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愧疚

大部分人的人生,是生下来就被定好的。生在金堂下或者茅屋中,不过是看人前世修了怎样的福祉。

宋徽云的目光中透露出迷茫,迷茫中有着一人纤细的身影,那便是-被丈夫护着,被父母疼爱的宋徽音。

她,是真的很羡慕自己这个大姐,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没有她那般的幸运。

可命是上天注定,运却是可以通过努力改变,宋徽云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人定胜天的那种谋略手段,却也不愿意与娘亲和姐姐同流合污。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的。

宋徽云的眸光逐渐坚定起来,寡淡的面容上也添了几分隐隐的光彩。

总有一天,她可以凭借素日的隐忍低调,日积月累的丰富自己,然后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成为她想要成为的人。

这样,就足够了。

并不知晓自己成了三妹羡慕对象的宋徽音轻轻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朵,心有余悸的看着面色依旧阴沉的谢景玉。

正厅内的气氛被宋徽玉母女闹得直至现在都有些僵硬,宋夫人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发白的面色,对身边丈夫说:“今儿是音儿回门的日子,我们母女俩还有些体己话要说,便先去后厢房了。”

疼爱了自己妻子一生的定国公自然不会随意拂宋夫人的面子,于是在妻子领着女儿先下去后,他状似无意的对女婿提:“想当年你岳母嫁进定国公府时,本国公对她可是无所不从,却不知音儿嫁进你家这几日,可曾受过什么委屈?”

“委屈,自然是有的。”

谢景玉正视着定国公,黝黑的眼眸中似乎凝聚着无边的黑暗。

定国公闻言当即竖起浓眉,未等他呵斥的声音说出口,却见谢景玉不疾不徐的继续说:“宋徽玉已经是宁王府的人,涟夫人也是在定国公府名下。徽音在她们手下吃了亏,我却束手束脚,实在是不应该。”

余怒还未散去的定国公面上又添疑色,不解的问:“我已经下令将弟妹软禁了起来,你也将玉姐儿的手腕掰断了,恐怕要养上好一阵子呢,难道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闻言,谢景玉挑眉,也装作不解的说:“这怎么能够呢,当日有人在街上肆意诋毁徽音的名声,我便命人将他们的舌头割了去。可方才宋徽玉不仅言语对徽音不尊重,甚至还向徽音泼了热茶,涟夫人更是变本加厉的扭曲事实污蔑徽音。徽音是我的夫人,我护卫她的决心,不是说说而已。”

见女婿坚定的眸光不似有假,已近五十的定国公后背都起了层含义,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让徽音嫁给眼前这个男人的决定,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诚然,做父母的都想给女儿选个可以庇佑她一切的如意郎君,可若这个郎君手腕太过强硬,却难免会反伤到自己的女儿。

尤其,徽音是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孩子。谢景玉此时爱她,自然会以铁腕手段事事护她周全;可若是有一天,谢景玉厌弃了她,会不会也会以铁腕压制徽音?

找夫君,不应该只看他与妻子浓情蜜意时的表现,而应该看他脾气最为暴烈不满时,会怎样对他的妻子。

说白了,人性都是有劣性根的,如今定国公便发现了谢景玉的劣性根。

心中揣着对女儿的担忧,定国公试探性的劝说:“你们年轻人,性子还是应该平和些才对。我知道你爱护徽音的心切,但涟夫人和玉姐儿都已经受到了该有的处罚,徽音到底也没被伤成什么样子,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为好。贤婿,你觉得呢?”

敛下冰冷的眸光,谢景玉恭敬的回:“小小伤害被还以小的惩罚,那坏人就还会有害人的心思。若犯了小错还以大的惩罚,那坏人就不敢再害人,或者害人前,定会再三斟酌。治家与治军是同样的道理,都需铁血镇压方得安稳。”

见女婿还是一意孤行,定国公终于忍不住的站起身,将自己真正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你行事如此孤直,且不知若哪日你厌弃了徽音,又会待她如何?我今日便告诉你,我与夫人只有徽音这一个女儿,若你敢对徽音施你治兵的那一套,我们就算是拼上了老命,也是要护住徽音的!”

定国公如此发自肺腑的话不止是源于对女儿的爱,也有着对女儿的愧疚。

愧疚一便是他没有把好关,让女儿嫁去了北镇国侯府那种豺狼虎豹之地;二是因为儿子想要参军,他竟没挑好,竟让儿子去了侯爷曾经属下若管辖的边关,以致女儿很可能因这件事被婆家诟病过;三是因为徽音甚少回家,也不曾与他们说过在侯府的委屈,他们就真的以为女儿在侯府很舒心。这一以为,就是两年的好时光过去了。

这三条愧疚叠加在一起,生怕自己再为女儿选错了婚事的定国公情急之下,眼中竟生生的被急出了泪花。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年近五十的国公之尊,瞧清了岳父眼中的泪水,谢景玉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当即跟着起身,解释。

“岳父在上,小婿之后所言句句出自真心,不会有半句欺瞒或不诚。”谢景玉拱手向定国公行了一礼,继续说道。

“京郊外庄子旁的石桥上,我对徽音是一见钟情。在她哭泣时,我还未知她的身份,却生等她离去了,又去的桥上,碰巧拾了她的手帕。后来我回京,打听到了她闺中贤名外,亦知晓她即将与侯府和离一事。京都府那次你们与柳温言对峙和离那一次,是我偷偷命人请来了秦夫人与许家小姐,徽音这才顺利的与柳温言和了离。”

在定国公吃惊的目光下,谢景玉坚毅的容色不改,继续说:“我爱徽音,不因她是定国公嫡女,也不会因为她跟谁和离过而有所改变。我爱的,只是她这个人罢了。在如愿娶到她的那一刻起,她便是我永生永世的夫人。我会爱她,敬她,护她,守她,无论她爱不爱我,无论她能否诞下子嗣,我的爱都不会改变,今生,只对她一人付诸全部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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