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这些人，是默默地奉献，还是默默地忍受。
没有笑脸，没有欢声笑语，没有熟悉的客套，像是一个失声失色的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桥万龙看着这些毫无生气的人，驻足在了街道上。
见此，岳谨几人也一一停下。
这几人，一下子就占据了街道一小块位置，让来往的人只得绕路。连出言叱呵，或者请示谦让都没有，端的是让人不舒服。哪怕恶言相向，都好过这样的沉默。
“想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岳谨突然低语道。
看了下岳谨，安姿两女顿时就看向桥万龙，知道有所考虑了。
莫天历两人，也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话表示，桥万龙没有想着望月山的事，而是对鬿祀的民众上心。
“这样的生活，不能称之为生活，需要有人打破。”桥万龙听了岳谨的话，这显然不是阻拦的意思。也就是说，岳谨是支持的。
想起农宥两人那热情的样子，和这里一比，这简直无法让人接受。
当即，桥万龙手上微微用力，握了下小不点的手。
“啊呀！”小不点心领神会，当即高呼一声。清脆灵动的嗓音，顿时就传遍了四周。
这使得周围的人驻足侧目，几十米内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不点明白，看着鬿祀的人都觉得他们生病了，需要有大夫医治。
小不点本就活泼，虽然凭借自身模样能够让很多人心生欢喜，但是这沉闷已然在他们骨子里扎根，想要让鬿祀的人重现换发活性，不亚于将他们的信仰摧毁。
而鬿祀这个地方，信仰便是一切。
而桥万龙和岳谨的对话，显然是要将这活给揽在身上，小不点也觉得这些人很可怜。
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虽然惊于小不点惹人怜的样子，很想上前跟小不点嬉闹一阵。但是却没有什么行动，那扎于心底的冷漠，将他们想要进行的表达，给死死按在心灵深处。
“龙叔龙叔，鞋子脏了。”
小不点抬了抬脚，身形一个不稳，只得牢牢抓住桥万龙的手。
桥万龙假装反应迟钝，让小不点踉跄转了好几个圈，差一点就摔倒了。
这让那些看过来的人，全都揪了一把。
小不点不同于其他的孩子，这可是老少通杀的。差点摔倒的时候，甚至有人微微抬了下手，忍不住想要上前帮忙。这表示，还是不是不可救药。
而这些，则被桥万龙几人看在眼里。
小不点站稳了身形，再次将脚抬起，小鞋子上有一块水渍，湿哒哒的。这赫然就是进城时，路面凹了一个小坑，上面积了一小滩水渍。
“哦！没事，这不是有卖鞋子的嘛！”桥万龙又是假装了一下，然后才反应得恍然的样子。最后就指着街边的一个摊位，就拉着小不点过去。
来到摊边，将小不点抱起来，让小不点自己挑选。
“呜呜！这些鞋子好丑，无双不要。”小不点一看，死活不想要摊上的鞋子。
这些鞋子，全都是灰色的，而且没有任何匠心设计，小不点这样的孩子，自然不会喜欢。
别说孩子了，便是一些大人，以正常的心态都不会接受，这样平常到极致的鞋子。人活着就是要享受，这是所有人的通病。
而衣食住行，便是最为简单的需求。那些奢华一般人求不来，但对于寻常的物件，自然要精益求精。
“你这鞋子的作工也太差了，而且样式还丑出了高度。”安姿上前配合，在摊位上拿起一堆小鞋子。
明眼人都看到了，那鞋子小巧玲珑，但是颜色很不搭，该红的地方是灰的，该蓝的地方还是灰的。
鞋头有一个小小的动物模子，看着像狮子，但仔细一瞧发现那狮子的头上有‘王’字，端的是不伦不类。
鞋帮还有一小段，竟然没有被丝线缝纫，上面的鞋带子一眼就知道是一长一短的。
这并不是什么特列，在鬿祀非常容易见到。早在二虎教的时候，桥万龙几人就在乔衷的一双鞋子上看到过类似的。
这不是工匠作工不行，而是他们那深埋骨子里的冷漠，让工匠对什么事情都缺乏兴趣，这就使得他们手上的物件，质量大大缩水。
这鬿祀的常态，已然一代代相传了。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冷漠已经厄住了时代的发展，不管是人文方面，还是其他的各行各业。
只有那些教派，才秉持着往常。
“看你这手，这鞋子是你自己做的吧？”白淑妤也无奈，只得上前配合道：“这样的鞋子，卖给鬼呢？”
几人身后，莫天历和梦戌两人集体头大。
桥万龙这是要多管闲事啊！
鬿祀这冷漠，想要打破的话，就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而要挑鬿祀的刺，实在太容易了。
这是，站在了明面啊！
而这里是昙月城，强者多得是，又因为敏感外来人，所以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别人看在眼里，这可不利于后面的行动。
“你这人怎么不说话？该不是是装哑巴，想要坑我们外来人吧？”岳谨气急了，很想揪着这摊主的领子训斥。
而这话一出，顿时让周边的人不禁后退好几步。
外来人，这个词在鬿祀是非常有分量的。
顿时，人群中就出现了一些人，脸上没了冷漠，反而是多了凝重和肃穆。
摊主也是一个老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在以往，东西就是这么卖的，不管好的坏的，从来不会有因为什么事情，而出现据理力争的情况。
这些就是深埋骨子里的冷漠造成的。
摊主不管质量，也不吆喝，因为冷漠。
买家也习以为常，不管鞋子怎么样，只要合脚就行，实在不好的就自己补补，从来不会开口讨价还价，更不会心生不满而大放言辞。
因为冷漠。
人的心里，总是有所不忿的。只是因为冷漠，这才变得死气沉沉。
如今，被桥万龙几人捅了出来，那一丝不忿就会冲破冷漠，从而生根发芽。
虽然这影响不在好的一方，但至少是打破冷漠的直接手段。
“你这人真不会做生意。”桥万龙伸手在摊子上，拨了拨那一双双的鞋子道：“一个不讲究质量，不讲究样式，不讲究诚信。端的是毫无上进心，活该你在大街卖鞋子。”
人的心里，那也是很不平的。别人高高在上，吃香的喝辣的，更有红袖添香。而绝大多数人，都处于底层。生活拘谨，即便这个世界满是珍宝，也因为冷漠，让其不去付诸行动。
就那么地，突然一生。
这种可悲，将是一颗比不忿更大的种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心里不平衡的时候，心态就是最容易变的。要么升华要么沉沦，而这摊主已经是底层的存在了，已经没有更低处能够让其沉沦。
整个鬿祀，桥万龙几人已经看明白了，只有和月神有关的东西，才会做的异常精致。
像什么香案、香烛、神龛，相关建筑这些，就非常的精致。而其他的东西，连粗糙都算不上，完全就是应付了事。
而桥万龙几人的话，也不仅仅是对摊主说的，而是整个鬿祀。
“几位，我听说你们是外来人？”这时，桥万龙几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桥万龙几人的行为，早就进入了很多人的眼中，如今随着几人的话语，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但是有心人却知道，已然在现场这些人的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得已，圣月教的人只得站出来。
因为奉月教被灭，鬿祀上的人为了自保，又或者是其他的意图，用冷漠将自己进行伪装。
但是，这伪装的过程实在太久了，使得冷漠生根发芽，使得鬿祀上下习以为常。
当然，这在一些人眼里，却是非常好的一面。
几人转身，赫然就见到一个面容干瘦，身穿锦白月纹袍的人，身后还跟着三三两两的人。
这一定是某一教派的主事，或者是助教一类的人。
对桥万龙几人冷视着，如同面对冰山一样，脸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人生厌且难受的很。
“外来的又怎么了？”桥万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言辞凿凿道：“外来的就能被欺负？你看看他卖的是什么货色，就这东西，根本不会有人买。”
“更过分的是，还装哑巴糊弄我等，端的不为人乎！”
“够了，鬿祀如何不用尔等外来人指点，现在我护送诸位离去，这边走！”干瘦的人喝了一声，然后就示意桥万龙几人开动。
“这么说来，你们这是要驱逐我们了？”桥万龙完全不理会，站在原地不动。
“我奉劝你们，最好识相一点。”身形干瘦的人，气息顿时外放，强大的圣境气息显露无疑。
“月神在上，快睁眼看看您的子民，是如何对待我等的吧！”桥万龙也是愤怒地不能自主，当即就摆出了敬重月神的招牌手势。
见到这情况，那身形干瘦的人话语一滞，连忙也摆出了招牌手势以示恭敬。
这是鬿祀不成为的规定，一旦有人对着自身摆出的手势，而没有进行还礼的话，那就是对月神的极大不敬，是会被唾弃的，是会被群其而攻之的。
本来，这是桥万龙几人要注意的，如今却被桥万龙反过来用的如火纯情。
等于是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让这些崇信月神的人，只得被牵着走。
鬿祀的局面，对于外来人来说，基本没有可能打开有利的局面。只有用最至高无上的月神的名头，才能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