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绷紧了身体,云歌微微合起眼帘不动声色向后撤,尽量保持自然,直到那云涵走到跟前。

那厢同旁人说话的林如竹,好似刚主意到她的到来,立刻松开牵住别人的手,转身亲切问道:“云二小姐,怎么只见你来,你家长姐呢?”

一双眸子朝她身后的空地望去,显然不见云歌,林如竹失落的收回眼神。

佝偻着身子,俯首做丫鬟的云歌牵强的露出个假笑。

她以往当真不知,这林如竹实力如此强大,竟能做到这般睁眼说瞎话的地步,这份功底可非旁人能抵。

云涵岂是林如竹的对手,她的视线立刻移走,就算后续回头望了一眼,那觉得奇怪的丫鬟,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她呀,还被禁足在府,自是无法来宴席。”

不过,好在就此打消了云涵念头,云歌松开一直紧握的裙摆,那里赫然出现深色的印记。

大抵是因为过度紧张,手心流汗,染湿了衣裙,她赶紧将那处褶皱拍平,装作无事发生。

而此时毫无意外又听见林如竹的回答:“是这样吗?怪不得,唉,也不知道她怎样了,上次一见,只知她状态不佳,想来她心思细腻,云二小姐可是要多多劝阻她。”

一提到她,林如竹的声音都带着些许憔悴,想来是太过担忧这位好友。一旁不知前因后果的小姐们纷纷表示,云歌此人本就名声不好,不能来参加赏花宴,简直是幸事一场。

“照我说呀,这云大小姐就是白日做梦,那侯府岂是人人说能进就能去的地儿?”有好事多小姐打抱不平,早就看不惯云歌的行径良久。

她身旁翠衣少女颔首应下:“云大小姐的名声在这京城中传扬出去,那日后外地里进城来,岂不是还以为京城闺秀都这般孟浪,我瞧她就是个祸害。”

祸害云歌不想说话,她脑袋一直低着,却不妨碍紧起眉头,听着一帮自诩名门闺秀的大小姐们在人背后嚼舌根。

“玉荣姐姐此话有理,凭什么让她这么个举止粗俗,不堪重任的花瓶看作京城闺秀,云二小姐,我们这样说你嫡姐你不会生气了吧。”

自从看见她们毫不遮拦的开始抨击长姐,云涵心知,她心中最为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云涵脸色淡去红润,多了分苍白,强行将自己和长姐分开,“怎会,她是她,我是我,你们可不要将我同她混为一谈,至少我脸皮可是薄的,你们日后可不能拿我来打趣。”

行吧,看来她是积怨已久,不过云歌瞧着这些人平日见面耳不红,面不怯,当真是没见过这般张牙舞爪。

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猫画虎难画骨,啧,人多了不起。她暗中冷哼一声,悄悄将这些人都名字记下,打算日后讨债。

众所纷纭,林如竹叹气阻拦她们,却又不见效果,只能蹙眉急切说道:“云歌妹妹不过是一时糊涂拎不清,你们莫要再说了。”

眼瞅着,美人眸子红了一圈,竟然是急出一抹泪光。

叹息声声不止,纤柔细语似轻纱拂过众人心间,“是我不好,各位不要再讲了,都怪我不该提云歌妹妹,本想着她许是在家中不舒心,便期盼着她能走动,不知竟然还惹来是非。”

话风在林如竹的三言两语下,倒戈转向。

云涵颇为动容的搀着她的胳膊,安抚道:“竹姐姐这话怎讲,怎么会怪你,怪也该怪我那不知羞耻的长姐,大家只是气不过,多言语了两句。”

“人家未必真心待你,你还在这里为她正名,也只有你这样的心善人美,不计较的个性才能容忍她。”

先前被人称呼玉荣的是苏家小姐,且听她道:“莫伤心,既然你不喜欢这样,那我们不说便是,提起她还不够大家生气,你呀你,就是太心软。”

云歌麻木,对于早就看透真相的她来说,只觉这群世家小姐真好糊弄,你们嘲讽的正主就在这儿呢,被人当做出头鸟都不知晓。

唉,她深觉先前自己被这林大小姐哄骗还是有几分道理,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她这般把人耍的团团转,还能惹来一众怜惜。

那林如竹先是引来众人非议,眼看就要越说越闹,句句言语直捅云歌心窝子。而后话锋一转,竟然委屈起来,这波实在是妙不可言。

云歌看了都惊呼厉害!

林如竹在这帮小姐关切的安慰下,止住泪水,拿着帕子轻擦拭眼角,破涕而笑:“不说了,大家快去园子里吧,别只在这儿停着,等会王妃该派人寻咱了。” m..coma

一听到她提起此事,一众小姐才反应过来,今儿可是厉王妃的赏花宴,瞧深宫大院那位,进来正宠着厉王,这夫妻二人风头正盛,而下这宴席,倒不只是赏花宴了。

事儿没挑明,但能来此处观园的哪个都不是傻子。

这日后新皇保不齐就是这位厉王,眼下尚且未登高位,何不借此机会与未来皇后娘娘多接触,日后说来也是皇后娘娘闺中密友,老年后说不定可谋得个诰命夫人的称号。

当今皇帝已经步入知命之年,膝下子嗣稀少,共有三子五女,公主到了适龄年龄便出嫁,余下一个九岁的临安公主还养在膝下。

三位皇子其中,最大年纪的三皇子已有三十,是个闲散王爷,爱游山玩水,常年不在京城。

在世排第二位的昌王殿下,二十四岁,尚未娶妻,远在边境守卫疆土,常年难得入京,谁知保卫一方安宁,却唯独不得宫里那位喜欢。

唯有这位刚搬离皇宫深院不久的厉王殿下,文武双全,样貌堂堂,更迎娶姜氏一族幼女为正妃。

想来姜氏是个老派世家,祖上和姜太公同宗,即使朝代几番更新换代,这姜氏一族,却始终稳立朝堂正中。

而今厉王妃这一场赏花宴,不只是名门贵女,还有那名门望族的公子哥,也必须赏脸。

经由林如竹一提醒,哪儿还有人记得云歌什么事情,早就各怀鬼胎,带着自家丫鬟去寻那厉王妃。

唯有落下林如竹不动声色,保持巧笑嫣兮,不急不慢,悠悠哉哉带着人到后院去。

可一路上都人来人往,那林如竹本想宽慰云歌几句,想说那些个错事都是旁人胡诌乱扯,让他没往心里放。

好在云歌不知她心中所思,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忍住不动手,反手去打林如竹一巴掌。

见过不要脸,却没见过她这样,既不要脸又犯贱的女子。

那些小姐们倒是有一处没说错,她云歌就是嚣张跋扈,欺她,辱她,既然已经知晓,便断然没有放过之理。

一路顺着王府丫鬟指引,三人到了一处厢房,推门而入内里布置极尽繁华,即使只是一间客人暂住的厢房,软榻美人椅,梳妆镜一样不拉。

做了好久的丫鬟,一直低垂脑袋的云歌甚是难受,她不客气的自顾自走到那透镜前,脸上还有些许未卸完的妆,一身丫鬟打扮土里土气。

她揉着肩膀问丫鬟要来林如竹的衣服,那是一套白色裙衫,质地清凉,布料舒适,唯一不足之处是她从未穿过白色。

抱着衣服愣了半响,她垂眸看着一身麻布衣,认命的换上。

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云歌试着安慰自己。

只希望穿上这一套披麻戴孝的白衣裙,能稍微好看那么一丢丢。

林如竹处之泰然的对云歌露出鼓励眼神,“这身白衣是京城中最好的绣房所出,虽是白色,但我相信你穿上必然极美。”

云歌才不相信这人口中的一言一语,可面上却柔柔回道:“我以往便常见竹姐姐爱白衣,想来姐姐选的,自然是顶好的。”

话虽如此,可今日林如竹偏穿一身紫衣,冷冽清雅的气息中,又夹带着一分妖冶,比之前那份素雅更让人眼前一亮。

止住心中想要破口而出的话语,云歌笑容浅淡移步到芙蓉玉色屏风后换下丫鬟衣服。

她心知林如竹之前那番做法,不仅仅是想要她受尽言语辱骂,更是为了云涵那句,她在府中禁足。

她既然已经在云府中,又怎么会出现在宴上,这便间接给她加了一条忤逆不孝的罪责,可倘若她得到许可呢?

并且是来自她那父亲的许可呢?

那这件事情只能不攻自破。

思及此处,云歌淡笑愈深,那双勾人魂魄的眸子都染却红晕。

收拾妥当,她踏出屏风,不觉得这身衣服有多好看,而且这衣服还稍微有些短,堪堪盖住她的一双沾染泥土的绣鞋。

执意要说的话,只有上面的兰花刺绣颇费工夫,不仅绣法细腻,连绽放的花蕊都点缀上细碎珠玉。

林如竹听到声响朝着屏风望去,那少女好似穿梭在林间俏皮的生灵,白衣恰好融去几分妩媚,多了些灵动。

那一身上衫下裙的装扮,充分勾勒出云歌的腰肢弧度,而那修长的颈部也因松散的交领设计,而体现出优美,似林间麋鹿,又如溪间白鹤。

云歌瞧她愣愣痴看自己,低头扫视一番,却没发现自己哪里穿错,唯一难受的地方,就是发髻不对,她抬手拆开发髻,一头乌发飘散而下,承托那张懵懂小脸,愈发至纯又充满诱惑力。

林如竹呼吸一顿,面色未变,只是眼神将人从上到下看一遍,眸色暗沉下来,咬紧唇瓣悔不当初,怎就带了这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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