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孤独的人

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一根根芦苇被雨水打弯了枝头,随着雨滴的节奏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点头,像是在认真倾听话语的谦者,像是在享受音乐……

雨势绵延没有停歇的意思,很快湿透了芦苇荡,很快熄灭了仅存的篝火余晖。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窝棚的地面上,在地面上打出泥坑,飞溅出泥水,然后飞溅到空中的泥水又被雨滴打落。

雨滴打在泥浆上的过程,像是生命的轮回,一次又一次,但是却没有涅槃重生的勇气,不过是在简单的重复。

从地面上飞溅起的泥浆很快飞溅到道人破烂长袍上,在雨水清新的空气中,又夹杂着长袍轻微的恶臭。

一个没有女人的男人,生命应该是不完整的,一个没有女人的男人,总是会将生活安排得乱糟糟的。

妖道孤寂的人生里,仿佛只有他的身影才是他的朋友,他走在阳光下,他的身影会在地面上,但是却很可惜——

阴影不会说话,但是足够证明他够孤独。

孤独的人,唱孤独的歌,歌声回荡在山谷,回荡在远方,却终究赶不走孤独。

在孤独的时候,妖道更多的是悔恨,他恨自己,更恨自己失去了青儿。

此时透过空中纸扎女人虚幻的光影看妖道,他凄苦地看了一眼窝棚外空中淅淅沥沥的小雨,眼神似乎闪现过一丝丝柔和的光芒,但是随后目光里又露出了坚毅。

他拿着勺子盛了粥,神情变得淡漠,不像是经历过沧桑的男人,不像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更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他一勺子一勺子地喂青妖。

不过在他面容上,确实书写着曾经的沧桑。

他眼角的鱼尾纹很长很长,似乎要长到鬓角里,似乎要与鬓角上黑白参杂的头发交汇到一处,他的眼睛很浑浊,在模糊的光线里,让人分不清眼白和眼瞳,似是刚哭过的人。

他的脸又恢复焦黄,即便借助着空中停滞纸扎女人虚幻的光影,也看不到一点生气,像是苦难生活折磨过男人该有的面色。

纵然他很沧桑,纵然他经历了苦难,纵然他失去了爱人,但是他的手却还是很灵动,尽管这是一双粗糙的手。

粗糙的手,油亮的钢勺,粗糙的手指间捏着钢勺子,像是一副生动的画面,似乎是画家刻意的安排,像是不真实,但是这确实是真实的。

妖道粗糙的手灵巧的拿着钢勺盛米粥喂青妖。

青妖不会说话,只会笑,他的笑并不甜美,甚至还令人恐怖,他每笑一次,他脸上的尸斑就会像是曼陀罗华一般绽放,于是胆小的人看了会怕,胆子大的人看了也会害怕。

不管有多少人看到青妖会怕,唯独一个人看到青妖,是万万不会怕的。

这个人就是妖道。

看着臂弯中青妖笑得灿烂的小脸,妖道眼中正渐渐显露出异于常人的光彩,这种眼神似乎濒临死亡前的老人看到生的希望时眼中的神色,更像是身处黑暗看到第一缕曙光人眼中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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