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耳朵里，顾逸舟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顾慎和他的关系已经得到某种平衡，但是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在顾慎眼中的位置，是那种他找对象还会参考他的意思的严肃感。
可这问的对象……顾逸舟诧异几秒钟之后，说道:“你们不合适。”
他不敢看顾慎，但是继续说:“你是樟城的黑脸阎王，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你想要她站在你身边接受全世界的眼光吗？好，就算她愿意，你身边那么多狂蜂浪蝶，她应付得来吗？除了狂蜂浪蝶，还有阴谋算计……生意场是修罗场这话我记得是你说的吧……”
顾逸舟絮絮叨叨，顾慎却是越听越不爽，他蹙眉，打断顾逸舟的话:“顾逸舟。”
顾逸舟闭嘴，回头看向顾慎。
顾慎沉沉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岂止是说，光是想想，顾逸舟就觉得对不起顾慎，这话他说得言不由衷啊！
那什么接受全世界的眼光，接受狂蜂浪蝶的洗礼……这可不都要看沈明月自己的意思吗？
他纯粹是觉得，顾慎配不上那么坚强那么温柔的沈明月，他是抱着私心才这么说的……
见顾逸舟眼神闪闪躲躲，顾慎哪里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起身下车，拉开顾逸舟那一侧的车门，直接给人踹回学校去了。
顾慎坐在车上想了很久，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去找沈明月。
不是他急不可耐，是他清楚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他相信裴彗行这厮为了能给他添堵，提前先去给沈明月打预防针堵他的路，也相信顾逸舟这家伙为了拆他的台，先去沈明月跟前损自己一顿。
虽是已经到了半夜，沈明月还没睡，她靠在床头看自己和沈流星为数不多的合影。
正看着，手机里冒出一条微信，是顾慎发来的。
上书:“出来一下。”
沈明月看一下时间，又望一眼窗外，连对面楼栋都没亮几盏灯，已是漆黑一片，这大半夜的，顾慎一定是发错信息。
她如此想着，关掉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把自己裹进被窝里。
手机那头的顾慎，站在她家楼下，数着她家的楼层，然后亲眼看见她家的灯关掉了。
什么鬼！？看见自己的短信，深思熟虑一番，然后关灯装睡？
顾慎当即不爽，直接一个电话敲过去。
沈明月微微蹙了一下眉，眯着眼睛看着黑暗里发亮的手机屏幕，居然是顾慎。
她马上想起之前那条短信——难道不是发错了？
“喂，顾先生。”她接通电话。
手机那头的顾慎被她一声客气的称呼差点没送走，他以为他们已经很熟了。
顾慎清清嗓子:“睡了吗？”
“没有。”沈明月如实道。
“那为什么不理我？”
沈明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感觉……有点猛男撒娇的意思？
她身上忽然冒起一层鸡皮疙瘩，十分镇定的胡说八道:“刚才没看手机。”
好吧……顾慎心想，肯定是了，要是看了手机不会不理的……他继续说:“我在你家楼下。”
“哦。”
顾慎:……
就一个哦字？没了？
他都来找她了，她都没一点表示？？？
顾慎不悦，蹙眉:“然后呢？”
这下轮到沈明月懵逼，然后还想要啥？
叫他上来坐坐？
不，不可能……他不会这么闷骚，也不会对她提这种要求的。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这个问题之前，沈明月仔细的思考了一圈，明天不是周末，不用约顾逸舟来吃饭，工作的事情都是章蓝韵在安排，最多江雨霖会偶尔来跟她说两句话，难道，他临时有别的工作安排？
总之，她自认为很客气的在和顾慎说话，顾大爷怎么着也该态度好点，不该像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那样发脾气。
哪知道，再开口，顾慎脾气更大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
此话一出，顾慎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在说什么鬼话啊，说好来表白的呢！？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电话那头沉默如斯，顾慎拼出不要这张老脸的劲头又补一句:“也没别的事情，就找不到人吃饭，又正好路过。”
顾慎说完这话，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生意场上如狼似虎的精神头子这会儿简直拿去喂了狗。
不过好在，沈明月还是下楼来了。
沈明月穿着一条宽松的黑色瑜伽裤，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外套，头发松松垮垮的抓了一个不成形的髻子，脸上不施粉黛，可她往那昏昏黄黄的路灯下一站，顾慎愣是从她身上看出三千粉黛无颜色的感觉来。
她身上简直有光！
有那么一瞬，顾慎觉得自己脸红心跳止都止不住。
他轻抓了一下自己的眉尾，迫使自己平静的与沈明月对视，然后佯装镇定的和她说话。
“想去哪儿吃？”
沈明月的表情冷冷清清，丝毫没有因为他来而高兴半分，她道:“不是你饿了？”
顾慎这才想起自己几分钟前说过的浑话，自己给自己圆:“是，这不大半夜的把你拉出来，照顾下你情绪嘛。”
沈明月十分不讲究:“你真照顾我情绪就该放我回去睡觉了。”
顾慎心道，今天我照顾你情绪，明天还有我什么事儿吗！？
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他想了想，说:“没有想吃的？”
沈明月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子，大约见顾慎真是要吃东西，便抬脚往前走:“说了好久要请你吃饭，索性就今天吧。”
顾慎跟在沈明月身后，一向冷脸的人，这会儿嘴巴都快裂到后脖颈了。
两人始终隔了半步的距离，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十来分钟，沈明月带着顾慎走出小区，走到小区后方一处老街。
棚改的老街，即便是大半夜，也能看见满巷子的烟火气，到处都是三五成群，一边撸串一边喝啤酒的年轻男女。
沈明月找了个看起来清爽的小摊儿，径自坐下，拿起菜单看，心里想好点什么，抬头想问问顾慎，却见顾慎还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神色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