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饵:貌比潘安,不入法眼。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东宫内那株木兰寥落的枯枝上飞鸟四起,带起一片惊惶之声。

萧宝凝踏入殿内,命人将积压许久的奏疏搬到书案边,打算自己一一筛选后带回王府。

有宫人来报:“殿下,汝阴侯世子有要事相求,想要面见殿下。”

“汝阴侯世子?”萧宝凝想了半日才忆起这位兖国大长公主驸马的侄子来。

她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若说是来攀关系,这种既不入朝又表出好几个表的表亲她一向不来往。不知道此时这人来是要做什么。

“不见。”萧宝凝沉声道。

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自孕后她便时常困乏,如今身子渐重,更是不堪操劳。朝臣皆是墙头草,见如今东宫势头煌煌,奏疏中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其中亦夹杂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萧宝凝不可谓不头疼。

她理了半晌便觉得困乏,靠在一旁榻上小憩,竟渐渐入了眠。

殿内燃的是地方上贡的沉香,萧宝凝习惯了谢辞晏调制的香气,对宫廷又没有归属感。不过一刻钟,她便醒了过来。

有人揉捏着她的小腿,力道适中,比阿梨手法好上许多。

萧宝凝时常由侍女伺候按摩,习以为常。以为是哪位宫婢,未料垂头一看,竟是个俊秀的男子。

萧宝凝一惊,单腿一蹬,将猝不及防的他踢倒在地。

“反了天了!”她厉声呵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高高瘦瘦,皮肤极白,若不是略有些卑微地躬着上身,她有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谢辞晏入了东宫。

夫妻之间的熟悉感并不是靠相貌堆砌起来,还有动作、气息、习惯…是以她第一时间暴怒情绪决堤,出声呵斥眼前这人。

男子恭敬地伏在地面上磕了个头,随即仰面道:“汝阴侯世子姚伯昀见过殿下。”

这一抬头,便让萧宝凝看清了他面目。

长眉凤眼,眼神清澈如海,鼻梁高挺精致,薄唇殷红。单说相貌,有些过于妖冶的俊美,却并不输魏甯之流,难得的是身形像极了谢辞晏,倒是当得起“凤表龙姿”四字。

“汝阴侯世子?”萧宝凝喃喃道。

不就是刚刚被自己拒了的那位?

萧宝凝心底冷笑,看来这东宫也开始荒唐了。

姚伯昀见她嘴角带笑,以为此次铤而走险入了皇太女法眼,于是膝行两步至她跟前,将头靠在萧宝凝膝盖边。

“殿下双身子劳累…臣曾习过医经,为殿下疏络一下经脉罢…”

说着,他的手放在萧宝凝膝窝,缓缓上移。

本以为燮州来的村妇粗俗丑陋,又怀了身子,必然是黑胖女子。他妻子怀孕之时,时常失禁,闻之腥臊难闻。

汝阴侯已袭爵两代,为了侯府长久的将来他不得不答应那人提议。本以为要侍奉的太女是粗鄙女子,未曾想竟是如此娇美昳丽。近身馨香甜腻,就连冕服下的双腿亦是修长柔韧,握之如嫩芽玉笋初发。

若早知皇太女是这般容色倾城的女子,莫说为了侯府,便是奉上千金与之春宵一度也值得。

姚伯昀沉溺在这温热而芬芳的气息中,手指便要更深地探入腹地。

未料太女突然坐起,眼前一阵香风袭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姚伯昀被扇倒在一旁。

萧宝凝收手冷笑:“真是越来越下作了,什么招都往孤身上使。”

有东厂暗卫听到声响,瞬间来到萧宝凝门外,见里面影影绰绰跪着一男子,一时拿捏不准要不要进去时,便听她发了话。

“孤猜猜,是谁派你来的…大长公主?有可能,她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赵庭芳?没想到汝阴侯府也跟他狼狈为奸…都不是吗?那就是圣上?”萧宝凝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来,“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你猜猜,圣上回去会不会留你?”

姚伯昀跪在地上不断摇头,身子却抖如筛糠。

那人明明说自己有一副太女喜欢的相貌和身姿,眼下谢辞晏被禁足,又曾遭遇过那等事,太女定然不会容他近身,这样一来想必身子已经旷了许久,此行必然能讨得她欢心。

可是现在不仅没有得手,还令她震怒,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去还难说。

“他们怎样对你,不是孤考虑的问题。”萧宝凝一抬手,门外候着的暗卫跟了进来,冷冰冰地下了命令,“孤的夫婿如今赋闲在家,想必空虚得紧…来人,将世子送到阁老那里,有人陪他,他定然高兴。”

姚伯昀瞳孔骤缩,伏在地上哀求道:“殿下…求殿下原谅…谢阁老他…臣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了臣一马…”

元京谁人不知谢氏三父子阴毒?落到萧宝凝手上顶多是个死,到了谢辞晏那不知要遭什么罪。

萧宝凝摇头:“那些人派你来时就应该跟你说了一些事情,孤不能留你。”

暗卫将姚伯昀一掌劈晕,捆了后送了出去。

萧宝凝也不留,收拾完奏疏便出了东宫。

谢府。

谢辞晏如今清闲下来,每日除了看书便是钓鱼,再者一边看书一边钓鱼,日子过得倒也安逸。

他见有鱼上钩,正要提竿,谢怀从一边匆匆走了进来。

“二公子。”谢怀道,“郡主送来一个人。”

“人?”谢辞晏面无表情地道,“什么人?”

谢怀有些难堪,仍是附耳与他说。

谢辞晏听后,面上仍旧清清冷冷,只是那眼底却掀起一片狂风。

“将他带过来。”

未几,暗卫将昏迷不醒的姚伯昀带到他跟前。

谢怀定睛一看——单看身形,确然有些像自家二公子,只是形似,毫无公子身上那股孤绝傲然之意。

谢辞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东施效颦。”随即吩咐谢怀将人泼醒。

一瓢冰冷的池水浇醒了姚伯昀。他一睁眼,便看到眼前坐着垂钓的青年,瘦削清雅,半张侧脸有如新月,身姿挺拔如松,气度卓然。

这下他总算是明白,为何自己入不了太女的眼。

谢怀觑了地上的姚伯昀一眼,用他们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殿下心系公子,还记得公子的这池鲤鱼不爱吃旁的,就爱新鲜血肉做的饵。”

谢辞晏头也未回,嘴角微微一扬:“是了,不然她总吵着自己钓不上鱼来,还同我置气…眼下将饵送了来,下次她回家时便能钓上来了…”

姚伯昀一听,双眼上翻,又晕死了过去。

------题外话------

这章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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