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人生动如参与商

江洲城外,漕运码头。

初冬清晨,日头已经斜挂天边,惨白阳光照在人们身上,仍觉清寒入骨。虽还不到天寒地冻的节候,但也着实让人难受,码头边来往行人也不禁捂紧长衣短袍,行色匆匆不知赶往何处。人来人往中,却见几名眼神如电精明干练的黑衣男子往来穿梭,有的上下于各色船只,有的招呼船老板细细盘问,似乎是在找甚么人。

离码头不远有一处酒楼,楼上阶栏处正立着一名窈窕少女,只见她双眼静若秋水,黑色珍珠般眼眸懒懒扫视着码头上忙碌不已的黑衣男子,默然无语。

“阁主……”却听身后一人低声道,这人头戴方巾,却是小易。

这女子正是沐沁儿,前不久眼线得到消息,说有一人与希言极其相似,在杭州津渡上船西行。她当即动身沿着扬子江一路向西,大港口小码头找了个遍,却连人影也没找到,这一日她带人已经寻到了江州城外码头,看那些无能下属的模样,恐怕今日又是一场空。

她心里蕴起了怒火,压低声音道:“说。”

小易躬身道:“阁主,这江上船舶成千上万,咱们这般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沐沁儿秀眉低垂,沉声道:“依你之见?”

小易眼见沐沁儿没有发怒,小心翼翼道:“依属下愚见,那小子是华山弟子,一定会去参加聚义大会,咱们直接到嵩山守株待兔,何愁找不到人?”

沐沁儿奇道:“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啊!”

小易大喜,连连恭维道:“阁主英明,属下只是抛砖引玉!”

沐沁儿话锋一转,冷声道:“你敢拿你人头担保,他一定会去嵩山么?”

这狗道士神出鬼没,连沐沁儿都找不到他,自己怎敢拿人头保证他一定就会去嵩山?想到这里,小易汗如雨下面无人色,支吾道:“我、属下......也不是、很确定......”

“那就给我去找!”沐沁儿侧目盯向小易,水剪双瞳里的秋水已化作两把冰刀,扎得他魂飞魄散。沐沁儿不发脾气则已,发起脾气来,寻常男子哪里扛得住?他忙不迭地道:“遵、遵命!”言罢头也不回地奔了下去。

沐沁儿回过头来,秀眉微蹙极目眺望辽阔江面,心里暗道:“死牛鼻子,让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她越想越气,秀拳一落便砸在了护栏之上。身后几名黑衣男子以为她又要发怒,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自沐沁儿寻找希言这大半年来,她脾气一天比一天差,连小易这等亲信都被她喝来骂去,身边察事院的这些个玄衣卫更是饱受她的欺凌,苦不堪言。可她再发脾气,却没做过甚么对不起下属的事,关键时刻,还处处维护他们,所以她脾气再差,还是有一群追随她的死忠。

众人正战战兢兢间,忽听不远处马蹄之声大作,呼喝之声连连,竟似有大队人马正赶往江边。沐沁儿凝目望去,却见一队身着驻防军服色的队伍急急赶往江边深水码头,大队人马扬起漫天尘土,带头那人身着将军盔甲,腰悬令箭,竟是一员大将!

沐沁儿心里一凛,再向后看去,只见两面暗红旗帜迎风高举,上书漆黑大字:“陆”。她霎时明白过来,这人正是驻守江州的忠武将军——陆千巡!她心里微微一惊,暗忖道:“驻防军按理是要动乱之时才由兵部调遣,此时风平浪静的,他这是要做甚么?”

想到这里,她翻身而下,竟运起了轻功追了过去,身后几名黑衣男子见状赶紧鱼跃而出,一路护送而去。

深水港口边,十余艘大商船被临时征用,驻防的陆家军人人携枪挽弓,快速登船,陆千巡黝黑大脸上满面愁容,正亲自指挥将士登船。

“陆将军,正忙呢!”却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千巡面带不耐转过身来,正正瞧见面带笑意的沐沁儿!陆千巡虎躯一震,连忙拱手道:“不知沐阁主何时驾临江州?末将有失远迎!”

沐沁儿轻轻瞟向那几船全副武装的兵卒,冷笑道:“好说。不过陆将军,您这是演的哪一出?我可没有听说兵部最近有甚么动作啊。”

陆千巡冷汗直流,忙道:“沐阁主明鉴,这些都是末将的府兵家丁,不是驻防军!”

沐沁儿望着船上这些杀气逼人的“府兵家丁”,七八艘大船上恐怕有七八百号人,她冷笑连连,道:“不知陆将军要带着您的这些府兵家丁,去往何处啊?”

陆千巡擦了把汗,靠近身子低声急道:“启禀阁主,这些日子鲜于大人千金来江州游玩做客,昨日里在江上竟被歹人劫走了!末将昨日里找了她一天,今日清晨才得了鲜于小姐的下落,这就赶紧召集人马前去营救啊!”

沐沁儿听罢心里略定,这陆千巡与鲜于仲通交好,鲜于仲通又是义父的老部下,说起来都是一系的,只要不是起兵谋反,她也不愿再去管了,她正要放他们离去,突然想道:“这陆千巡人马众多,为何不利用他们去找找希言的行踪?”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道:“救人要紧,陆大人请便!”

陆千巡见沐沁儿不再为难自己,千恩万谢上了船,却见沐沁儿不疾不徐地紧随自己也上了船,陆千巡寒声道:“沐阁主,这......”

沐沁儿侧头笑道:“陆将军,我陪您一起找。”

陆千巡心念一转,只道是沐沁儿不放心自己私自动兵,要监视自己,她在船上,却也正好避嫌。想到这里,他忙不迭道:“如此有劳沐阁主了!”他伸手朝后一招,暴喝道:“来人,安排上座!”

沐沁儿轻轻踱步走到船舷边,头也不回道:“不用了。”

陆千巡听不出喜怒,心里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却也不敢再置一词。

一声号响,长桨击水之声大作,几艘大船起锚依次向江心驶去。

“陆将军,鲜于家小姐也算得上是金枝玉叶,您怎的这般不小心,竟让她被歹人劫走了?”沐沁儿微微扬起头望向远方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任凭清寒江风穿过自己长发。

陆千巡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薇薇好不容易来江南玩玩,这都怪末将疏忽,哎!还不知如何给鲜于兄交代啊!”想到这里,他不禁愁上心头,连连唉声叹气。

沐沁儿知道这鲜于家小姐若是有个好歹,鲜于家必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同室操戈,义父这一系必会受损。想到这里,她不禁也暗暗留了神,只听她道:“现在有甚么消息了么?”

陆千巡抹了一把冷汗,道:“打听清楚了,是黑龙水寨的人干的,这些水贼为非作歹多年,如今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今日一定要端了这个贼窝!”说到气愤处,他气得目眦欲裂,竟忍不住爆了粗。

沐沁儿眉头微蹙,道:“这些水贼土匪最是凶悍残忍不顾后果,陆将军得抓紧时间了。”

陆千巡猛地点头道:“阁主所言极是!”他一顿,又道:“今早末将又得到消息,黑龙寨里昨晚先是一位好手杀进了寨子里,还炸毁了寨里的几艘大海船,而后寨子里几个头领又发生了内讧,他们恐怕没有功夫来啰噪薇薇,这么看来,我们又多几分希望!”

沐沁儿奇道:“哦?何方高人,打听清楚了么?”

陆千巡摇头道:“据江上人说那是个使剑的年轻汉子,乘坐的商船被那些水贼杀人越货,他路见不平当场击杀了水寨的一个头目,而后又杀进寨子里了。”

沐沁儿双眼一亮,忙道:“那人生得甚么模样?”

陆千巡一脸为难道:“这、这末将就不知道了,毕竟目击者也离得很远,哪里能看得清面貌?”

沐沁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跳猛地加快,她隐隐感觉到,那个人就是希言!她呼吸不由自主加快。颤声道:“陆将军,此人对我十分重要,务必要找到他!”

沐沁儿平日里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目中无人的模样,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冷面美人,陆千巡和一众下属何曾见过她如此激动模样?陆千巡登时向身后暴喝一声:“赵副官!”

“末将在!”一名虎背熊腰的偏将模样军官越众而出。

陆千巡大声道:“传令下去!全速前进,直取黑龙寨!除营救鲜于小姐外,务必救下水寨里所有人质,不得有误!”

“得令!”那赵副官领命后立刻转身安排,一刻也不停当。

沐沁儿抱拳道:“有劳陆将军!”

陆千巡还礼道:“阁主哪里话,大家本就是一家,何必客气!”

沐沁儿低声道:“若是找到此人,日后义父那边,小女子必做理会。”

陆千巡大喜,没料到祸事当头居然还来一出塞翁失马,当下拱手道:“末将必竭尽全力,襄助阁主找到那人!”

沐沁儿缓缓侧过头,在船头迎风而立。船速明显加快,沐沁儿满头青丝被刮得纷飞乱舞,她双瞳里光华湛然,樱口微张,恶狠狠地低声道:“死小子,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无尽黑暗中,源治千夜闭上双目直往江里坠去。突然,他只觉手腕一紧,竟被人牢牢握住!身子霎时止住了下坠之势,他惊诧不已,抬头一看,竟又是那无聊的小子拽住了自己手腕。源治千夜冷声道:“放手吧!我死也不会认罪道歉的。”

希言趴在岸边死死抓住源治千夜,身上箭伤被他沉重的身子拉扯地鲜血直流,他几乎脱力,哪里说得出来一句话,情急中他运起蛊毒内劲,手中生出一股怪力,只听他大喝一声:“上来!”源治千夜身子竟不由自主拔高向上,他虽存死志,但老天给他开了一道生门,哪有不走之理?他借着这股力手脚并用,狼狈爬上了江岸。

两人都已脱力,双双倒在江岸上喘息不已。希言背上插着三根利箭,源治千夜后背更是插了七八根羽箭,两人都无法平躺,却鬼使神差地面对面侧躺,大口喘息着。看着对方这狼狈不堪的模样,两人愣了片刻,忍不住同声大笑起来。谁知刚笑了一两声,又扯得两人伤口迸裂痛入心扉,不禁又呻吟起来。

源治千夜眼带笑意望向希言,喘道:“你小子、伤得不轻啊,看来最后一战,应当、应当算是我胜了。”

希言“呸!”了一口,喘道:“还技高一筹,你都快、被射成刺猬了……不过,论逃命的功夫,我恐怕还是要逊你一筹的。”

源治千夜听罢哈哈笑道:“你也不赖!”

希言有意揶揄他一番,谁知被他原原本本还了回来,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却听源治千夜沉声道:“你为何要救我?”

希言却被问住了,他想了半晌,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何要救你。”

源治千夜愣了片刻,他缓缓爬起身子,一把抄过八岐魔刀,轻抚刀背,冷声道:“你可知道,我并不会感激你,下次刀兵相见之时,我也并不会丝毫手软。”

希言冷哼一声,道:“谁稀罕你感激我?救你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下次你再敢做恶,我照样打得你丢盔弃甲满地找牙!”

源治千夜听罢哈哈大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希言,点头道:“小子的确与众不同,我记住你了,留下名号吧。”

希言不便留下真名,含糊道:“我姓布。”

源治千夜细眉轻蹙,像是记了下来。突然,他站起身子,手腕一翻,那沉重长刀如灵蛇般直向希言后背斩去!希言大惊,正要闪避,可他躺倒在地,前面是源治千夜,身后是滔滔江水,哪里有闪避的余地?

破风之声霹雳雷霆般袭来,希言依稀听到了鲜于若薇惊呼之声,旋即只听“啪啦”几声脆响,好像有甚么东西坠落在身后,希言惊魂未定转头一看,竟是几根没了箭簇的羽箭!原来源治千夜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贴着他的后背将几只羽箭全部斩断,便于希言治伤。那刀既快又准,若是再多一分,便要削去他背上一层皮,足见这人刀法何等高明。

鲜于若薇眼见那白发男子行凶,以为希言遇害了,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从藏身的大石后冲将出来扶住希言急道:“布公子,你怎么样了?”

希言缓缓坐起身子,好言安慰鲜于若薇道:“若薇姑娘,我没事。”他转身望向源治千夜,问道:“你这算甚么,替我治伤?可斩断箭杆那箭簇还在肉里啊!”

源治千夜回手一刀又向自己背后挥去,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箭杆坠地之声,饶他一条铁汉,也疼得呲牙裂嘴,他斜目望向希言,恶声道:“怎么,还要我一个一个给你剜出来么?”言罢挺起长刀就往希言这边来。

希言见他这模样直如夜叉来索命一般,连连摆手道:“不劳驾了,不劳驾了!”

源治千夜扛起长刀,转身背对希言而立,良久道:“小子,你救我一命,我虽不感激你,但临别之际,有一言想说与你知。”

希言心里一凛,道:“洗耳恭听。”

源治千夜沉声道:“我不知你练的甚么功夫,看起来倒是绚烂无比威力无穷,但你根基浅薄,气海空虚,这邪门功夫对你身体的反噬,一定会与日俱增,你若一直练下去,过不了多久,嘿嘿,你恐怕会——”他转过身来,狭长双目直视希言,一字一顿道:“死得很惨。”

希言如何不知?他立下毒誓不再发动蛊毒内劲,可这世间不平事实在太多,他又岂能袖手旁观?只听他苦笑一声道:“生死有命,此节不劳老兄挂怀了,我看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若是被黑龙寨找到,你恐怕立时便要死得很惨。”

源治千夜听罢哈哈一笑,不再多言。他纵身一跃,身子如黑鹰般拔地而起,霎时便跃上了河岸树林里,悄然消失在如墨般夜色之中。

明月悄然出于东山之上,一片银辉洒满大江上下。希言与鲜于若薇不近不远隔着坐在江边,眼下突然没了歹人追捕,仿佛一切事物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唯有江水轻轻拍岸哗哗作响。希言担心暴露,也不敢生火,两人一时竟又找不到话说,只得这般湿淋淋地枯坐着等待天明。

“布公子,你背上流了好多血!”却听鲜于若薇低声惊呼。

希言后背还插着三颗箭簇,先前救人之时伤口又被拉裂,鲜血无声流下,他强忍疼痛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鲜于若薇哪里肯信,急道:“这样流血不止要出人命的,还说没事!”言罢转到希言背后,想要为希言治伤。可她一个世家小姐,何曾干过包扎清洗这等粗鲁事情?日后传出去,她还如何自处?想到这里,她一时望着他的后背左右为难。

希言男女观念甚重,此时已经脱离危险,怎好再让人家姑娘为自己做那肮脏事?他忙道:“若薇姑娘,我已经在伤口附近点住了穴位,真的不碍事!”

鲜于若薇蓦地想起在水寨里,他处处保护自己,若不是自己拖累,他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滴水之恩,尚当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自己岂能顾忌那些虚无缥缈无聊至极的名声?想到这里,她下定了决心,坚定道:“布公子,请你转过身去。”

希言还待婉拒,只见鲜于若薇俏脸一扬,泫然欲泣低声道:“你是不相信我......”

希言最怕女人哭,忙道:“好好好,别哭啊!那就有劳若薇姑娘了!”

鲜于若薇立刻破涕为笑,轻轻拍了拍希言肩膀,奋然道:“放心吧,布公子,我一定将你包扎得好好的!”

希言心头登时莫名一紧,忽然闪过一丝不祥之感,他胆战心惊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答话,只感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之感霎时从后背传来,希言痛得张嘴欲呼,又害怕引来追兵,生生忍下了这声惨呼。他呲牙咧嘴转头问道:“你、你在干嘛!?”

鲜于若薇一脸无措,茫然道:“我只是看看这箭簇扎了多深,就轻轻碰了碰,这么疼的吗?”

希言欲哭无泪,低声道:“你别轻轻碰了,身上有匕首短刀吗?”

鲜于若薇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希言道:“那就没办法了,治箭伤,是要用匕首划开中箭处的皮肉,然后将箭簇挑出来。”

鲜于若薇皱眉道:“那我抓住箭头,一鼓作气将它拔出来,不行么?”

希言听罢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你若要我死得快点,可以试试。”

鲜于若薇心下焦急万分,可让她在哪里找匕首短刀啊?突然,她想起一事,惊叫道:“有了!”言罢往头上摸去,摘下一支碧玉发簪。

希言半信半疑望着鲜于若薇道:“这个......能行么?”

鲜于若薇点了点头,道:“这是吐蕃赞普进贡给皇室的昆仑玉,传说能削铁断石,最是锋利无比,只要是你的皮肉没有铁石硬,应当是没问题的!”

希言听罢仍觉不信,但眼下也只得如此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他点头道:“那还等甚么,干吧!”言罢他扯下一截袖口的布条,一把塞进自己口中,想来是做好了吃痛的准备了。

鲜于若薇轻轻划开希言后背衣物,那玉簪破衣当真如破纸一般轻轻巧巧,希言后背霎时便暴露在鲜于若薇面前。

“啊!”却听鲜于若薇一声惊呼,竟一下子跌坐在地,像是受了甚么惊吓。希言一愣,霎时明白过来,她是看到了他后背那可怖的血斑,希言一把拂过衣物遮挡住那血斑,端坐在地望向一边,不再言语。

鲜于若薇从未见过如此可怖情景,她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太过失态,赶紧道:“对不住,布公子,我一时没有忍住......”

希言淡淡一笑,道:“没事的,这丑陋印记便是我自己也觉厌恶,更何况是你了。”

鲜于若薇心有余悸,颤声问道:“布公子......是身体抱恙么?”

希言自知时日无多,索性就将事情原委告知了鲜于若薇,鲜于若薇如同听折子戏一般云里雾里听完前因后果,不禁叹道:“简直是不可思议!”

希言嘿嘿怪笑道:“我可是一个剧毒怪物,怎么样,怕了吧?”

鲜于若薇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我不仅不怕,还要把你这个毒物治好!”

原本这毒就已经顽固难除,这几日他频繁催动蛊毒内劲,恐怕那蛊毒更是深入骨髓了,希言苦笑一声,道:“我这毒,恐怕只有元始天尊能解了。”

鲜于若薇欣然道:“太好了!那咱们就去找他帮忙解!”

希言听罢不觉莞尔,这傻姑娘连元始天尊是谁都不知道,他点头道:“若真能找到他,我一定带你一起去找!”

鲜于若薇重重的“嗯”了一声,又道:“现在请你转过身去,本大夫要先为你治箭伤!”

希言抬目问道:“你不害怕那血斑了?”

鲜于若薇皱眉小声道:“害怕......但我更害怕你死掉......”

希言心里蓦地腾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正感欣慰间,后背一阵钻心的痛瞬间袭来,希言疼得直吸凉气,寒声道:“喂!拜托你轻点、哎哟!”

却见鲜于若薇毫不理会,只顾皱起秀眉挽起袖口大干特干,一会儿左边划出一道口子,一会儿右边挑出一团黑血,不像是在治伤,倒有点像在搞雕刻。希言痛得五官扭曲低声惨叫,却听鲜于若薇略有不耐道:“晚间你中箭之时也没见你这般痛啊?”

“这、这能比么?哎哟!痛死我了!”

“再坚持坚持,已经挑出来了一个!”

“啊?我的娘耶!你这划了多少刀?才挑出来一个?哎哟!”

“我这也是头一次,你忍忍嘛!”

“啊!!你在干嘛?刺到我骨头了!”

“啧啧,你这男人怎的这般怕痛?古有夏侯惇拔箭啖睛、关云长刮骨疗毒……”

“我去他娘的刮骨......啊!那里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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