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颍川陈留除贼矣

蹡蹡大汉行,提刀斩汉贼,为的清明故,生死又如何!——《汉书.陈候传》

光和六年,葵亥年,十常侍掌权乱政,天灾人祸不断,三公九卿王公贵胄皆在张让、赵忠等人的压迫下抬不起头。

时年夏,春去夏来,万物刚冒出头,水中的鱼、天上的鹞,路上皮肤发黄低着头行走的路人,看向黄土地的眼眸没有希冀。

洛阳城内,蔡邕府邸中,蔡邕看着面前的二十出头的少年郎,轻叹道:“子钰,你赶紧走,回到许昌,如今张让等人祸国殃民,今天子蒙蔽,吾等食汉禄,断然不能再看张让等人继续祸乱朝政。”

“老师,我不能走!”

陈留摇着头,他不愿意就此离去,来到此世二十余载,跟随蔡邕近十年,师父...师父,如师如父,他知蔡邕的下场,固青史留名,可陈留不愿老师落得如此下场。

固大汉养士四百载,仗义死节在今朝,今士人多此想法,陈留不在此列,他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蔡邕让他回许昌,乃因他为许昌陈氏旁系,背靠陈氏,且未曾犯十常侍利益,陈氏可保他无忧。

陈留随蔡邕十年,这十年间随蔡邕学习,十年间,于蔡邕等当世大儒对《诗》、《书》、《易》、《春秋》、《公羊传》、《仪礼》、《论语》七部经书进行书校订,每经并附校记,石匠刻与碑上,称《熹平石经》,在士林中,陈留已小有名气,陈寔常言有此后辈,陈氏后继有人。

“你!”

蔡邕一时气急,随即无奈叹气,陈留随他十年,他知陈留品性,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就绝不悔改。

“老师,今宦官乱政,天子安能不知!”

“天子.....天子不知....”

蔡邕面色黯然,张让、赵忠等人只手遮天,天子岂能不知?

不知,这是君臣之间最后一点的信任,天下士子多少人抱有这种可悲的想法,在陈留看来这些人的想法如此的可笑。

今蔡邕等注经释文的人欲以身殉道,蔡邕恐连累陈留,欲让陈留回颍川避难。

“老师非用如此?”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今朝堂昏暗,名不聊生,该我等行此事!”

蔡邕的眼中散发着莫名的光辉,他与三五志同道合的好友准备以死谏让天子醒悟,杀赵忠、张让等人,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老师,先行告辞。”

见蔡邕主意已定,陈留知其如何劝说,都无法挽回蔡邕的心意,拱手告退,望着陈留离去的背影,蔡邕只能叹气,毕生所学尽数交于他这个学生。

“父亲。”

娇甜的声音在蔡邕的身后响起,一声素装的少女望着陈留离去的背影有点失神,等其父轻咳一声后,蔡琰面色未红,以手掩面,声音略微沉重:“父亲,兄长性格看似沉稳,实则内如烈火,琰恐兄长行极端之举,行事难料。”

蔡邕颔首,不再言语,陈留随他十年,他如何不知其性。

...............

回到府邸上的陈留,坐在中堂中,俯身低头,盏茶功夫后,叫来管事,让管事召集府上众人,他事欲告知众人。

一炷香的功夫,在中堂中,聚集了十数人,本按陈寔之意,纵陈留乃陈氏旁氏,但该有的还是要有,初到洛阳时,陈府上下有五十多人,后陈留遣散三十余人,留这十数人,直到今日这些人跟随他已近十年之久。

“吾等明日起,各自归家不得再留于洛阳,陈煜你且清点人数,安排好其各自归家费用,不得克扣。”

“喏!”

陈煜做为陈寔派到洛阳做陈留的管事,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陈府上下,一片安静,各仆从奴婢皆不多言,齐齐跪于地,口中皆囔道;“拜别君上!”

“起。”

陈留挥手,随之转身离去,留下皆不愿起身的仆从奴婢,转身回到内堂中,见陈留离去,陈煜紧随其后。

端坐在内堂中,望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陈留神情愈发坚定,随道:“去请曹议郎府上一聚。”

“喏!”

曹府上,曹操死死盯着躬身的陈煜,欲要从他身上看出一点端倪,他与陈留未有过多的交情,今陈留拜府递名刺,如此郑重,端的让曹操心中生疑,曹操今二十又八,行事越发稳重,不知陈留何意,一时间倒是有点犹豫不决。

“曹议郎,吾主在府上静候,莫让吾主久等。”

陈煜良久后开口,随之小碎步后退离去。

“哈倒是有趣。”

见人远去,曹操轻笑,随之回到府中,更换衣物。

“夫君,这陈子钰少年成名,且与夫君未多有交集,今日请夫君过府一叙,恐有诈。”

“夫人不必多虑,不去,倒是让这小儿小觑了某。”

丁氏闻言颔首,其夫君乃英杰,大风大浪皆见过,岂能惧了那小儿,想到此处,丁氏看向曹操的眼眸皆是爱慕。

夜半时分

夜未沉,曹操微皱眉头,陈留之请,倒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且说他与十常侍乃靠着其祖父的曹嵩的关系倒是有点交情,但多的交情他也没有,如今陈留之请,倒是让他有点不明所以,不明陈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曹兄勿虑,某欲请赵、张二位与碑上留名,乃千古流芳之举,料其二位不会拒绝,曹兄且传话便是。”

曹操心念一转,提名刻与《熹平石经》之事,换做是他也是求之不得,只是.....

陈留乃蔡邕徒,其一言一行皆可代表蔡邕,难不成此事乃蔡邕授意?

但他近期所得消息,蔡邕断然不可能行此之举,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曹操也只是颔首同意。

次日,天晴,正中,大日悬天,朗朗乾坤,照的清明。

酒楼中,上上下下皆是侍卫包裹,二楼靠窗的位置,陈留依靠着窗台,静候赵、张二人,片刻,陈留闻楼中响声起,脸上笑意渐起。

“见过二位中常侍。”

陈留朝着二个面白无须之人行礼,赵忠、张让二人见陈留行此礼,面色一喜,天下士子皆对其厌恶,他们不知杀了多少人,也未曾见士林留名的士子朝他们二人行礼,心中喜悦自是不可多言。

“陈公子与蔡议郎师徒二人可以说是青史留名,端的让某羡慕。”

“赵常侍言重,今留献一书做序,二位常侍可上前一观,若序无碍,留就请老师与石经上刻此序留二位之名。”

“好!”

上上下下都是赵忠、张让的人,赵忠、张让二人皆未感觉不妥,随之上前欲要观陈留的手中的书简,就当二人欲要翻开时,却见陈留手一压,摇头笑道:“此书若成,需请二位常侍帮扶一番。”

“好说!”

赵忠、张让先是一愣,随之笑然,他们二人以为陈留此举,则是有求于他们二人,近期他们也收到密探的消息,得知蔡邕的行事,以为陈留此举则是保其师蔡邕的命,和青史留名相比,蔡邕的性命则无关紧要,一件小事罢了。

“善,如此二位且看。”

陈留笑然,缓缓摊开书简,赵忠、张让二位虽说少时未读书,但这些年来身居要职,书不得不行,慢慢的则被书简的内容所吸引,一时间倒是出了神。

盏茶的功夫,书卷已到末尾,只见一把寒刃乍现,陈留握紧匕首,刺向赵让的面门,未等他人反应过来,一击得手便跳窗离去,大笑道:“颍川陈留,除贼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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