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崔昕昊离开了墓地,沿着街道的右边走着,这里是穷人待的地方,他将有些破损的披风穿了起来,盖住了背包和黑色的铠甲。

这片公墓很早以前就有闹鬼的传闻,所以几乎没什么人会来,缺乏管理,因此,大批的流浪汉拖家带口聚集在周围的空地上,把这里当成临时据点,白天的时候,成年人都去工厂里工作了,留下大量破旧的帐篷和睡袋。

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孩挡住了崔昕昊的去路,他的身后拖着一辆板车,上面躺着一个比他更加年幼的女孩。

“您行行好,给点钱吧,我妹妹病了,没钱买药,马上就要死了!”

板车上的女孩咳了几声,在她头枕着的那一侧,有一些暗红色的血迹,男孩回过头去,想要查看女孩的情况,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把头转了回来,眼角带着泪光,由于没有什么文化的缘故,他的乞讨词听起来并没有那么楚楚可怜,但是从肢体动作上来看,这两个孩子绝不是无病呻吟。

崔昕昊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周围的所有人都静静地盯着他,目光汇集在双手上,他将手伸进钱包,掏出两枚银币,丢在了男孩的面前,周围传来一阵骚动,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亦或是耄耋之年的老人,都像看到猎物的捕食者一样,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缓缓地聚拢而来,而在人群中,不乏像那个女孩一样的患者,咳嗽声起此彼伏,稍有力气的患者还强撑着身体,企图离崔昕昊更近一点,以博取他的关心。

男孩捡起硬币,抬头看着崔昕昊,眼睛里放出了欣喜若狂的光芒,他似乎想要道谢,但是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干脆就趴在地上,开始擦拭他的的靴子。

崔昕昊将脚收了回来,然后拔出插在刀鞘里的匕首,按下红色的宝石,将它变换为斩剑的形态,然后双手握住,蓝色的火焰瞬间笼罩了剑身。

“走。”

男孩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不解,然后他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身边的人都看着那两枚白花花的银币,眼里露出险恶的神色,只要崔昕昊一离开,他们就会立刻扑上来,将两个孩子的救命钱一抢而空。

他慌忙爬起身来,踉跄地推着板车,挤出乌泱泱的人群,将女孩安顿在一旁的空地上,然后手里攥着银币,向着街道远处跑去。

崔昕昊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流浪汉,一边戴上面罩,他很清楚,在这里爆发的是肺结核,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他举着斩剑,缓缓地向前移动着,流浪汉们围着他前进,然而,由于忌惮他手里的武器,所以一直没有人敢更进一步。

“那边,搞什么名堂!”

万幸,巡逻的警察出现了,流浪汉们一哄而散,而那些跑的慢的家伙,则挨了几下警棍。

崔昕昊脱下斗篷,把背包放在一边,然后将右手放在胸前,让蓝色的火焰蔓延全身,利用高温杀死身上的病菌,然后再将斗篷点燃,彻底烧毁,旁边的警察看的目瞪口呆。

“我说哥们,你不会是从那条街上一路走来的吧?”

“对啊。”

崔昕昊拍了拍背包,将它重新背在身上,然后踩灭了还在燃烧着的斗篷,警察立刻走了过来,用铁钳夹住黑色的残骸,把它安置在蛇皮袋内,然后封上了口,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

“你还是去卫生所看看好,那地方,什么病都有。”

警察收起钳子,指了指街边转角处的一栋白色建筑。

“喏,就在那儿。”

“谢了。”

在走去卫生所的路上,崔昕昊看到了先前的那个男孩,他在街边飞驰着,路人纷纷躲避,嘴里发出不满地谩骂声,他的怀里捧着两盒白色的药片,还有一瓶酒精和几块纱布,脸上止不住的笑。

转过接到的拐角,崔昕昊推开了卫生所的大门,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正坐在椅子上在他的面前,摆着两枚银币。

“两板利福平,再给我来瓶酒精。”

“六铜。”

他站起身来,在右边的药柜里翻找了一阵子,拿出两盒药片,崔昕昊低头看向桌子上的银币,上面沾染了一些黑色的粉尘,还有少许泥土。

医生把药片和棕色的瓶子一起装在袋子里,里面还附送了几块纱布,崔昕昊递给他一枚银币。

“稍等。”

他拿出一张湿润的纸巾,将那两枚银币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和崔昕昊给他的拿枚一起放进了收银柜里,然后找给崔昕昊十四个铜币。

那个孩子,花了两个银币,买下了原本只要六个铜币的商品。

崔昕昊没有说什么,拿起袋子,转身离开了卫生所,从袋子里拿出酒精,然后把药片丢在了一旁的垃圾箱里,那儿是流浪汉解决晚饭的地方。

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崔昕昊的钱包里拥有一笔巨款,他不知道这些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正因为这笔钱,他才能像现在这样,在这片大陆上不断地旅行着,倘若他两手空空就踏进这个世界,现在估计还在石蕊镇和哥布林搏斗。

太阳已经划过了大半个天空,正在想着西边的山峦处落下,崔昕昊找了一间咖啡馆坐了下来。

“请问您需要什么,先生?”

“咖啡,多放点糖。”

他坐在透明的玻璃前,看着街道上行走着的路人,啜饮了一口咖啡,卖报的孩子一如既往地大声叫卖着,而路过的行人似乎并不愿意和他多打交道,纷纷侧身绕行,咖啡店内,几个穿着燕尾服的绅士零散地坐在角落里,他们撑着报纸,关心着国家大事。

杯中咖啡已然见底,崔昕昊站起身来,离开了咖啡店,漫步街头,身边的人们和以前的自己一样,低着头向着一个地方前进着,无论春夏秋冬,每天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无意间,手指触碰到了匕首的刀柄,崔昕昊将它拔出,仔细地检视着它。

刀刃的凹槽处,陈列着四颗宝石,紫色的在最下方,当中是橙色和银色,最顶端的一颗,是红色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将这个世界视作一款大型的游戏来看待,每天考虑的只是去什么地方赚钱升级,而当他真正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在城市光鲜亮丽的外表背后,阴暗的角落里,贫穷和疾病依旧在不断地蔓延着,击溃着一批又一批像NPC一样的底层人物,而作为主人公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

街边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崔昕昊想起了狄安娜,它没有食槽和水壶,而且也没有休息的地方,又想到了身上的斗篷,旧的那块已经被烧掉了,要去市场买一件新的;身边的也钱已经不多了,要去银行再取一点,旅店的续租日也快到了,得赶紧去交费。

将匕首重新插回刀鞘内,深吸一口气,崔昕昊整理了一下心情,迈着缓慢的步伐,向着逐渐被夜色吞没的城市中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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