阖眼后复又睁开,眸中添了抹坚定的光芒。

“我们下轿吧。”

秋棠与采菊用力点点头,一起伸出手扶着她弯腰出轿。

只是一看到轿外情景,宋徽音登时愣住,伸向轿门处的手也停滞在半空中。

紧接着,那停在空中的手被紧紧握住。

“你还知道回来?这几天,你可知我和你父亲多担心你。”

熟悉的手掌,暖心的力度,宋徽音眼眶顿时温热,再顾不得其他就跳下轿用力的抱住了满脸记挂着她的母亲。

“娘,女儿好想你。”

宋夫人连连点头,像哄着小孩子一样轻拍着宋徽音的后背哄着:“娘也想你,你说说你,出了事为何不回府?你怎么如此瘦弱?是不是这几日未曾好好用膳?”

问话间,宋徽音的父亲定国公也走到母女俩身边,压着内心的心疼,语气平和道:“夫人,音儿,有什么话回府再说,在家门口不必说太多。”

宋夫人听到夫君的话后,便放开了女儿,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而后便拉着宋徽音的手径直跟着自己的夫君往府中走去。

刚踏入府门,二房涟夫人便带着她的一双妙龄女儿迎了上来。

表面恭敬的向国公与夫人行了礼后,涟夫人故作关心的径直走向宋徽音面前温柔的开了口,“音姐儿终于回家了,想那北镇侯府就算再富贵,哪能还能比过自己家里好不是?此番你既回了家,便好好住下来,不要再想些旁的,免得伤神伤心的。”

定国公略皱了皱眉,只觉得弟妹此言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但同为女人的宋夫人当然是明白涟夫人这句话中藏着多少恶意。

“涟微,这几日你不是总让二弟跟国公说你的徽玉,徽云就快要及笄,该给她们物色好人家了?却不成想你现在还有功夫到正门来。”

涟夫人身后的宋徽玉,宋徽云的面色顺势红了一红,涟夫人却面不改色,“这不是音姐儿回来了么,我总该带着她两个妹妹出来迎一迎的。”

定国公最是不喜女子间这些叽叽歪歪,何况他这时还有话要问自己的嫡女,于是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涟夫人说:“弟妹有心了,只是我们大房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便带着玉儿云儿回你们后院去吧。”

说罢,定国公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女,便领着她们径直去了正堂。

涟夫人含笑行了一礼,只是那眼中却尽是讥讽笑意。

定国公府内,也就“定国公”这三个最是值钱,偏偏她的丈夫因出生晚了一个时辰就无缘爵位。就连她的女儿们也只能被称为“定国公府二房嫡女”,论尊贵可比那宋徽音差了一大截,这让涟夫人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大房众人离去的背影,涟夫人翻了个白眼,领着自己的女儿们回到了他们二房住的院子。

正堂内。

鎏金瑞兽双耳铜炉内香雾袅袅。

定国公稳坐在主位,向来庄严的面上添满了慈爱与关心,锐利的双眸也特意放柔了目光看向宋徽音问:“说罢,你与柳温言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年你们夫妻两个不是一直相敬如宾吗?怎么街坊间突然谣言四起,都说你被他给休了?”

宋徽音坐在下首,有些不敢与父亲对视,只无助的垂下头,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将太傅嫡女-许沁儿的事尽量平和的讲出来,可却没有丝毫方式,却又觉得这事总归是自己一手造就。

“母亲,对不起……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宋徽音便咚的一声直愣的跪在了地上,低下头便磕了几个头,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是青红一片。

“音儿,你这是作何?快起来……”定国公看的心疼不已,心里虽然气愤,却依然心疼自己的掌上明珠。

宋徽音却丝毫不动,低着头掉眼泪。

可见她这副样子落在定国公却觉得自己的女儿也是委屈,见自己向来乖顺的女儿不说话,定国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这孩子自小性情温顺和善,那善妒欺婆母之类的谣言为父是万万不信。再说无所出,你不过才嫁到侯府两年而已。况你母亲也是嫁到府上三年才生了你哥哥,我也未曾说什么,那北镇侯府明摆着是仗势欺人。你虽然出了事先是躲去了庄子上,为父却不能不为你出这口气。音儿等着,为父这就向柳家递帖拜访,一定你讨要个公道!”

说完,定国公重重拍了下桌板起身,鼻间也喘着粗气。

虽说他只空顶着定国公世袭的爵位,不比柳家深受皇恩,但他既然身为父亲,便该为自己的子女撑起一片天来。

宋徽音闻言瞬间抬头,语气有些急切的说:“父亲不要,女儿并没有被侯府休弃,您也无需去那侯府为女儿讨什么公道的,这事是女儿愿意和离的。”

坐在定国公身边的宋夫人听到这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起身,气愤道:“那你可知道那些人如何说你?”

宋徽音点了点头。

“这就是流言蜚语,自古以来,和离和被休都是一样,你可能承受的住?”

宋徽音不知作何回答,她没有那个底气说……她能!

“那你却还敢和离?”宋夫人惊声般的怒吼,宋徽音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肩膀却不敢动丝毫。

“你把头抬起来!”宋夫人指着跪着的宋徽音冷声说道。

宋徽音瞬时抬起头,宋夫人走上前便给了宋徽音一巴掌,宋徽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顿时世界都安静了……眼泪都定格了。

定国公立即奔过来,一手拉住宋夫人,宋夫人却依然气愤不已道:“这就是你宠出来,和离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们说,那些流言蜚语会把她逼死的,她以后的路得多难啊!”

宋徽音火辣的脸颊慢慢扬起一抹苦涩笑意,道:“父亲母亲放心,女儿再不济也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又怎能够被那些流言蜚语逼死?我与柳温言是和离,一早就签了和离书,明日,我会与他约好去官府取婚约文书,至于以后,女儿大不了便和青灯古佛常伴。”

一听见自己和夫君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说要去剃发当尼姑,宋夫人的泪水再次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抱着夫君。

她和夫君从来视音儿如珠如玉,如世间珍宝,怎会舍得她遁入空门,不理繁荣世事?

正堂之内一时间尽是宋夫人低低的啜泣声。

定国公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眼中旧泪一重,新泪复重,又看着自己的嫡出女儿柔弱消瘦的面上有些少有的坚毅,只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罢了,你如今也是个有主意的,为父便不去柳府听那些冠冕堂皇之言了,只是一点,你明日去官府时,我与你母亲和你同去的,免得你被那姓柳的小子欺负。”

宋夫人用力逝去泪水,紧握住宋徽音柔若无骨的手,跟着添了一句:“自是要同去的,你是定国公府的嫡出女儿,就算你和离了,你也是定国公的嫡女,我和你父亲会做你最大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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