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储:一代储君,轻拿轻放。

继萧宝冲之后,萧宝凝作为皇太女,顺利入主东宫。

身为萧宝凝夫婿的谢辞晏,又多了皇太女驸马头衔。他紫袍冠带行走于市,众人望着他便是望到了男人触不可及的一应荣誉——少年入主六部之一、青年制霸内阁、娶妻当朝皇储…似乎这天下所有的好事都被这个男人占去了。

而谢辞晏却见不到萧宝凝了,或者说,他见不到之前的萧宝凝了。

在她还未成为皇太女之前,她总会伏在他怀里,一声声唤他“夫君”。而被立为皇储之后,他只能静静地望着她黑金交错的衮冕,挺直了脊梁立在萧立亥下侧。

她会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紫微殿下群臣,神情淡漠而疏离。

她再也没有向他的方向投来任何一个旖旎的眼神,仿佛两个人数月的痴缠只是一场大梦。

如今梦醒,空余他一人独坐,寂寥而落寞。

若不是她隆起的腹部,谢辞晏几乎以为这真的是一场梦了!

他抬起眼皮盯着她的肚子——上面是她的赤色佩绶,正悬挂在他孩儿的身前。

谢辞晏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萧立亥时不时盯着萧宝凝——果然是个能坐得住的,这次朝会,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明明是个娇娇女,却因礼制还要挺着孕肚来上朝。

他温和出声:“今日皇太女第一次上朝,让我们来听听她怎么说。”

所有人的视线移向帝王下侧的萧宝凝。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今天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大的事不过王歙一案,可惜卷宗都已经封了。

众臣暗暗看着这位女储君出糗——这可是萧晋开国以来第一位女主公,世人皆知前朝柴魏女君主是位荒淫无度的草包,也不知道他们这位能好到哪里去?且拭目以待。

萧宝凝放下笔,沉声道:“臣以为,今日诸位所言,毫无可取之处。”声音清澈,底气十足。

朝臣不作为,皇帝不挑刺,这简直是在打各位和萧立亥的脸。

有人出声指责:“牝鸡司晨,祸乱朝纲!天家跟前,安可言‘毫无可取’四字?”

萧立亥并未替她圆场,静静等着她处境难堪。

萧宝凝略微一沉吟,望着那人道:“姚铎?吏部郎中?你是谁的狗腿子,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谁的狗腿子?自然是赵庭芳的,赵庭芳的狗腿子也自然是萧立亥的。

萧宝凝淡笑:“孤乃圣上亲立储君,你却说‘牝鸡司晨’…圣上壮年,你莫不是不将圣上放在眼里?朝堂之上,小小郎中也敢胡言乱语,看来是病得不轻。”

说罢,几名面白无须的内侍突然从紫微殿一侧跳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姚铎身旁,将他左右架起拖行。

姚铎惊道:“尔等何人?!”

然而无人出声相助。

姚铎惊恐地望着萧立亥:“陛下!陛下救我!”

萧立亥咳嗽了一下,他静静地盯着萧宝凝,并未说话。

姚铎眼睁睁地望着傀儡一样的萧立亥,心道自己果然跟错了人。

萧宝凝看着姚铎被拖出殿外。

东厂之人做事狠辣,下手利落。手起刀落,只能听到姚铎一声闷哼。

瞬间袭来一阵难耐的耳鸣,萧宝凝有些痛苦地颤了一下身子,却下意识地抚住了腹部。

腹中还有她的孩子…她和谢辞晏的孩子…

她望向谢辞晏,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刚入京时,她恨他滥杀无辜。直到坐上这个位置,她才明白他有多不容易。

然而正当她全心全意要接受他时,却发现自己竟看不透他到底是谁了。

萧宝凝冷下了眼,不再看他。

谢辞晏亦垂了眼睫,不再看她。

赵庭芳原以为这二人还在眉来眼去,但细细看来,似乎并不是。

这个情形…倒像是两个人有了隔阂一般。

他黢黑的瞳仁扫过萧宝凝——嗯…天家贵女,凤子龙孙,想必比一般美人更加可口…

萧宝凝不是草包,她当场宰了姚铎后,抚平了一众对她身份不满的蠢蠢欲动的大臣的心。

而后她说出了自己想了许久的一些想法:

“王者,高居深视,亏听阻明。臣以为,当于内侍省设‘谏机处’,直接受命于帝王,集天下百姓之言,四海百姓之绪,区分朝臣所言,以正视听。”

豁,这位皇太女可了不得,上来就要给皇帝送一份大礼。

设了“谏机处”,直接听命于萧立亥,这不是让他有事没事儿抓着百姓喷大臣们的那点事儿看乐子?

萧立亥觉得有趣:“允。此事由…”

他本想由赵庭芳来办,又觉得吏部跟此事无很大关系,便点了谢辞晏:“驸马,你带人去办。”

谢辞晏行了一礼:“臣,遵命。”

萧宝凝松了口气,面子算维持住了。

萧立亥也不想继续久坐,便摆手道:“无事可散朝。”

众臣立即俯身跪拜,萧宝凝亦跪伏于地。

她起身后,众臣方起。

一直爱睡懒觉的萧宝凝正想下朝后好好补个觉,快要进东宫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关于‘谏机处’,臣有些懵懂,还望殿下不吝赐教。”谢辞晏的礼数周全,让萧宝凝无法拒绝。

这厢萧宝凝刚掘了他兄长的坟,正心虚着,又几日未曾见他,着实有些害怕。

她尽量平静地道:“驸马可以去内侍省询问奚大人。”说罢撩袍便要走。

哪知她刚一转身,一阵眩晕袭来,竟然被人打横抱起。

她惊恐地望着四周,见内侍皆垂头不语。

好家伙!周身伺候的竟然是他的人!他手竟然伸到东宫来了!

谢辞晏抱着萧宝凝一路进了东宫,却还记得她怀着孩子,要将她轻拿轻放。

他小心将萧宝凝放在榻上,眼中有浓烈的情绪翻滚。

“萧宝凝,你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他的牙咯吱咯吱响,让萧宝凝的心有些发颤。

“孤干什么了?!”萧宝凝梗着脖子死犟。

谢辞晏冷下一张脸,表情有些诡异地扭曲:“谢昶的坟,是不是你扒的?!”

天之骄女,一代储君萧宝凝,顿时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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